华岳山头雄虎啸,扶桑海底牝龙吟。 黄婆自解相媒合,遣作夫妻共一心。 此章申言金木交并以结圣胎也。华岳山是西岳,西为金方,数得四,虎本属阴,雄虎乃阴中之阳,盖言坎中真铅,即金情也。扶桑海是东海,为木位,数得三,龙本属阳,牝龙乃阳中之阴,盖言离中真汞,即木性也。龙吟云起,虎啸风生,两物相交,有夫妇之象,更以真意为黄婆,媒合两象,使木性金情并而为一,归到中黄,而圣胎结矣。此亦金丹法象也。 西山白虎正猖狂,东海青龙不可当, 两手捉来令死斗,化成一片紫金霜。 此章申言金木交并以产大药也。西山白虎即华岳山头雄虎,啸,喻身之不易伏也;东海青龙即扶桑海底牝龙,吟,喻心之未易降也。惟能以真意浑合身心,打成一片,此则把柄在手,并两归一,而大药生,自然化成紫金霜矣。与上章大略相似。 赤龙黑虎各西东,四象交加戊己中。 复姤自兹能运用,金丹谁道不成功? 此章言和合四象以成金丹也。以上俱言金木二用。究竞西方兑金,出自北方坎水;东方震木,出自南方离火,言二用己该四象矣,故不曰青龙白虎,而曰赤龙黑虎。坎中纳戊,离中纳己,即中央真土也。和合四象会于真土之中,所谓“精神魂魄意,攒簇归坤位”而金丹大药产矣。从此一阳为复而天根动荡乎东北,一阴为姤而月窟收藏乎西南,两弦一炁合而为一,金丹之功岂不既成乎? 月才天际半轮明,早有龙吟虎啸声。 便好用功修二八,一时辰内管丹成。 此章言采龙虎两弦之炁以结金丹也。月圆于既望,人皆知为金丹法象,不知月之所以圆由两弦之炁合成,即《参同契》所谓“二八共一斤”也,用半轮即用一轮也。上弦兑,体象白虎;下弦艮,体象青龙。所谓以身心分上下两弦也。身心交会,便有龙吟虎啸之象,即以真意摄伏身心,两弦合成一炁,收归坤炉,不出一时辰中而金丹已成矣。通上数章俱说打合龙虎两弦之炁,以结金丹。不出一时而丹成,见其至简至易也,孰知一时亦虚象哉! 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听。 若言九载三年者,总是推延款日程。 此章言金丹之妙,道机决于一日也。上章言取龙虎两弦之炁以结金丹,而一时即成,可见金丹一道至简至易,虽愚昧凡夫得之,立超圣地矣。奈世人不知大道之简易,又为丹经中三年九载之说所惑,尚然疑根未净,妄起下劣之见,耽误一生。岂知得丹之候究竟极其简易乎?古仙云:“本来真性号金丹,四假为炉炼作团”,既知金丹是本来真性,则上根利智当下可以了得。一旦放下身心,不染不著,心地廓然,真性自见,性复而命在其中矣。金来归性乃称还丹,故曰“赫赫金丹一日成”。此即达摩西来所谓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孔子告颜渊所谓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底境界,实乃向上一机,千圣心印,不特古仙垂训,抑亦三教同源,学人所宜直下承当者也。才说九载三年,便是钝根小器推诿迁延、玩日愒月之曲说,岂笃论乎!彼盖不知真性现前,无可推诿处,无可迁延处也。然则丹经所云九载三年之说何居?曰理须顿悟,如初生孩子顿具百骸;事以渐修,如长养成人必经岁月。纵使积累之功,毕竟要到三年九载,何妨于一日之顿具乎?噫,根性猛利者当从此单刀直入矣。或疑上章既言一时,此章何以又换作一日,殊不知一时一日总虚象也,只要识得迅疾之机、攒簇之妙,一任易时为日,易月为时,无所不可。 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 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凡人话此规。 此章申言金丹之证验也。上章言金丹成于一日,似乎至筒至易,没甚奇特。然其中证验可与智者道,难与俗人言也,姑以法象言之,仍不外坎离二物。竹者虚中之物。龟乃北方玄武之象,喻坎中一阳。玉芝喻离中真阴,所谓朱里汞也。琴者调和之器,喻黄婆也。凤乃南方朱雀之象,喻离中一阴也。刀圭喻坎中真阳,所谓水中银也。作丹之功,以中宫真意为主,必先放下万缘,虚心内照,倏然唤起坎中真阳,来与离中真阴交会,即以真意调和,招摄离中真阴,自然与坎中真阳相亲相爱,合为一炁。故曰;”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两弦合体结成金丹,从此美在中而辉生,宇泰定而光发,透顶透底放出金色宝光,自然照天照地,函盖乾坤,此等境界岂一切下劣凡夫所能窥测乎?彼尚群疑满腹,诸妄塞胸,话之何益?故曰:“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凡人话此规。”此系金丹确实证验,非世人一切妄见虚象可以冒昧承当者,故我祖特地丁宁而赞叹之。 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内水银平, 只因火力调和后,种得黄芽渐长成。 此章言并两归一而产药也。以上诸章言两弦之气和合为一,而金丹大药产矣。然非火候调停得宜,大药未易生也。偃月炉即玉池也,玉蕊乃坎中真阳,即所谓水中银也。朱砂鼎即金鼎也,水银乃离中真阴,即所谓朱里汞也。两者不可偏胜,贵得其平。然燮理之功全仗火候调停而和合之,必须一念不起,一意不散,火候既足,真种自生,刹那之间黄芽渐渐长成,勃然出土矣。此言产药时温养火候,不可不细参也。 休泥丹灶费工夫,炼药须寻偃月炉。 自有天然真火候,何须柴炭及吹嘘? 此章言产药时真火候也。上章炉鼎对举,而此直曰偃月炉者,正指大药将产,一阳初动之时也。何为偃月炉?只因坎中真阳与离中真阴天然配合,神炁相守,息息归根,有如晦朔之交,日月合璧。月魄既受日魂以成胎,至初三日庚方之上露出一钩,金性乃成偃月之象,在卦象为震仰盂,亦主一阳初动,即大药入炉真法象也。此惟委志虚无,湛然长寂,直到虚极静笃,方可以致之。与后天一切渣滓之物,并一切起炉作灶杜撰工夫并没干涉。故曰:“休泥丹灶费工夫,炼药须寻偃月炉。”真药既产,须假真火以炼之,所谓真火者岂有他哉?只是息息归根,一念不起,一意不散,以俟真种之自化自育而已。岂待渣滓一物一毫帮补,与夫矫揉之功一毫费力哉?故曰:“自有天然真火候,何须柴炭及吹嘘。”此章紧接上章明示产药之候,使学人知时而用火耳。 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 采得归来炉内炼,炼成温养似烹鲜。 此章言大药入炉,当加温养之功也。上章但言炼药须寻偃月炉,孰知两弦之炁便是金丹大药乎。前弦即上弦也,后弦即下弦也。上弦金半斤,黑中有白;下弦水半斤,白中有黑。白者金精,黑者水基。但上弦之光前黑而后白,下弦之光前白而后黑,白处各得半轮,此云前弦后、后弦前,盖专取水中之金也。两个半轮合成一轮,气象各得其平,月斯圆,药斯产矣。由是采归偃月炉中缎炼而温养之,不敢躁急,勿忘勿助,绵绵若存,火候既到,大药自然圆熟。《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其此之谓乎?究竟何为上下两弦?身心是也。以真意和合身心,打成一片,便是锻炼工夫。