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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雪菜博物馆展民初古建 从古村整体迁移来

2013年9月开馆的雪菜博物馆,位于号称“中国雪菜之乡”的宁波鄞州区。 
    坐上165路公交车,沿着鄞县大道一路向东,去往雪菜博物馆所在的平窑村。车还未停稳,一股醇厚酸爽的雪菜香就已弥漫在空气中,对于吃惯宁波咸齑的人来说,这个味,再亲切不过。
    雪菜香来源于引发雪菜工业园,这里除了有雪菜博物馆,平时也在进行软包和罐装雪菜的加工生产。记者花了两个小时,慢慢逛过来。原来,出身草根的小小咸齑,在历史、民俗、乡风、餐饮的包装下,还能品咂出一点文化味。□记者 余晓丽 摄影 记者 高远
    建筑器具之美
    原汁原味的生活场景
    甫一进园,绕过雪菜博物馆的大招牌,左手边由旧砖瓦和褐色腌菜缸组成的“缸墙”,右手边的“七石缸”群,便霎时将人带进了旧时图景。
    老石板、旧瓦砾、石磨、石臼、石鼓,还有老房子遗存的石柱础三三两两安置在草丛间。
    声势最浩大的,是那些嵌在墙上,或者半埋在地里的腌菜缸,一水儿的黄褐色、圆腹敞口,单独拎一个出来绝不起眼,可四五百个摆在一起,那叫一个壮观。
    宁波乡谚里频频提及的“三日不吃咸齑汤,脚骨有点酸汪汪”,那叫人朝思暮想的咸齑,可不就是在这样的缸里腌出来的吗?
    博物馆里的老家什,还远不止这些,越往前走,越能发现亮点:这里有目前已不多见的靠畜力拉动的龙骨水车;有从宁波长丰整体迁移过来的石桥“永丰桥”;有从民间收集的旧条石砌成的河埠头;还有一座清末民初的老房子。这是怀古之路的压轴大戏,也是雪菜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房子是从宁波一处被拆迁的古村中整体迁移过来的古建筑,一砖一瓦皆是旧物。坐北朝南的五开间大屋,东西两头各一间厢房,中间一个大明堂,目前,这里是雪菜博物馆的陈列室A馆。
    飞檐青瓦马头墙,外墙有石雕花窗,内里是木结构的廊柱楼宇,典型的宁波民居特色。其中,一间仿古的厨房尤其吸引人:三眼柴草大灶、旧式红漆碗橱、木桌木凳,当中有一组古装蜡像,年轻的母亲正在缸里取雪菜,孩子踮着脚尖嗅着香味。
    它的主题叫“邱隘人家”。
    宁波人自古以来“蔬菜三分粮,咸齑当长羹”的生活状态,在这样怀旧的场景里,呈现得很是妥帖。
    把这些大大小小的旧物收集在一起的,正是引发企业的掌门人、雪菜博物馆馆长乐海康。他还有一个身份,鄞州区邱隘咸齑腌制工艺的非遗传承人。
    现年65岁的乐海康是土生土长的邱隘人,邱隘咸齑以酸脆鲜香闻名,民谚云“东乡一株菜,西乡一根草”,说的就是鄞州两大特产——邱隘雪菜和古林蔺草。
    几年前,古林建起了草编博物馆,于是有人跟乐海康开玩笑,“西乡一根草这回赶在东乡一株菜的前头了,你们还不快追上去?”
    就此,乐海康的博物馆梦开始了。
    他对于雪菜博物馆的第一个概念,就像邱隘咸齑本身一样,追求“原汁原味”。这些老旧的房屋、河埠头、石桥、腌菜缸,是雪菜原汁原味的故乡。
    闭上眼,可以想象这样一幅图景:邱隘农民用人力、畜力的水车,灌溉农田,培育雪里蕻;菜收割了,他们从沿岸的河埠头出发,摇橹、掌舵、背纤,沿河塘往返,从江东运回腌咸齑的食盐;整理、晾晒后的新鲜雪菜,在褐色的腌菜缸里一层菜一层盐地叠放好,经过踩踏、封缸,静待一个多月的发酵成熟;咸齑出缸了,农民挑着木桶,走过一座座石桥,走街串巷叫卖……
    旧时民居里,哪家的饭桌上,没有这“家有咸齑,不吃淡饭”的“咸下饭”呢?尽管现在宁波人的餐桌上,仍少不了咸齑的身影,可与之相伴的生活方式,早已慢慢消逝。
    乐海康构想的雪菜博物馆的怀古之路,便是在复原这些旧时光。
    历史民俗之美
    关于宁波的眷念与乡愁
    孙中山先生,对饮食和文化的联系,有着精妙见解,他说过这么一句话——“烹饪之术在于文化而生,非深孕于文明之种族,中国烹饪之妙,亦是表现进化之深。”
    这句话,正是雪菜博物馆展厅的开篇语。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也孕育了一种独特的文化,餐饮,则是地方文化的突出表现形式。提到宁波菜、宁波味,如果少了咸齑的参与,绝对是件大煞风景的事。
    在雪菜博物馆的展厅里,与咸齑搭边的宁波菜,是展示的重头戏。
    比如,宁波老字号酒楼“状元楼”出品的十大名菜中,有咸齑参与的名菜就有两道——雪菜虾仁、雪菜大汤黄鱼。
    此外,民间餐饮系列的饮食展示,更是林林总总,让人眼花缭乱。小炒类的有雪菜炒蚕豆、雪菜炒地衣、雪菜南瓜、雪菜煎蛋、雪菜肉丝;羹汤类的有雪菜虾仁豆腐羹、雪菜土豆汤;海鲜类的有雪菜烧带鱼、雪菜炒蛏子、雪菜蒸鳗等等。
