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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还有多少历史文化名城?(2)

所以我看到,英国的建筑都显得十分古旧,重要的建筑连刷新都很少,更遑论重建或改造了。英国人也绝不在原来的建筑附近胡乱新建与之风格不同的楼堂馆舍,更不对古建筑随意进行“翻新”改造。在牛津和剑桥,你根本看不到在古建筑的墙上或周围有任何与之风格不同的东西,包括各种广告、标语或通知等等(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在房子内的走道中)。因此这些地方给人的感觉是:不但建筑物保持了原样,而且整体环境也如此,非常纯粹、干净,视觉效果极佳,而不是像中国绝大多数城市、古镇、“历史文化名城”,新旧建筑混杂“同居”,败兴之极。我在剑桥圣约翰学院的康桥时感叹:当年徐志摩在这里看到的大概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康桥;甚至牛顿在剑桥的时候,他眼中的剑桥也和现在没有分别。小有作为甚或不作为才是保护历史文化名城的最好方法。  
    中国大学中有不少也是年头久远的历史文化名校,比如北大、清华、南大/东南大学(原中央大学)、武汉大学、河南大学,等等。但笔者见到的情形(除了极少数外)是:原先的老房子被弃之如弊帚地摧毁了,即使留下一些也被各种新盖的高楼大厦挤到角落里,孤零零地散落在那里,和周边环境极不协调,显出几分尴尬相。  
    第二原则——反对博物馆化——也很重要。传统一旦和现代人的生活脱节成为仅供观赏的文物、古董,也就失去了生命,没有了气息,我称之为“博物馆化”。英国的古建、名街、名城,绝大多数还是活着的,因为它仍然在使用。古老的教堂、议会大楼、博物馆等等仍然在使用,而且也没有进行过什么大规模的翻新改造。在切斯特,那些都铎建筑不但风格依然保持下来,而且还都是住人的,或者是用作商店的,让人觉得又古老又年轻。牛津和剑桥的那些老楼干干净净的坐落在那里,静悄悄的。但是进去一看,哇,里面的学生正在上课呢!  
    可惜的是我们对于古建筑乃至一般传统的态度正好相反。要么是大量的拆除、新建或者根本性的改造,体现出一种唯新是从、唯新是追的“新新主义”,要么是动辄将之圈将起来,把所有的活物——包括人——全部清走,然后严加看管,使之和生活世界完全失去联系。这样的结果实际上是使得它死得更快。  
    三、北京:历史文化名城还是国际化大都市?  
    在目前关于北京城市发展的各种文件、规划和论文中,经常看到关于北京城市定位的不同表达,比如“历史文化名城”、“世界城市”、“国际化大都市”、“国家文化中心”,等等,这些称呼还常常同时出现在政府文件和各种媒体中。比如“世界城市”和“历史文化名城”就作为两个核心概念同时出现在2011年发布的《北京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中,并且“建设世界城市”和“保护历史文化名城”也同时作为北京城市发展的指导性原则在《纲要》中得到了大篇幅的阐述。  
    但我要提出一个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很荒唐的问题:北京是历史文化名城么?历史文化名城与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是什么关系?和世界城市是什么关系?我的回答是:北京在历史上曾经是名副其实、甚至世罕其匹的历史文化名城。但北京在1949年以后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建筑的整体风貌已经面目全非,与传统建筑迥然不同(当然,北京的现代建筑彼此之间风格也大相径庭)的高楼大厦遍地都是,北京的文化传统、北京人的生活方式也已经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其人口有极高的流动性和混杂性。今天的北京虽然还保存着一些著名的文物古迹,如故宫、长城、颐和园、天坛公园,但是在北京的整体格局中看,这些古建不过是散落在北京这个现代化大都市中的几个孤零零的文物而已。因此,在今天看来,北京在整体上已经无法担当“历史文化名城”这个称号。  
    由此,我以为,北京的城市发展规划应该要问的一个前提性问题是:立足于北京今天的现实,北京的目标是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国际化大都市或世界城市,还是成为历史文化名城?如果是前者,那么,城市规划的重点就是参照现有的世界城市标准,进一步扩展北京的现代性品格,努力让北京成为重大的世界性政治、经济、文化机构的聚集地,重大的世界性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举办地。特别是要进一步体现北京的开放性,进一步强化北京的多元性和包容性。现存的文物古迹当然要稳妥保护,但是绝无必要再建新的“旧”建筑。这是一个往前走的思路。如果是后者,那么,北京就应该尽可能恢复到解放前的模样。这是一个向后退的思路。但是很显然,后一个思路是行不通的。  
    因此,北京的发展必须、也只能立足于北京的现有格局,这个现实不得不尊重。北京还应该大力加强当代世界城市所需要的各种设施,包括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北京的规划,无论是标志性的建筑、标志性的城市符号,还是市民理念,都应该体现现代人类文明的普世价值,体现北京融入现代文明的信心和决心。这是因为历史文化名城和世界城市的另一个显著区别是:历史文化名城虽然可能曾经是人类文明的方向和指标(比如古代中国的长安,古典希腊的雅典,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但在今天,它们已经不再代表人类现代文明的方向。我非常欣赏佛罗伦萨建筑和文化的纯粹,但是如果说它今天还在引领当今人类历史的发展方向,却会贻笑大方。 
    制定北京城市发展规划的时候不能不思考的问题是:保护历史文化名城和建设世界城市的关系是什么?与北京市现有格局的关系如何处理?历史文化名城的古典性品格和世界城市的现代性品格的关系如何处理?这就是北京城市发展的顶层设计所要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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