又于意中忘意,便是温养工夫。切莫添出支节,此系产药时养火之功,当与下章卯酉沐浴同看。 兔鸡之月及其时,刑得临门药象之。 到此金丹宜沐浴,若还加火必倾危。 此章言金月沐浴之功也。上章只说温养,而沐浴已在其中。此又发明卯酉二用、刑德并合之义,正见不可不沐浴。以法象言之,在一岁为二八两月,在一日为卯酉二时,大约是指点沐浴之候,切不可泥象执文。卯属兔,酉属鸡。木液旺在卯,此时阳中阴半,木中藏金,生处带杀,是德中有刑矣。金精旺在酉,此时阴中阳半,金中藏木,杀处带生,是刑中有德矣。两弦真炁交会,只在一时间,此乃大药入炉,金丹凝结之候也。当将凝未凝之间,刑德并临,生杀未定,此时大有危险,片时得药则刑转为德,顷刻丧失则德转为刑。行功到此,必须洗心涤虑,放下万缘,一念不起,一意不散,如此沐浴,大药自然圆成。倘或纤毫念起,天真便丧,未免德转为刑,而有倾危之患矣。沐浴之法不过委志虚无而已,其功只在一刻中,所谓卯酉特虚比也,此系金丹第一关键,非圣师亲授不知其妙。 欧冶亲传铸剑方,莫邪金水配柔刚。 炼成便会知人意,万里诛妖一电光。 此章言金丹慧剑之用也,与上章沐浴工夫一时并用。祖师到此忍俊不禁,又突出一奇峰,即世间有形之神剑喻丹道无形之慧剑。盖铸剑之法,必须金水淬厉而成,结丹之功亦必由金水锻炼而得。金水两弦真炁,一刚一柔,合而成丹,正犹神剑之有干将、莫邪,配而成宝。两弦妙用,必须真师口授,亦犹铸剑神方之必传自欧冶矣。故曰:“欧冶亲传铸剑方,莫邪金水配柔刚。”两弦之炁既妙合而凝,又以坤炉中真火淬厉而锻炼之,化成一炁,是为吹毛利剑,又名慧剑,此剑锋不可触,触之即丧身失命。妙在“知人意”三字,意者中黄真宰也,意即是剑,剑即是意,近在目前,远即万里。当大药入炉之时,倘有阴魔来侵,只索用慧剑劈头一挥,当下即扫踪灭影矣。故曰:“炼成便会知人意,万里诛妖一电光。”上两句言慧剑之体,下两句言慧剑之用。非真有慧剑之可用也,仍是先天一点灵光耳;亦非真有妖之可诛也,不过念起即觉,闲邪存诚之别名耳。吕祖云:“吾有三剑说与世人:一断爱欲,二断烦恼,三断愚痴。”其即此剑也夫! 调合铅汞要成丹,大小无伤两国全。 若问真铅何处是?蟾光终日照西川。 此章直指真铅之为丹基也。金丹大药只是真铅一味,然必须两弦合体烹炼而成。离中真阴为汞,恍惚中真象也;坎中真阳为铅,杳冥中至精也。阳大而阴小,似乎不均,惟以真意调和之,庶几两弦之炁各得其平,金丹乃成。故曰:“调和铅汞要成丹,大小无伤两国全。”两弦合体方称真铅,与后天之凡铅凡汞迥别。盖晦朔之交,日月合壁,会于黄道,太阴水魄吸取太阳金精,有金蟾之象,到初三日一钩现出金方,是为金蟾吐光而金丹大药产矣。故曰:“若问真铅何处是?蟾光终日照西川。”川者水乡,西者金体,水中之金是为金丹,终日照者即“赫龄金丹一日成”也。此与上数章同在一时,盖温养沐浴即到,又得慧剑之用,金丹之功始圆。金丹圆而一阳复,便可采取烹炼以结大还丹矣。 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 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莫延迟。 此章言大药将产之候,急须采取也。上章云“蟾光终日照西川”,正指水中金而言,此所谓金精也。两弦并到,合成一轮月乃圆,而为望八月建酉,而金旺于酉,正是金精旺极之时。所以月到中秋,光彩异常。此喻坎离既交,水中之金赫然顿现,而大药将出炉矣。故曰:“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水中金现谓之活子时,此言“金精壮盛”,活子时到矣。纯坤之下一阳初复,急须下手采取,以作还丹之根基。故曰:“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莫延迟。”此言大药方产,及时采取之作用也。 一阳才动作丹时,铅鼎温温照幌帷。 受炁之初容易吉,抽添运火却防危。 此章申言采药作丹之时,宜防危虑险也。水中生金,一阳初动,所谓金精壮盛之时,即身中活子时也。此时药苗新嫩,急须采取而烹炼之。吕祖云:“温温铅鼎,光透簾帷”,正指此时而言。故曰:“一阳才动作丹时,铅鼎温温照幌帷。”学人到此,当及时进火,一升一阵,浮沉老嫩之间,须索十分谨慎。慎之则片时得药,是为受炁吉;不慎则顷刻失丧,是为防成凶,故曰:“受炁之初容易吉,抽添运火却防危。”抽添者,抽铅添汞采药之作用也;运火者,上升下降炼药之火候也。上章是候一阳初动而进火,此章便说进火之作用。前后相接如贯珠,章章皆然,读者请著眼。 日月三旬一遇逢,以时易日法神功。 守城野战知凶吉,增得灵砂满鼎红。 此章申言金丹入鼎妙用只在一时也。天上太阴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乃与太阳相会,是为晦朔之交,日月合壁而生明。丹道之妙,簇年归月,簇月归日,簇日归时,产药之与采取只在一时,其神功妙用恰与造化合符。故曰;“日月三旬始一逢,以时易日法神功。”药之将产也,当虚以待之,是为“守城”;药之即产也,当动以应之,是为”野战”。此中火候不可一毫差错,即《入药境》所谓“受炁吉,防成凶”也。运火之际,若能虑险防危,避凶趋吉,则大药出坤炉而升乾鼎,养在黄庭,光明洞达而圆满矣。故曰:“守城野战知凶吉,增得灵砂满鼎红。”此章又紧接上两章,言一阳初动而进火,进火而能防危,则大药入鼎而神光焕发矣。 玄珠有象逐阳生,阳极阴消渐剥形。 十月霜飞丹始熟,此时神鬼亦须惊。 此章言金丹脱胎之证验也。上章所云灵砂即指金丹大药而言,乃先天一炁,必须得诸虚极静笃、无思无为中,《庄子》所谓“赤水玄珠,得诸罔象”也。于是采之烹之,炼之养之,守城野战之功既到,剥尽群阴,露出一点乾元面目.金丹从此脱去胞胎,上升乾鼎,而造化之始基立矣。故有十月霜飞、胎圆丹熟之象。鬼者阴灵,神者阳灵也。元珠成象,超出阴阳,鬼神莫测其机,乌得而不惊乎?须知金丹脱胎与还丹脱胎迥别。此章以金丹而言,则阳极阴消,而有十月脱胎之象。以还丹而言,则又当阴极阳生,而为一阳初动之时。此处最要辨得分明,尚有重安炉鼎,再造乾坤一段工夫在后,不可不知也。 瑶池饮罢月澄辉,跨个金龙访紫微。 从此众仙相识后,海田陵谷任迁移。 此章申言金丹之可以立命也。上章言十月脱胎,明乎金丹大药固已出坤炉而升乾鼎矣。瑶池乃金母所居,即坤炉之法象也;紫微垣乃天中巍巍尊高处,即乾鼎之法象也。金丹妙用无过先天一炁。先天乍到之时,氤氲交合,如登瑶池而饮琼浆。故曰:“得之者,长似醉。”金精旺而蟾光盈,由是金丹大药脱出坤炉,上升乾鼎,地中一阳直透九天,岂非“瑶池饮罢月色澄辉,跨金龙而访紫微”之象乎?金丹升到天谷泥丸,便是郁罗萧台、玉清圣境,百节万神到此无不聚会,当下与大罗仙众觌面相识矣。任他沧海成田,桑田成海,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而我之元神永无起灭,终不变迁,方信太上所云“谷神不死”是真实语。上章言神鬼俱惊,此章言众仙并会,方见金丹立命之功如此其神妙也。 