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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元朝司农司和劝农使的建置及功过评价(3)


    官员政绩考核,实为虚文。元朝以田野辟、户口增、盗贼息、词讼简、赋役均五事考核地方官员政绩。许有壬认为以五事备考核官员“实则虚文”。户口增,不过是析居放良、投户还俗,或流移至此,彼减此增之数。江南之田水中围种,齐鲁之地治尽肥硗,辽海之沙漠莽苍,巴蜀之山林溪洞,龚遂、黄霸再世,亦无能为力。欲盗贼息,则盗匿而不申。求词讼简者,将应理之事,亦付而不问。至于赋役,则上下贫富、品答科派,自有定规,尽能奉行,亦分内事。以五事备考核官员,“实效茫然,凋瘵日甚,惟其必以五事全者备取之,则谁不巧饰纸上”。[77]以上三条实是劝农和考核官员政绩中的弊端。
    人力不足。元初北方地广人稀,地多于人,导致粗放经营。胡祗通《农桑水利》指出通常的情形是人无余力而贪畎亩之多。古代农家一夫受田100小亩,合今28.28亩,“后世贪多而不量力,一夫而兼三四人之劳,加以公私事故,废夺其时,使不得深耕易耨,不顺天时,不尽地力,膏腴之地,人力不至,十种而九不收,良以此也。”[78]北方农家一般耕种100亩[79],相当于今124.5亩[80],与古代100亩相比,显然是“一夫而兼三四夫之劳”。此外,屯田户均有耕地普遍高于一般农户,如宗人卫人均屯田100亩,大司农所辖永平屯田总管府每户屯田350亩,广济署每户屯田1 000亩,宣徽院所辖尚珍署每户屯田2 138亩[81],陕西泾渠屯田总管府在至元九至十一年时“一家所占多者或十顷至五顷,虽小户不下一顷有余”[82]。胡祗通《论司农司》分析劝农的效果和原因:“劝之以树桑,畏避一时锤打,则植以枯枝,封以虚土;劝之以开田,东亩熟而西亩荒,南亩治而北亩芜。就有务实者从法而行,成一事而废一事,必不能兼全。何则?力不足故也。”[83]人力不足不仅导致应付检查,还导致粗放经营,胡氏的批评不无道理。
    畜力不足。农书中多陈述牛耕的方法和好处。王祯《农书·垦耕篇》:“中原地皆平旷,旱田陆地,一犁必用两牛、三牛或四牛,以一人执之,量牛强弱耕地多少,其耕皆有定法。”《农桑衣食撮要·教牛》说“家有一牛,可代七人力”。这是说一犁用牛的数量,和一牛的劳动能力,不代表当时农户实际拥有耕牛的数量。耕牛为农家重要财产,不是户户都能拥有的。王祯《农书》记载了许多土地利用的方式,多是以增加人力、肥力为基础的。胡祗通《农桑水利》指出“牛力疲乏寡弱而服兼并之劳”,“地以深耕熟耙及时则肥,能如是者牛力耳。古者三牛耕今田之四十亩,牛之刍豆饱足,不妄服劳,壮实肥脂,地所以熟。今以不刍不豆赢老困乏之牛而犁地二百余亩,不病即死矣。就令不病不死,耕岂能深而耙岂能熟与?时过而耕,犁入地不一二寸,荒蔓野草,不能去根,如是而望亩收及古人,不亦艰哉?”[84]元朝亩制大,一犁两牛或三四牛的实际耕地面积大,则导致耕作不精。耕牛不足、喂养不精,导致耕地不深。
    粗放耕作导致低产低收。元代农书阐述精耕细作技术,实际则是粗放经营。胡祗通指出,种植卤莽灭裂,土不加粪,耙不破块,种每后期,谷麦种子不精粹成熟,不锄不耘,虽地力膏腴,亩可收两石者,亦不得四分之一。若雨泽不时,则得不偿费。“不通古法,怠惰不敏,旱地社,种麦皆团科,种一粒可生五茎;地不杀[旱],天寒下种子,一粒只得一茎,所获悬绝如此。谷宜早种,二月尤佳,谷生两叶如马耳便锄,既遍,即再锄,锄至三四次,不惟倍收,每粟一斗得米八升,每斗斤重比常米加五。今日农家人力弱,贪多种谷,苗高三四寸才撮苗,苗为野草荒芜,不能滋旺丛茂,每科独茎小穗,勤者再锄,怠惰者遂废,所收亩不三五斗,每斗得米五升,半为糠秕。”[85]。元代粮食亩产,北方一石,南方二石较为普遍,“所收亩不过三五斗”,则是收不抵费。