    肉、鱼、蛋、菜、菌、豆,几乎都能与雪菜融合出特别的鲜味来。用引发雪菜工业园经理夏善华的话来说,“雪菜是个百搭”,而套用一句流行的广告词来说,“这酸爽,让人不敢相信”。
    宁波人对于雪菜的钟爱,从古往今来的地方志、诗词和名人轶事里,便可描摹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清雍正《浙江通志》记:“四明有菜,名雪里蕻,瓮头旨蓄,其珍莫比,雪深,诸菜冻损,此菜青青蕻尤美。”
    这从一个侧面,解释了“雪里蕻”优雅名称的由来。
    清代诗人李业嗣,作过两首关于宁波咸齑的《鄮东竹枝词》。其一记载于清光绪《鄞县志》,诗曰:翠绿新薤滴醋红,嗅来香气嚼来松。纵然金菜琅蔬好,不及吾乡雪里蕻。 另一首竹枝词写道:小瓮黄齑送草南,换来佳味看来馋。
    光看那些文字的描写,便能将咸齑的色、香、味想象出一个大概了,可见咸齑在宁波菜中的重要地位。
    即便不是宁波人,也有为咸齑倾倒的。清代著名高僧,曾任天童寺方丈的八指头陀,从湖南长沙来到宁波,他在《将归长沙,即事戏作》中写道:四明风俗异长沙,爱吃咸齑与豆渣。归到湖南乡味别,有钱难买臭冬瓜。
    这位异乡高僧,难舍宁波最平常的咸齑、豆渣、臭冬瓜,可见他已深谙宁波菜的精髓所在。
    到了近现代,祖籍宁波的名人们,很多都亲身为咸齑“代言”。这些,在雪菜博物馆的展示中,也做了重点呈现:
    比如,世界船王包玉刚,他于1984年回到阔别四十年的故土,不但爱吃状元楼的宁波臭冬瓜,还特别喜欢咸齑炒冬笋、咸齑大汤黄鱼。
    又比如,祖籍慈溪,人称“江南才子”的洪丕谟,在《状元楼里品角菜》一文中,特别欣赏雪菜大汤黄鱼,还有雪菜虾仁,“喝了一碗又添一碗,添了一碗再舀一碗,这样舀了添,添了舀,实在是滋味鲜美,越吃越有味”。
    宁波籍出版家沈昌文,少年时期在宁波做学徒,养成了吃邱隘咸齑和臭冬瓜佐早餐的习惯,对雪菜大汤黄鱼也颇有好感。
    而宁波女作家苏青,则在《谈宁波人的吃》中,介绍了雪汁桂花黄鱼,“鱼买回家去洗干净后,最好清蒸,除盐酒外,什么料理都用不着。但也有掺盐菜汁蒸之者……味亦鲜美”。
    他们品尝和眷念的,不止是咸齑清鲜隽永的家常滋味,更是一种岁月的味道,乡土的味道。
    生活艺术之美
    在体验里亲近土地和食物
    如今,雪菜博物馆不但是邱隘咸齑腌制工艺的非遗传承基地,也是浙江省工业旅游示范点,及宁波市中小学生社会大课堂实践基地。
    博物馆中,专门开辟了非遗技艺的实践区,墙上贴满了小朋友们腌咸齑、踩咸齑的实践照片,留言板上还有孩子们写下的体验留言。
    传承、体验,这是乐海康正在考虑的事情。
    博物馆筹划之初,他毫无头绪。雪菜这个主题太草根、太普通了,家家户户都在吃,如何做出新意来呢?
    在考察了日本、韩国,以及中国台湾地区的一些博物馆后,他心里有谱了。
    日本的煎饼博物馆、韩国泡菜博物馆,还有中国台湾地区的一些草根博物馆,都把体验区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不仅关注传统食品的历史,更注重传达制作过程中的古韵,建立人和食物之间的微妙情感联系。
    风靡大江南北的《舌尖上的中国》,有一集叫《时间的味道》,其开篇词这样说道:
    “时间是食物的挚友,时间也是食物的死敌。为了保存食物,我们虽然已经拥有了多种多样的科技化方式,然而腌腊、风干、糟醉和烟熏等等古老的方法,在保鲜之余,也曾意外地让我们获得了与鲜食截然不同、有时甚至更加醇厚鲜美的味道。时至今日,这些被时间二次制造出来的食物,依然影响着中国人的日常饮食,并且蕴藏着中华民族对于滋味和世道人心的某种特殊的感触。”
    咸齑,对于宁波人来说,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食物,是一种对于故乡的味觉纪念。
    如今,乐海康、夏善华们在做的,就是建立食物与人们的情感联系。雪菜博物馆开辟了雪里蕻种植园,适当时令,参观者可以体验雪菜从种植、收割,到晾晒、腌制的全过程,还可以参观雪菜的现代工业加工流程,观看雪菜相关历史和传说的动漫演示。
    雪菜博物馆想让人们体验到,以咸齑为代表的食物从土地到餐桌的过程,尤其让孩子们亲身感知这种属于宁波的味道,还有背后勤俭朴素的生活智慧和生活态度。
    如同陆游在《咸齑十韵》中所说:九月十月屋瓦霜,家人共畏畦蔬黄;小甖大瓮盛涤濯,青菘绿韭谨蓄藏。
    如同韩愈在《送穷文》中所言:太学四年,朝齑暮盐。
    咸齑是种很普通的腌菜,可两位大文人都能从中咀嚼出日常生活的真味,于普通人而言,不也是一种启迪吗?
    与雪菜博物馆的邂逅,或许有一天,能让人们读懂祖辈的勤俭持家,读懂船王的乡愁,读懂根植于宁波人心中那份“三日不吃咸齑汤,脚骨有点酸汪汪”的情怀。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