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 壶内旋添延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浆。 此章括金丹全功,以起还丹作用也。上章言入瑶池饮琼浆,即所谓不死方也。然何谓他家?性为主,我也,内药也;命为宾,他也,外药也。修炼之士先了命而后了性,须从外药起手,饶他为主,我反为宾,颠倒之妙,篇中言之详矣。一切劳形按引、服气餐霞,总属巧伪小术,徒劳而无功。惟有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者,才能不落形气,超生脱死。故曰:“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当其大药将产而采归壶中也,是谓“归根复命”,点既枯之骨而命可延;及其一阳起复而升入黄庭也,是谓“返本还原”,收已散之灵而魂可返矣。故曰:“壶内旅添延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浆。”主宾颠倒,到此才了得金丹作用,而还丹之功从此起矣。更有下劣旁门,错认他家二字,流入采补,其罪可胜诛哉! 雪山一味好醍醐,倾入东阳造化炉。 若过昆仑西北去,张骞始得见麻姑。 此章言金液还丹之作用也。前章所云延命酒、返魂浆俱是金丹大药底证验,既灵且妙矣。然非猛火锻炼以成还丹,则九转之功未全。还丹妙用究竟不离水中金,故喻以一味醍醐。《涅槃经》云:“雪山有大力白牛,食肥腻草,粪皆醍醐,无青黄赤白黑色。”雪山喻金方。白牛喻金性之纯白。一味醍醐乃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者,即水中金也。金性不染不杂,坚固圆成,其初产自庚方,既而从西转东,升于乾位,引入黄庭,采取而烹炼之,岂非造化之大炉冶乎?一切延命酒、返魂浆到此悉化作醍醐,上味无二无别矣。故曰:“雪山一味好醍醐,倾入东阳造化妒。”此尚带金丹法象而言。金丹大药既入在造化炉中,候正子时一到,运动河车,聚火载金猛加锻炼,升至昆仑顶上,乾坤相见,交而为泰,一点金液依然落在黄庭,而圣胎始圆矣。故曰:“若过昆仑西北去,张骞始得见麻姑”此乃大还丹之法象也。张骞是男子穷河源者,麻姑是仙姝,张骞乘搓逆流直溯河源,过昆仑山顶,始见麻姑,总是颠倒乾坤法象,不必深求。 坎电烹轰金水方,火发昆仑阴与阳。 二物若还和合了,自然丹熟遍身香。 此章统言合内外二药而成大还丹也。金丹作用专取水中之金,所谓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者。坎电喻水中之火,白紫清云造化无声,水中火起,妙在虚危穴,金水方即虚危穴也。火烹雷轰自此而起,只是采取一阳引归乾鼎,以结金丹耳。以上俱说外药。直到正子时到,一阳初动,才用猛火锻炼,聚火载金,直达昆仑峰顶,从一阳之复升到六阳而为乾,从一阴之姤降到六阴而为坤,“乾坤交姤罢,一点落黄庭。”此即内药也。内外两种药物到此合为一体,再加温养之功,还丹既熟,自然通身透亮,遍体生香。剥群阴而为纯阳,点凡躯而为圣胎矣。此章言内外合一乃成金液还丹,下章方言温养之功。 要知炼养还丹法,自向家园下种栽, 不假吹嘘并著力,自然果熟结灵胎。 此章言还丹入鼎长养圣胎之功也。乾坤交罢,一点真种已落在黄庭,是为大还丹矣。猛锻极炼之后,急须加温养工夫。然温养之功别无巧妙,只在自家方寸地上,刻刻护持,时时培植,便是乳哺真种底方法。其功全在真息,必须优游自在,勿忘勿助。如龙养珠,如鸡抱卵。此即天然真火也。真火赫赫长红,何假吹嘘!绵绵若存,何须著力!火力既到,纯亦不已,自然脱胎而神化矣。此言温养还丹之功,与上面锻炼相为表里者也。 未炼还丹须急炼,炼了还须知止足。 若也持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困辱。 此章言还丹既得,当守之以无为也。盖有为所以了命,无为所以了性。还丹锻炼之功,正所以了命也。丹基一日未立,命非我有,故曰“未炼还丹须急炼”。然工夫虽妙.终落有作,未返自然,只可藉此为渡河之筏,既到彼岸,定须舍筏而见性矣。故曰“炼了还须知止足”。若得丹之后,依然向外驰求,不肯休歇,只管搬弄精魂在有作有为上寻活计,何异船到彼岸,尚恋筏而不肯舍乎?此不特性宗未彻,永无解脱之期,并其所得之命宝亦弗能享用矣。故曰:“若也持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困辱。”盖还丹未得,不知下德之有为则落空;还丹既得,不知上德之无为则又著相。此了命之功所以必兼了性也。 否泰才经万物盈,屯蒙受卦秉生成。 此中得意须忘象,若究群爻漫役情。 此章言火候之妙,切不可泥象也。以上数章俱说大还丹作用,而火候在其中,火候法象惟羲易足以印之。先天之易取定位以立本,后天之易取交感以致用。故乾上坤下之卦取其不交而为否,坤上乾下之卦取其交而为泰。乾坤交姤以后,正转否为泰之时也,其间阳火阴符进退之序,一刹那间周天数足,,诸卦诸爻无不统摄矣。且乾坤之后便受以屯蒙序卦者,良有深意,盖天地既交则盈,天地间一切万物自然莫不生成。震以一阳动乎坎下,象万物之始生而为朝屯;艮以一阳止乎坎上,象万物之既成而为暮蒙。一生一成即一动一静也,还丹之妙亦无过一生一成。其初采药物于曲江之下,聚火载之而上升于昆仑,即朝屯之象,即天根之所以生也;其既姤乾坤于天谷之上,周天运之而凝结于丹鼎,即暮蒙之象,即月窟之所以成也。至于三田聚宝,则万物盈满之象亦在其中矣。然丹道之用卦爻,但取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之机,以寓进火退符之准,贵在得其大意之所在耳。若泥象执文,役役于朝屯暮蒙一日两卦之序,何啻痴人说梦乎?大约火候之妙全在得意忘象一句,祖师于此特点破之。 卦中设法本仪刑,得意忘言意自明。 举世迷人惟泥象,却行卦气望飞升。 此章言得意忘象之为真火候也。丹经中鼎炉、药物、龙虎、铅汞种种建立,无非象也,又何疑于火候乎?故文不可执,象不可泥。即如屯蒙否泰等法象,如虫御木,偶尔成文,何处可执泥耶?圣人立象之妙,譬若以手指月,月自在天,决不在指头上。学人能得意而忘象,得象而忘言,则象中之意,自将朗然洞彻。倘或泥象执文,役役于朝屯暮蒙一日两卦,如法行持便指望白日上升,岂非大惑不解之迷人乎!此章与上章略同。 天地盈虚自有时,审能消息始知机。 由来庚甲申明令,杀尽三尸道可期。 此章申言卯酉周天之造化也。火候之妙,准乎造化,造化气机只是一阴一阳,其中自有消息盈虚、与时偕行之妙。周天之大纲以南北为经,东西为纬。观于先天方位图,乾南而坤北,日东而月西,则消息盈虚之机概可见矣。大约盈则必消,消者杀机也;虚则必息,息者生机也。阳虚于子盈于午,一到卯中生机已不可遏;阴虚于午盈于子,一到酉中,杀机已不可回。然生中有杀,杀中亦有生,生杀一时并到,此中消息之机不可不知也。故曰:“天地盈虚自有时,审能消息始知机。”