    农时被耽误。力役、兵役耽误农时尽为人知,词讼耽误农时则鲜为人知。胡祗通批评有司夺农时而使不得任南亩,“今日府州司县官吏奸弊,无讼而起讼;片言尺纸入官,一言可决者,逗留迁延半年数月,以至累年而不决;两人争讼,牵连不干碍人……数十家,废业随衙,当耕田而不得耕,当种植而不得种植,当耕耨而不得耕耨,当收获而不得收获,揭钱举债,以供奸贪之乞取,乞取无厌,不得宁家,所以田亩荒芜,岁无所入,良可哀痛。虽设巡按察司,略不究问,纵恣虎狼白昼食人,谁其怜之?”[85]词讼耽误农时。
    农具质次价高,农民购买费时费力。盐铁官营,铁农具也不例外。胡祗通有《农器叹》诗描述农民购买农具的困难。“年来货卖拘人官,苦窳偷浮价增倍。卖物得钞钞买铧,又忧官局迟开闭。入城最近百余里,数日迟留工漫费。耕时不幸屡破损,往来劳劳凡几辈。往来劳苦不惮烦,一刻千金惜虚度。欲于农隙多置买,粟帛无余百无计。农官农官助我耕,何异车薪催金沸。一铧废夺十农功,办与官家多少利。劳形馁腹死甘心,最苦官家拘农器”[86],官营农具质次价高,农民不仅财力有限,而且购买费时费力,有碍于农桑种植。
    以上所列,有的是劝农桑中产生的弊端,有的是社会制度等因素。由于存在种种弊端,胡祗通建议:“农司水利,有名无实,有害无益,宜速革罢”[87]。言虽过激,但并非无根之谈。孛术鲁羽中曾指出大都周围劝农实效不大:“上有司农之政,下有劝农之臣,垦令虽严,而污莱间于圻甸;占籍可考,而游惰萃于都城,况其远乎?”[88]。大都如此,其他地方可知。至正三年许有壬写道:“司农之立七十七年,其设置责任之意,播种植养之法,纲以总于内,目以布于外,灿然毕陈,密而无隙矣。责之也严,行之也久,其效亦何如哉?今天下殖民果尽殷富乎?郡邑果尽职乎?风纪果尽其察乎?见于薄书者果尽于其说乎?……方今农司之政其概有三:耕藉田以供宗庙之粢盛,治膳羞以佐尚方之鼎釜,教种植以厚天下之民生。尊卑之势不同,理则一尔。卑或凋支力尊孰与奉厚之道,其农政之先务乎?[89],委婉地批评了司农司劝农桑工作存在的问题。
    元代农业发展存在许多制约因素,但以上所述,无疑是制约因素之一端。由此造成了两个后果,一是北方农业水平低,大都及北边所需粮食不能完全就近取给,而要远道依赖江南漕粮,开明清京师及北边依赖东南漕运之先例;二是农民生活处于勉强维持水平,胡祗通研究北方农户一年的收支帐:“父母妻子身,计家五口,人日食米一升,是周岁食粟三十余石;布帛各人岁二端,计十端;絮二斤,计十斤;盐醢醯油一切杂费,略与食粟相当。百亩之田所出,仅不能赡。又输官者丝绢、包银、税粮、酒醋课、俸钞之类。农家别无所出,皆出于百亩所收之子粒,好收则七八十石,薄收则不及其半,欲无冻馁,得乎?又为以上三四十家不耕而食者取之,所以公私仓廪,皆无余蓄矣。”[90]这里,“三四十家不耕而食者”,指不直接从事农事的人等,包括儒、释、道、医巫、工匠、弓手、刺、祗候、走解、冗吏、员员、冗衙门、优伶、一切作贾行商、娼妓、贫乞、军站、茶房、酒肆、店、卖药、卖卦、唱词货郎、阴阳二宅、善友五戒、急脚庙官杂头、盐灶户、鹰房户、打捕户、一切造作夫役户、淘金户、一切不农杂户、豪族巨姓主人奴仆[91]。胡祗通意思是,五口之家一年口粮所需是一百五十石,衣物杂费与此相当,百亩之收则是七八十石,则收不抵支,况且还要纳粮当差。所以农民往往有产无收:“今之为农者,卖新丝于二月,籴新谷于五月,所得不偿费,就令丰仓,已非已有。”[91]当然,劝课农桑能否真有成效,不完全取决于司农司等官员的工作,它取决于多种因素。不过司农司职当劝农,受到更多的批评也是很自然的。
    总之,元朝重视司农司劝农使的设置,并屡次诏谕劝课农桑,这正说明重农桑政策推行之不易。其成效不大,既有生产条件不足等因素,也有封建官僚政治弊端等因素。故元朝农桑事业的发展受到一定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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