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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耕细作的传统农业的形成和发展(4)

三、“精耕细作”形成和发展的原因
    精耕细作技术体系是如何形成和发展的?我们试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1)从自然环境及人对自然环境的应对看精耕细作的形成和发展
    农业生产是以生物的自然再生产为基础的,它直接在自然的环境中进行,自然环境为农业生产提供了依以开展的地盘。农业伊始各地所驯养的动物和所培育的植物,显然是与各地的野生动植物资源有关的。我国原始时代形成的北粟南稻的作物构成,直至唐宋才发生较大的变化,而原始时代即已驯养的“六畜”,一直延续至今。农区和牧区分野的形成,也是与这些地区分别宜于农业和牧业的发展分不开的。另一方面,农业生产并非单纯的自然再生产,它本质上是一种经济再生产,以人类对生物自然再生产过程的干预为其特征。因此,人们在农业生产中,一要适应自然条件,二要能动地改造自然条件。当然,这种改造不能脱离原来的基础,不能超越自然条件所许可的限度。我们把这种对自然条件的适应与改造的统一称之为“应对”。应该指出的是,人类适应与改造自然的能动性之发挥,并不以优越的自然条件为前提。马克思曾经说过:“过于富饶的自然,‘使人离不开自然的手,就象小孩子离不开引带一样’。它不能使人的发展成为一种自然的必然性,因而妨碍人的发展。”[1]我们也可以这样说: 相对不利的自然条件,反而更能激发人们适应与改造自然的勇气和才智。我国主要处于温帯,地大物博,为农业生产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和广阔的发展余地。但我国自然条件对农业生产并不总是有利的,在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是严峻的。例如黄河流域中下游雨量并不充沛,而且降雨集中在秋季,春旱多风,秋季又容易发生涝灾,旱涝频仍,在历史上还存在过相当严重的内涝盐渍化的问题;而精耕细作农业恰恰在这一地区首先发生。
    上文谈到,精耕细作萌芽于黄河流域的沟洫农业,而沟洫农业正是我国古代人民在改造黄河流域低洼盐碱地的实践中创造出来的。上古时代的黄河流域从总体上看是半干旱的草原,但在河流两岸比较低洼的地区有较多的沮洳薮泽,形成气候相对温湿、植被相对丰富的局部生态环境。我国自原始社会末期起,农业向低平地区扩展,这在相当程度上缓解了干旱的威胁,却面临着如何排水洗碱、把低洼地改造成良田的突出问题,古代人民用修建沟洫体系的办法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沟洫系统从挖掘田间的排水沟——“畎”开始,人们把沟土翻到田面上,形成长垄,称作“亩”。人们在这种畎亩农田上实行垄作,它为条播和中耕提供了基础。我国中耕技术出现很早,商周时中耕就备受重视,当时出现了专用的青铜中耕农具——“钱”和“镈”,它们由于广泛使用甚至发展为最早的金属铸币。是否实行中耕是中西传统农业重要的区别之一;日本学者称中国的传统农业为“中耕农业”,而与西欧的“休闲农业”相区别。中耕是以实行条播为前提的,而条播和中耕都是在垄作的形式下发展起来的。垄作、条播和中耕技术的结合,加上适当的密植,就可以形成行列整齐、通风透光的作物群体结构,使作物的生长由无序变为有序,这成为我国精耕细作农业技术的最初表现形态。可以说,精耕细作农业技术首先是我国古代人民在农业实践中“应对”自然条件而产生的。不独畎亩技术为然,形成并成熟于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北方旱地“耕—耙—耢—压—锄”防旱保墒耕作体系,也是当地先民为了缓解黄河流域春旱多风的威胁而创造的。唐宋以来成为全国粮仓的长江下游精耕细作农业区,在《尚书·禹贡》所反映的战国时代是“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下”的,劳动人民为了克服低洼易涝的自然环境所造成的危害,经过长期摸索,建立了治水与治田相结合的塘埔圩田系统,发展了南方水田精耕细作技术,才使这一地区的面貌彻底改变。我国农民改造利用盐碱地、干旱地、山区低产田等,有许多独特的创造,反映了我国人民适应和改造自然的勇气和智慧。
    (2)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类型农业文化的交流与精耕细作的形成和发展
    农业是古代世界最主要的经济活动,从事不同类型的农业,成为区别不同民族的重要依据之一。我国古代农业不是象其他文明古国那样发生在自然条件单一的一隅之地,而是发生在十分宽广的地域内,它跨越寒温热三带,有辽阔的平原盆地,连绵的高山丘陵,众多的河流湖泊,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各地自然条件差异很大,形成大大小小有相对独立性的地理单元。活动于不同地理单元的居民,基于自然条件和社会传统的多样性而形成的相对异质的农业文化;这些不同类型的农业文化,往往是不同民族集团形成的基础。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类型的农业文化构成博大恢宏的多元交汇体系。在这样一个农业体系中,中国古代人民的农业实践,无论广度和深度,在古代世界都是无与伦比的。各地区各民族人民丰富的农业实践,他们之间农业文化的交流和融汇,为精耕细作优良传统形成和发展提供了深厚的基础。由于民族的交流和融合,在现今汉族农业生产和农业科技的历史成果中,实际上包含了历史上许多民族的贡献在内;而少数民族农业的许多历史成果,也同样是各民族共同创造的。
    例如,现今汉族人民的主食稻和麦,在我国首先是百越族和西部少数民族首先栽培的。对中华民族的健康做出特殊贡献的大豆,之所以在春秋战国时代跃居为主要粮食,与从东北地区的山戎传进“戎菽”有关。棉花、甘蔗、茶树、漆树等重要经济作物和经济林木的栽培利用,也以少数民族为早。对古代农业起革命作用的生产工具是铁器,而春秋时代冶铁业最发达的是苗蛮系统的楚国。最初的水利灌溉,大概也是从楚越等地发展起来的。汉唐良种马身上流动着西域蒙古等少数民族良种马的血液,汉唐畜牧业的兴盛直接与少数民族传进良种良法和优良饲料有关。西域的葡萄、瓜果、蔬菜传入中原,丰富了中原人民的物质生活和农业内容。而新疆灌溉农业则是汉族的屯丁和移民协同当地各族人民兴办的。精耕细作技术体系之所以首先在黄河流域中下游地区形成,与这里地处中原,便于各地区各民族农业文化的交流与融汇有关。例如,对北方精耕细作农业技术作了系统总结的《齐民要术》,就记载了许多少数民族首先培育或引种的作物或品种,其中出于“胡”(当时中原人对北部和西部游牧民族的泛称)地、冠以“胡”名的就有十几个之多;周边地区和周边民族的农业技术、牲畜种类、畜牧技术、农副产品加工等技术,也都在《齐民要术》中留下了印记。我国南方水田精耕细作技术体系,既以南方土著民族长期积累的水稻栽培和资源利用等方面的丰富经验为基础,又与南迁的北方人带来的先进工具和技术有关,同样是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类型农业文化交流和融汇的产物。正是这种交流与融汇,使精耕细作体系不断扩充它的地盘,不断丰富它的内容,使之成为覆盖宽广、影响深远,延续不断的体系。从这个意义上讲,可以说精耕细作是多元交汇体系的产物。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