还丹之妙,其周天火候,同乎造化,阴极生阳,六阳从地而升于子;阳极生阴,六阴从天而降于午。此南北之经也。有南北之经,自然有东西之纬。盖人身中一日一月人人具足,日东月西便分出甲木庚金,金木间隔,则水火之功尚未全。故当乾坤大交后,运行周天火候之时,急须用斗柄之机斡旋身中,日月若璇玑之升降,循环不已,从下到上,从左到右,转而又转,战退群阴,使阴气渐消渐虚,阳气渐长渐盈。自然元精化元炁,元炁化元神,元神还太虚,身中之三尸自消,九虫自灭,此乃转杀机为生机,而归根复命之道得矣。故曰:“由来庚甲申明令,杀尽三尸道可期。”三尸乃人身中尸虫,一名三彭,相传以庚申日上诣天曹,诉人罪过,夺命减算。修真之上能七守庚申,三尸自灭。然总不若炼还丹之直截也。卯酉之正令一行,则阴尽阳纯,三尸不守而自灭矣。 四象会时玄体就,五行全处紫光明, 脱胎入口通神圣,无限神龙尽失惊。 此章言还丹脱胎之证验也。其初,四象会于中黄,金丹始结,玄珠已成象矣。再加聚火载金之功,逆上乾宫,烹之炼之,又从而温养乳哺之,剥尽群阴,露出乾元面目。直到矿尽金纯,烟消火灭,方成一粒龙虎还丹。五炁俱朝于上田,三花皆聚于乾顶,浩气塞乎天地,慧光遍照大千,岂非四象会而玄体就、五行全而紫光明之象乎?斯时也,重立性命,再造乾坤。变种性为真性,转识神为元神,自造自化,不由天地矣。更须忘物忘形,积功累行,时时长养圣胎,直到瓜熟蒂落底时候,灵丹应时脱落,吞入口中,倏然云腾雨施,雷轰电掣,片响之间消尽一身阴滓,立地转凡成圣,而为鬼神所震惊、天龙所呵护矣。岂非通灵入圣而神龙失惊之象乎?此处独言入口,故知是还丹脱胎之象,与前面金丹脱胎迥然不同。大约此书已经再三校正,其工夫极有次第。首言大道源委,次言药物炉鼎,次言坎离交而成金丹。有采取温养之功,究言乾坤交而成还丹,有锻炼乳哺之功,一步步鞭到此,才说脱胎神化底证验。先后次第,秩然不乱,读者幸细辨之。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虚无合自然。 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此章言还丹之妙用可以造命也。盖还丹之功始于有作,终则无为。有作所以了命,无为所以了性。其初必取真阴真阳同类相感,方成大药。到得玄珠成象,太乙归真,乃返虚无而证至道矣。盖道自虚无生一炁,一而二,二而三,遂至顺流不穷。今者攒五簇四会三归二旧复返于一炁,岂非自然之道乎!此以了命而兼了性也。炼之又炼,灵丹从昆仑顶上应时脱落,吞入口中,从此宇宙在手,造化生身,我命在我,生死总不由上天矣。此章紧接上章脱胎入口来,确是还丹证验。入口入腹虽分两象,实无二义。须知口非饮食之口,腹非脐腹之腹,遇真师者自知之。 大道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亦由天。 若非积行施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 此章言体道之士当修德以格天也。灵丹入腹,命由我而不由天,信矣。然此特为了手者言耳。若夫下手之时,有易有难未可概论,大约以真实心承当则易,以巧伪心袭取则难。一心真实才能上达乎天,若稍涉巧伪即便隔绝天心,自取魔障。故造命之工夫,虽由乎我,而出世之机缘实由乎天。此决言阴德之不可不积也。行善而不求人知谓之阴德,一切方便济人,慈悲及物之事,若《太上感应篇》所载者,学道之士定当刻刻行持。行持之际,又当心安意肯,无所为而为之,切不可夹带一毫计功谋利、缴求福报底念头。倘或一念夹杂,便违心逆天,堕落魔眷属中,而障却大道因缘矣。盖世间魔障一切皆从心造,一心积德自然足以格天办道,其机括仍由我不由天也。然则造命之学不特在了手后,即在下手时矣。发心担荷大道者,尤当三复此章。 了了心猿方寸机,三千功行与天齐。 自然有鼎烹龙虎,何必担家恋子妻。 此章言了心之究竟处也。上章言大道必由功行,学道之士定当积功累行,上合天心。行须八百,功必三千,似乎累世莫殚,毕生莫究矣。不知八百三千,一切惟心所造,倘能一念回机,全身放下,方寸中空空洞洞,自然一了都了。三千之功、八百之行。当下立地圆满,而与太虚天体同其广大高明矣。故曰:“了了心猿方寸机,三千功行与天齐。”此即真空而该妙有者也。学者既悟空体,又须功行齐修。若一向空腹高心,拨无因果,自以为无修无证最上一乘法门,便是莽莽荡荡招殃祸矣。高上之士,一朝顿彻,且把这个拨置一边,仍旧去安炉立鼎,采取药物,行持火候,炼成龙虎大丹。空不碍有,其妙如是。既知空不碍有,即知有不碍空。到此地位,根尘识想一切消落,大地山河俱同幻影,此身尚非我有,何有于家!又何有于田园妻子!种种身外之物,世间凡夫苦死守着田园,恋着妻子,一息尚存,不肯放下,岂知凡夫最贪著处即道人大解脱处乎!此处本自然而然,不假排谴。故曰:“自然有鼎烹龙虎,何必担家恋子妻。”此即妙有而该真空者也。到此方知有作无为如火合火,尽性至命如空合空,求其合一相且不可得,何况分而二之乎?此系祖师末后全提之句,旧解多失其意,特为拈出以告同志。 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 但识无为为要妙,谁知有作是根基! 此章结言金丹大道当从有而入无也。上章已拈提空有不二宗旨,此遂直截指出,以为通篇结尾。世人但知有为所以了命,无为所以了性,不知其中自有缓急先后之序。有为之功在乎结丹,一切采取锻炼作用必须乘时而应机,此其绝利,一源三返,昼夜之功用,止可冷暖自知而己,人岂得而见之乎?及乎功深力到,百骸理而万化安,身心一如,归根复命,坐收清净无为之效,到此则美在其中,光辉发越,人皆得而知之矣。故曰:“始于有作无人见,及至无为众始知。”此言不落有为,方见了手之妙,破世人执有之常见也。到得无为地位,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自觉觉他,广宣妙法,谁不望而心折,皈命投诚?孰知其初结侣入圜,死心锻炼,才得建立丹基。有为之功,若是其专且久乎?故曰:“但识无为为要妙,谁知有作是根基!”此言不堕无为方成起手之功,破世人执无之断见也。盖有作是了命边事,无为乃了性边事。学道者偏于有作则著幻相,偏于无为则落顽空,一部《悟真篇》中,断常俱遣,割截两头,句句全提向上,总是要人身心一如,有无不二,亲证无上至真妙觉之道耳。到此乃双扫双建以结之,是通部一大关键也。 修行混俗且和光,圆即圆兮方即方。 晦显逆从人莫测,教人怎得见行藏。 此章言俗不碍道,乃出格之妙用也。《道德经》云:“和其光,同其尘。”此两言颇难体会。盖有道而不见其道,有德而不见其德是为和光。自此与世间愚夫愚妇一般面目,一样举动,入净入垢无所不可,是为同尘混俗,即同尘之别名也。大修行人直到了手后,一尘不沾,六通具足,正好随愿度人,多方利物。即或垂手入塵,游戏三昧,无所不可。以言乎行止,则或圆而或方;以言乎踪迹,则或显而或晦;以言乎机用,则或顺而或逆。天地鬼神且莫测其行藏,而况于人乎!由是可以出世,可以入世;可以遁世,可以经世;潜见惕跃,总由乎心,仕止久速,各当其可。有如狮子之迷踪、神龙之变化,渊乎妙哉!所以文王系乾爻至用九,而垂无首之象;夫子见太上于柱下,而发犹龙之嗟。呜呼!至矣。 五言四韵一首 五言四韵一首(以象太乙之奇) 女子著青衣,郎君披素练。见之不可用, 用之不可见。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变。 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 此章统论金丹妙用,乃八十章之总结也。金丹作用,不过取金木两弦之炁合成。震木虽属长男,然从离火中出,女子之象也,且天三生木而地以八数包之,似乎男人女妆。故曰:“女子著青衣”。兑金虽属少女,然从坎水中生,郎君之象也,且地四生金而天以九数包之,似乎女人男扮。故曰“郎君披素练”。夫此两弦之炁产于后天,孕在先天,当其形质未兆之时,便可取而用之;及乎形质既萌,已落后天阴炁,才有可见便不可用矣。故日:“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大药将产未产之际,机欲动而未离乎静,阳方生而未离乎阴,以其寂然不动,强名杳冥;以其感而遂通,强名恍惚。恍惚里相逢,动不离静,杳冥中有变,静极生动。所谓一动一静之间,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也。此时运火之功,洗心沐浴,只在霎时间,而金丹真种得矣,岂非“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乎?此一段是金丹工夫,再加向上之工,则脱胎神化,自然变现无方,超出轮回而与三清太上同其法身矣。祖师末了作此以结束八十章,盖由博归约,返乎太乙之真也。 此篇又不难于注,而难于序。向来颠倒错乱者,一切秩然成章,浑然无缝,虽天孙云锦,何以加兹?至如注中宗旨,字字金针,只许同心默契,冷暖自知耳。(中卷总评) 卷 下 西江月十二首 西者,金之方。江者,水之体。月者,药之用。一十二首以周岁律。 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两般作用。 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外炉增减要勤功,妙绝无功真种。 此章总括内外二药,乃尽性至命之全功也。大道本无内外,一到金丹作用,便分出内外二药,其中有体有用,有宾有主,然古今知之者希。祖师大发慈悲,不妨为学人旁通一线,通部《悟真篇》,无非指点内外二药,到此才明明点破耳。内药属先天,外药却须从后天返先天。盖无修无证,天然具足者谓之内药;有作有为,返本还源者谓之外药。内药了性,体具中黄,即元神而摄精炁者也;外药了命,用寄坎离,即身心而合真意者也。元神本来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寂不离感,感不离寂,内外之体同矣。当其寂也,一念不生,似乎无为;及其感也,六根互用,又不碍有为。内外之用通矣。故曰:“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先天一点灵光,圆陀陀地便是大药丹头。高上之士识此丹头,只消真意不散,元神内凝,身心两家自然和合而交感矣,此即内以兼外,从源而达流者也。中下之流未易及此,必须炼己立基,筑究城郭,处于中以制其外,制于外以养其内。先要和合身心,元神才凝,此即外以全内,从流而溯源者也。两家作用殊途而同归。故曰:“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两般作用。”药物既分内外两种,则炉鼎亦分内外两处,而火候亦当分内外两用。大抵内炉专在中黄,外炉兼摄六根。内火候专主无为,外火候兼于有作。学道之士须令元神坐镇中黄,常应常静,自然真息绵绵,用之不勤,与元神相依相抱,一似炉中火种昼夜不断。故曰:“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中黄便是内炉,元神便是内药,真息绵绵,便是内火候,此即本体,为工夫不增不减者也,乃先天也。然后天有增有减之功用即从此而出,凡人泄漏真性多在六根门头,故二六时中必须回光返照,时时收拾身心,其功可不勤乎?“为学日益”故曰增,“为道日损”故曰减。在工夫须当增之又增,在本体则当减之又减。即增即减,直到无可增减处,自然元精化元炁,元炁化元神,元神还太虚,而无功真种出矣。盖有增有减尚属功夫边事,直到无增无减才是无功之功、无上至真妙道。有增有减底工夫恰好合着无增无减底本体。此内外二药体相同而用相通者也。故曰:“外炉增减要勤功,妙绝无功真种。“盖内炉系中黄神室,元神不动即内药作用也。天然真火,内火候也,体也,主也,了性者也。外炉系坎离二用,和合身心即外药作用也。增减勤功,外火候也,用也,宾也,了命者也。内外二药打成一片,体用同源,宾主交参,性命全修以至形神俱妙,所谓合内外之道而一以贯之者也。 此药至神至圣,忧君分薄难消。调和铅汞不终朝,早睹玄珠形兆。 志士若能修炼,何妨在市居朝。工夫容易药非遥,说破令人失笑。 此章言大药至简至易,即内以摄外者也。上章言内外相同才称金丹大药。然有辨焉:外药,后天之功也,出圣入神必假作用;内药,先天之体也,即凡即圣一切圆成。但恐信根浅薄,自家承当不过、消受不起耳。大药之用无过真铅真汞,身心是也。身心未易相合,须得真意以调和之。真意之不动处即先天元神也。元神既复,身心自然打成一片,而玄珠成象矣。到此即神圣功用当下立证,曾不终朝,所谓”赫赫金丹一日成”者也。奈何世人多信不及,往往劳形苦己,离妻入山以为修炼。殊不知修炼之功全在心地,但使心地洁净圆明,一切不染不昧,虽处市朝,何异深山穷谷!所谓“大隐居塵市”是真修炼矣。盖身心两字便是大药,先天一点元神便是大药底丹头。这个丹头人人具足,只因未遇真师点破,日用不知,不信大药至迩,工夫至易,而求诸远且难者,遂至当面磋过,甘作凡夫。一旦点破,方知即此人人具足者便是金丹大药,即此日用不知者便是天然真火,即此甘作凡夫者便可出神入圣,圆通无碍,有不哑然失笑者乎?《老子》所谓“不笑不足以为道”也。此章言即内药以摄外药,直证无为,了性而命在其中,所谓修上一关盖下二关者也。 白虎首经至宝,华池神水真金。故知上善利源深,不比寻常药品。 若要修成九转,先须炼己持心。依时采取定浮沉,进火须防危甚。 此章言大药必假作为,即外以全内者也。盖内药无为所以了性,外药有为所以了命。了性者即以一以该两,其机关至简至易;了命者即两以还一,其作用极玄极微。金丹作用须从和合四象起手,四象者何?地四生金,其象为白虎,中藏天一真水,是名首经而为至阳之宝,故曰“白虎首经至宝”。天三生木,其象为华池,中藏地二真火,是名神水而为至真之金,故曰“华池神水真金”。金木水火分之名虽有四,合之只是坎离二物,二物逆转便合成先天一炁,先天一炁从虚无中来,源洁流清,绝无纤尘夹杂。《参同契》所谓“上善若水,清而无瑕”是也。故曰:“故知上善利源深,不比寻常药品。”离中一阴属己土,己之象也,“人心惟危”,法当炼而消之。坎中一阳属戊土,心之象也,“道心惟微”,法当保而持之。炼已持心工夫久久纯熟,到得虚极静笃,大药方生,即此一时便全九转之功矣。故曰:“若要修成九转,先须炼己持心。”大药一生必须采取,采取之候在坎离乍交、一阳初动之时。潭底日红,沉之象也。息念以守之,当虚己以待时。黄芽出土,浮之象也。用意以采之,当乘时而进火。此中消息,冷暖自知而已。候未到而遽采是谓先时,候已到而不应是谓不及时。先时则药太嫩,不及时则药太老。毫发差迟,便不作丹而可危矣。故曰;“依时采取定浮沉,进火须防危甚。”此章言外药作用从有作以反无为,了命而性在其中,所谓从下二关透上一关者也。 此章浮沉二字与上卷不同。上卷指坎离交会时说,此处却说采药进火底时候,当细辨之。 七返朱砂返本,九还金液还真。休将寅子数坤申,但看五行成准。 本是水银一味,周游历遍诸辰。阴阳数足自通神,出入不离玄牝。 此章言大药返还之妙,合内外而言之也。盖内药之体在谷神,不离玄牝;外药之用在二物,须要返还。然七返九还颠倒逆用之妙,岂易知哉!何谓七返九还?其法象出自《河图》。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坎属水而数得七,已含火象,其中一点实处本是乾家太阳真火,火结为砂,岂非朱砂之象乎!地二生火,天七成之,离属火而数得九,已含金象,其中一点虚处本是坤家太阴真水,金化为水,岂非金液之象乎!学道之士必须取离中这点真阴,还于坎宫而成坤,便取坎中这点真阳,返于离宫而成乾,是谓返本还源而先天之体复矣。故曰:“七返朱砂返本,九还金液还真。”其初以北方之水返为南方之火.既而以南方之火还为西方之金,以火炼金,是名金丹,炼成纯乾,是名金仙。彼《河图》之翻作《洛书》,金火互换,先天之转为后天,离居乾位,皆此意也。世人不知造化之妙,遂以自寅顺数到申为七返,自申逆数到子为九还,可发一笑。岂知水火一生一成乃五行自然之准则乎!故曰:“休将寅子数坤申,但看五行成准。”以二物对说,虽分数坎离,其实真铅大药一味而已。究其根源,只以坎中一阳作主。盖天一真水从中而出,为性命之根源,包罗万化,具足五行。其初一变为铅,在北方坎官,为亥子水,此真铅之本身也;及乎二变为砂,在南方离宫,为巳午火;三变为汞,在东方震位,为寅卯木;四变为银,在西方兑位,为申酉金;五变为土,在中黄坤宫,为辰戍丑未四土。故曰;“本是水银一味,周流通历诸辰。”此言其顺流而出者也。逆而转之,只此真阴真阳便是七返九还之功,到得九转功成,胎圆炁足,适合造化九九八十一之阳数自然脱胎而入神化,即《老子》所谓“谷神不死”者也。然谷神不死,须从玄牝立基,其初,一分为二,从谷神分出玄牝,自内而出外,即一味之流遍诸辰者也,其既,二转为一,从玄牝合成谷神,自外而入内,即二物之返本还真者也。故曰:“阴阳数足自通神,出入不离玄牝。”首章全提内外二药,是总纲;次章言至神至圣之功,即内以统外也;三章言炼己持心之要,即外以还内也;此章遂言返还之妙,归本谷神,乃合内外而言之也。 牛女情缘道本,龟蛇类秉天然。蟾乌遇朔合婵娟,二炁相资运转。 总是乾坤妙用,谁人达此真诠!阴阳否隔即成愆,怎得天长地远! 此章言二物妙用不宜间隔也。上章言七返九还不离玄牝,则坎离之不可不交明矣。即以物情征之,牛女,天上双星也,必假鹊桥之会;龟蛇,地中两物也,合成玄武之形。至于日中之乌、月中之兔,必至晦朔交会,乃萌滋元炁而生明,总是阴阳二炁相资运转,顺去生人生物者,逆之则成丹。盖乾父坤母资始资生之妙用,即坎男离女,反本还原之真诠。世人独修一物,未免落在孤阴寡阳边。由是火水未济,天地不交,而成否隔之愆。即不能与天地同其功用,岂能与天地同其长久乎!此言了性者必须立命,才合返还妙用,独修一物便非大道。有等旁门,因阴阳否隔字面,流入彼家房术,诳惑愚夫,则又罪不容诛矣。 若要真铅留汞,亲中不离家臣。木金间隔会无因,须用媒人勾引。 木性爱金顺义,金情恋木慈仁。相吞相咽却相亲,始觉男儿有孕。 此章言坎离始交,金丹之法象也。上章言阴阳否隔,即金木间隔之象。其所以间隔者,由介绍之无其人,未得真土调和耳。水中生金,是名真铅;火中生木,是名真汞。汞性轻浮,极易飞走,惟真铅足以留之,即所谓“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也。然非真土坐镇中宫,岂能调和两家之情性乎?故欲真铅之留汞,非亲近家臣不可;欲木金之不隔,非媒人勾引不能。家臣媒人皆指真土,即所谓黄婆也。盖金情至刚,木性至柔,金能克木,两不相得。金木既未肯相顺,铅汞遂未肯相留。惟得真土和合,则木性不畏金之刚而转爱其顺义,金情不嫌木之柔而转恋其慈仁。由此真虎真龙相吞相咽,转更相亲,身心打成一片,而元神出其中矣。圣胎圆而真人现,岂非男儿有孕者乎?此言三家相见以成金丹之法象也。 二八谁家姹女?九三何处郎君?自称木液与金精,遇土方成三性。 更假丁公锻炼,夫妻始结欢情。河车不敢暂留停,运入昆仑峰顶。 此章言锻炼、交媾,还丹之作用也。前章言坎离交而大药孕,金丹之基立矣,犹未及锻炼之火候也,故即以三家相见者申言之。二八姹女即木液也,九三郎君即金精也,其初两物间隔,无由相通,一遇中黄真土,遂勾引而摄合之,所谓“追二炁于黄道,会三性于元宫”是也。勾引虽仗黄婆,调停全凭真火。丁公者,文火也,金木交并之时,须用文火温养之,两家情性自然欢好,大药产矣。大药既产,活子时到,必须采取真铅,送归土釜,仍以文火温养之,此申言金丹作用也。温养即足,正子时到,及须驾动河车,从尾闾起火,透夹脊,过玉枕,运到昆仑顶上,用武火猛烹极炼。乾坤交姤罢,一点落黄庭,大药始入鼎而凝结矣,此乃言金液还丹之作用也。丹既入鼎,再加乳哺温养工夫,久久纯熟,至于圣胎圆而真人现,九转之功于是乎毕。 天地才经否泰,朝昏好识屯蒙。辐来凑毂水朝宗,妙在抽添运用。 得一万般事毕,休分南北西东。损之又损慎前功,命宝不宜轻弄。 此章言还丹之功从有以入无也。上章言河车运火直上昆仑,则乾坤既已大交,向之乾上坤下而为否者,今坤上乾下而翻为泰矣。然火候之进退不可不谨。阳动而进火,为期屯之象也;阴静而退火,为昏蒙之象也。举两卦而六十卦反对之象一进一退,悉在其中矣,故曰:“天地才经否泰,朝昏好识屯蒙。”乾坤交姤罢,一点落在黄庭,先天真种既已入鼎,后天周身之气自来归命。有若三十辐之共凑一毂,百川众流之朝宗大海。但须时时抽铅添汞,炼尽阴气,以还纯乾,运用之妙存乎火候耳,故曰,“辐来凑毂水朝宗,妙在抽添运用。”前此金木间隔,火水未济,东西南北各居一方;到此混而为一,元神坐镇中黄,超然独尊,东西南北浑然总是一家,得一而万事毕矣,故曰;“得一万般皆毕,体分南北西东。”功用到此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只消抱一守中,常应常静,从有作以入无为,即太上所谓“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也。盖从前有作之功都缘立命,命宝既立,便当了彻性宗,直证无上妙党。倘只管恋著命宝,搬弄精魂,便落在有为法中,譬如登岸之时犹然恋筏而不肯舍,纵使寿同天地,一愚夫耳,故曰:“损之又损慎前功,命宝不宜轻弄。”此首要学人直下了性,乃沮师末后全提句也。 冬至一阳来复,三旬增一阳爻。月中复卦朔晨超,望罢乾终姤兆。 日又别为寒暑,阳生复起中宵。午时姤罢一阴朝,炼药须知昏晓。 此章言攒簇周天,乃火候之法象也。大丹之功全仗火候,火候之秘不可以言宣,先圣不得已寓之易象,此复姤之所以为天根月窟也。复姤之妙又不可以言宣,姑以年月日时寓其法象,大约只是阳动阴静两端而已。以一年计之,十一月冬至一阳初动为复,每月增一阳爻,十二月二阳临,正月三阳泰,二月四阳大壮,三月五阳夬,直到四月六阳成乾,阳极而阴生矣;五月一阴初静为姤,每月增一阴爻,六月二阴遁,七月三阴否,八月四阴观,九月五阴剥,直到十月六阴成坤,阴极而阳又生矣。此言一年之火候也。古圣恐世人著在年上,乃移一年之火候于一月。以月朔当复卦一阳初生,上弦适当二阳之兑,至望而成乾,三阳足矣;月望当姤卦一阴始生,下弦适当二阴之艮,至晦而成坤,三阴足矣。此言一月之火候也。又恐世人著在月上,乃移一月之火候于一日。以子时一阳当复卦,到巳而为六阳之乾,午时一阴当姤封,到亥而为六阴之坤,一日之中已具足一月之晦朔并一年之寒暑。大约取阳动阴静,而金丹之火候视此以为进退而已。一阳初动,朝晨之象,即年中之冬至,月中之朔日也,当准之而进阳火;一阴初静,黄昏之象,即年中之夏至,月中之望日也,当准之而退阴符。簇年归月,簇月归日,簇日归时,只在一时动静中,自分昏晓而已。故总收之日“练药须知昏晓”,绝句中“一时辰内管丹成”即此意也。孰知一时又簇在一刻哉!又孰知时本无时,刻本无刻哉!噫!此真火本无候,至妙至妙之机关也。 不辨五行四象,那分砂汞铅银。修丹火候未曾闻,早便称呼大隐。 靡肯自思己错,更将错路教人,误他永劫在迷津,似恁欺心怎忍! 此章言盲师不识金丹之妙,自误以误人也。金丹法象原本《河图》,盖《河图》以一中统摄四方。水火木金分列四方,是为四象。四象会于中五真土,是为五行造化之妙。一落到当人身上,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只此造化,顺之则生人生物,逆之则成佛成仙。天机难泄,古人不得已著为丹经,近取诸身喻为夫妇男女,远取诸物喻为砂汞银铅,总之皆法象也。至于真药真火之骨髓,万劫一传,非得真师面授,迥无入处。世间有等愚夫,不经师承,猖狂妄行,闯入旁蹊曲径,一切杜撰。不知何者为五行,何者为四象,何者为砂汞银铅,此辈尚未识药物之面目,况火候乎?然旁门中有数等,最下者误执砂汞银铅为点金之术,错认夫妇男女为御女之方,高者不过搬弄身中精气,最高者亦不过见到澄澄湛湛底识性,内守幽闲,独修一物而已。堪笑此辈自己盲修瞎炼不肯认错,乃空腹高心妄称大隐。一日弟子未做,便去好为人师。教者以盲引盲,学者将错就错。引出一班瞎弟子,谤毁正道,指斥真师,无所不至。此辈不遇明眼人点破,生生劫劫永堕迷津,自误误人,一至于此,其罪可胜诛耶!祖师剖泄金丹大道到此,特为天下后世杜撰盲师痛下棒喝,太煞慈悲矣! 雄里内含雌质,真阴却抱阳精。两般和合药方成,点化魂灵魄圣。 信道金丹一粒,蛇吞立变龙形,鸡餐亦乃化鸾鹏,飞入真阳圣境。 此章言金丹大道能超凡入圣也。金丹之要只在坎离二物,故不厌谆复言之。离本太阳真火,阳中含阴,外实内虚,心之象也;坎本太阴真水,阴中包阳,外虚内实,身之象也。火中生木是为阳魂,水中生金是为阴魄。金木者,水火之交也,所以魂魄即寄于身心。心非肉团之心,乃先天凝聚之元精也;身非四大假合之身,乃先天流行之元炁也。身心妙合便是先天元神,但一落后天形气中,身界根尘役役于外,心缘诸识憧憧于中,逐妄迷真,遂至魂魄相离,流浪生死,长沉苦海。学道之士,当以真意为媒,和合身心,身心一如,寂然不动,金丹大药才得圆成。阳魂阴魄,到此一齐点化,合为元神,而至灵至圣矣。得此真种,倏忽之间便能转形色为天性,点凡胎作圣胎,一切自身中众生到此立地超脱,不生不灭,湛然长存。只此金丹一粒,蛇吞之而变神龙,鸡餐之而化鸾凤,自然飞入真阳圣境矣。真阳圣境者,乃玉清、上清、太清三境,无极无上大罗天宫也。究竟三境岂别有哉?即本来元精、元炁、元神会三为一者也。蛇坐龙,鸡变凤,总是转凡成圣底法象。切莫向痴人前说梦,亲证道妙者自当知之。 德行修逾八百,阴功积满三千。均齐物我与亲冤,始合神仙本愿。 虎兕刀兵不害,无常火宅难牵。宝符降后去朝天,稳驾鸾舆凤辇。 此章言学道之土当修德以凝道也,道与德如形之与影,寸步不可离,所以子思子云:“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又如《周易》乾坤两卦,乾属道,坤属德,若非君子之厚德载物,岂遽能如圣人乘六龙以御天哉?学道之士愿力第一要广大:必先度尽一切众生,然后圆满正觉。行修八百,功积三千,皆愿力中事也。《金刚般若》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世人但知天地至广至大,一切蠢动含灵之物至微至细,孰知天地本来与我同根,谁是胜我者?一切蠢动含灵之物本来与我同体,又谁是不如我者?究竟到此,何物何我,何亲何冤,管教均平齐一,无高无下,始合神仙度生之本愿矣。功行到头,道与德而并隆,形与神而俱妙,自然虎兕不能伤,刀兵不能害。无常倏忽,我则以谷神为大年;火宅燔烧,我则以露地为安宅。不生不灭,是真宝符;常清常静,是真天堂。脱却羊鹿小乘,便是龙车凤辇。本来如是,尊矣贵矣,岂别有宝符之可降,上天之可朝,琼舆凤辇之可稳驾哉?虽然,为上根言只是道德尊贵一句足矣。但中人以下往往信不及,祖师恐学道人流入断见,姑现宝几珍御身而为说法耳。 西江月又一首 又一首(以象闰月) 丹是色身至宝,炼成变化无穷。更于性上究真宗,决了无生妙用。 不待他生后世,眼前获佛神通。自从龙女著斯功,尔后谁能继踵? 此章言性命全修,一生证果,乃《悟真篇》之总结也。首章言内外二药便是性命两宗作用,至此摄用归体,直下示人见性以圆命功也。盖立命之功全在金丹,金丹大药本从无中生有,攒五行,簇四象,会三家,并二物,而归一炁者,一得永得,坚固不坏,炼之又炼,直到九转功成,上天下地,出幽入明,无所不可。金丹一道,岂非色身至宝而炼成变化无穷者乎?此关尹子所谓见精神而久生者也。虽则千变万化,然生生化化未有了期,终不脱长生二字。更须从此直下一脱,彻见本性,顿证无生,方知山河大地全露法身,往古来今不出一息,更有何至宝之难舍,变化之足夸?岂非决了性宗而彻证无生妙用者乎!此关尹子所谓忘精神而超生者也。奈何小乘之仙,未能顿见毗卢本性,往往从劫到劫,难登佛地。不若大心众生,直了无生,一彻俱彻,从此三身具足,六通圆明,以一生圆旷劫之果,现前境界,便与诸佛把手游行,岂待他身后世乎?所云大心众生,若《涅槃》之屠儿、《华严》之善财、《法华》之龙女是也。屠儿以放下屠刀立证贤劫菩提,善财以遍参知识会入弥勒楼阁,并称上根矣。至如龙女以宝珠献佛,刹那之间转女成男,往南方无姤世界,坐宝莲华,成等正觉,岂非“现前获佛神通“者耶?后之继踵而出者宁遂无其人耶?祖师特地丁宁于篇末,若将旦暮遇之矣。夫龙女成佛一案,据李长者合论云,此经中表法耳,今即以金丹法象表之,其作用无不合符。大海者,坎地也;女子者,纯阴之象;龙女表阴中之阳也。八岁表二八之数也。宝珠价值三千大千世界,表水中之金,乃身中无价至宝也。持以上佛者,还之于乾也。女转成男者,离变为乾,变化无穷之象也。南方者,后天离位,即先天乾位也。宝珠一上,金来归性,脱尽阴滓,炼之即色身至宝,了之即无生妙用也。从此后天之离依然转作先天之乾,其体则刚健中正、纯粹以精,其用则各正性命、时乘变化,是名无姤世界,而成等正觉矣。《法华》权示龙女公案以表一乘妙法,《悟真》特取龙女法象以表金丹妙道。金丹之妙道非即一乘之妙法乎!此章总收性命二宗以应首章内外二药,不特为十二章结尾,乃《悟真篇》通部之结尾也;不特为《悟真篇》关键,乃万卷丹经之关键也;不特万卷丹经,并《河》、《洛》妙义、《周易》、《参同》、《道德》、《阴符》、一切三洞真经、三藏教典、千八百则公案,无不在其中矣。 绝句五首 绝句五首(以象五行) 饶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抛身却入身。 何以更兼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 此章言了性必须了命也。真如本性人人具足,本来无修无证,但在凡夫地中暂为五蕴所覆耳。若能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当下即了悟矣。然理须顿捂,事以渐修,即如一身之中,六根门头尚有无始以来种种习气,当锻炼而薰修之,实实落落,当从身上薰修取证。从上诸祖见性之后,潜修密证,身心一如,直到习漏既尽,何难一生证果?所谓“现前获佛神通”者,此也。不则舍身取心,欲速见功,倘回首之时一毫习漏未尽,不免抛身而入身矣。内典云罗汉尚有隔阴之迷,如沩山曾三世为国王,几乎忘却本来面目;云门曾三世为国王,便失却神通,可不危哉!修证之捷径,莫若金丹大药,大药妙用只在以火炼金。若能取日用之猛火,炼本来之真金,直从六根门头炼之又炼,锻尽无始以来习气,直到矿净金纯,露出无位真人面目。有修有证者,恰合其无修无证之本性.于是从无相而生实相,即法身而成报身,是谓九转功圆,形神俱妙,超出一切有漏因果,永无抛身入身之患,而称大觉真人矣。此祖师为独修一物者痛下针砭,然篇中所云了悟只指后来一橛禅耳。若从上诸佛诸祖,皆穷理尽性至命以证无漏妙果者,未可一概而论也。 投胎夺舍及移居,旧住名为四果徒。 若会降龙并伏虎,真金起屋几时枯? 此章言小果之不足证也。从古到今只有金丹一道可以超脱生死。然大道难闻,小果易就。更兼世人根器大小不同,舍大取小者颇多,往往各执一法,得少为足。一旦大限已到,功行未圆,生怕抛身入身,故作种种伎俩:有习归空之诀而投胎者,有夺死人之舍而投生者,有恐宅舍不坚,长用迁徒之法而为移居者,又有志在留形住世,隐处深山穷谷而为旧住者。总而言之则曰四果徒,皆由未知金丹大道,遂落小果。金丹之要,只在一龙一虎。龙虎即身心也,若能降伏身心,便是降龙伏虎。真空之身与妙有之心浑合无间,自然形神俱妙,此万年不坏之真金,即人人安身立命之本宅也。真金起屋,何时而枯?从此经行坐卧长住其中,任他沧海成田,我自安然不睬,何有破损迁徒之患,而学区区小果乎! 鉴形闭息思神法,初学艰难后坦途。 倏忽纵能游万国,奈何屋破却移居! 此章言小道之不可久也。真金起屋才得不枯,可见一切非真金者俱不能长存矣。奈何旁门小法,各取其验,世人多为歆动。鉴形者,铸一大镜,时时鉴照己形,久之自忘其形,不觉入镜中矣。或曰即闭目静坐,鉴观己形也亦通。闭息者,闭住呼吸之气,自一息两息以至千万息,置鸿毛于鼻端,一毫不动,方称效验。思神者,或默朝上帝,或存想昆仑,久之而神出矣。三者一着于形,一着于气,一着于神,皆落后天渣滓,与金丹大道至简至易者何啻霄壤!此等小法,初学甚是艰难,其功力既专且久,俱能定中出得阴神,倏忽之间,游遍九州万国,可调得意之极矣。奈何宅舍难固,形神易离,能无屋破而移居乎?此亦四果之徒,难免无常大限者,学道者当勤求金丹大药,不可以此自限也。 释氏教人修极乐,只缘极乐是金方。 大都色相惟兹实,余二非真漫度量。 此言直指自性西方,令学人知所归宿也。释教有净土法门,劝人念佛,念到一心不乱,寿命终时佛来接引,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详见《弥陀》等经。世人但执西方之相,罕能穷源,不知此亦古佛应化一期方便之谈,未可取相昧性,自生窒碍也。盖东方属木,乃造化发育之乡;西方属金,乃造化归藏之地。即易象观之,后天乾居西北,便是金方,东方出震之帝,到此才得归根复命,李长者云“佛乃至阳之德”是也。亘古亘今只有这点乾金,纯粹以精,为人人本来真性。此金其性坚刚,万劫不坏;其质纯白,一切不染。不染不坏,自在长住,岂非极乐世界乎!《维摩经》云:“随其心净即佛土净”,《坛经》云;”但心清净即是自性”,西方是也。夫此金性非常非断,无色无相,却又能现出丈六金身、三十二相。无色之身是谓法身,无相之相是谓实相,妙有真空一时具足,西方极乐只在眼前,所谓只此一事实,余二即非真者也。若从西方远近、极乐有无、秽净取舍、往生去来上拟议卜度,剑去久矣。可见东华之上真即西方之古佛,金丹之大道即金仙之极果也,此《维摩》所谓不二法门也。祖师恐学人生二见,特为提破。 俗谓常言合至道,宜向其中细寻讨。 能于日用颠倒求,大地尘沙尽成宝。 此章言至道不离迩言,令学人会无言之意也。祖师著《悟真篇》,到此将搁笔矣,恐人只作玄言妙义会过,枉却一片婆心,故特地丁宁告说汝等诸人,切勿从俗语常言外另觅玄言妙义以为至道也。真正至道只在十字街头、闹浩浩地俗语常言中,但未向其中细细寻讨耳。至道云何?当初“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切以顺而生,百姓日用而不知者,此也。所谓五行顺行,法界火坑,生机转作杀机矣。若能摄万归三,摄三归二,摄二归一,一切以逆而成,圣人洗心而退藏者,此也。所谓五行颠倒,大地七宝,杀机转作生机矣。生机杀机原非两橛,转与不转只在当人。故曰:“能于日用颠倒求,大地尘沙尽成宝。”大地喻世界,即身是也;尘沙喻众生,即心是也。学人能从日用饮食七颠八倒中,一念回机,消归自己,到得身心一如,则世界众生,有情无情,彻上彻下,亘古亘今,一切皆成正觉。何有大地尘沙,岂非七宝乎?又岂有圣凡之可分,净秽之可界,圣贤仙佛之可别乎?颠倒之秘全在俗语常言中,须知通部《悟真篇》皆俗语常言也,万卷丹经亦俗语常言也,三藏十二部、六经、诸子百家,一切俗语常言也。执此求至道不得,离此求至道亦不得,毕竟如何?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此卷宗旨大约与前两卷互相发明,尽有发前卷之所未发者,正要学人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耳。如有摸着鼻孔者,当与悟真先生把臂入林矣。(末卷总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