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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让建筑灵动起来(3)


    当今居住文化要解决的问题
    居住应该满足我们的精神需要,才成其为居住文化。那么,从这个要求出发,针对我们的现状,我谈一谈当今居住文化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要处理好城市化与保护自然生态的关系。在这方面,从中国的传统思想资源来说,道家亲近自然的传统可以继承。同时,我们要向西方学习,他们的生态保护远远超过我们。我第一次出国是从北京飞往德国,一开始飞机底下的景色是黄多绿少,然后就是连绵的黄色,进入欧洲绿色就越来越多,到了法兰克福,底下一大片一大片绿,点缀着积木似的精巧的房子。要知道法兰克福被称为欧洲最丑陋的城市。再看看巴黎,世界大都会,但还是到处有大片森林。
    从现状来看,我们在保护自然生态方面的问题相当严重。在过去十年里,城市以每年平均10%的速度扩张,从1998年到2004年的六年时间里,城镇化的水平由17.9%提高到41.8%,城市人口由1.7亿增加到5.4亿。城市化是不可阻挡的,但是我们必须认真思考怎样以一种健康的形式来进行。我认为应该控制它的规模和速度,城乡分布要确定一个合理的比例,尤其要保护耕地和山林。英国诗人库珀有一句诗:“上帝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人类创造城市当然证明了人类的聪明,但是,我们应该明白人类的聪明是有限的,如果我们用自己的作品排挤和毁灭掉了上帝的作品,那就是最大的愚蠢。
    第二个问题是要处理好开发房地产与保护城市历史风貌的关系。保护城市的历史风貌,包括保护有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的建筑和建筑群,也包括保护体现了地方传统生活方式和建筑特色的民居和街区。建筑不仅仅是一个空间的东西,它应该也是时间在空间中的延续。如果没有时间的内涵,房子盖得再华丽,价值也有限。古希腊的神庙遗址之所以无价,是因为凝聚在它里面的历史。一个城市的某些房屋、街区是不可避免地要拆掉的,但是从整个城市来说,当你拆旧房子建新房子的时候,你必须考虑保存历史风貌的问题。有些东西拆了就会破坏这个城市的历史风貌,那么可以选择在内部进行改造,这必须是一个重点考虑的问题。
    第三是借鉴西方与自己创新的关系问题,也是中国城建中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中国人好大喜功得很,一说办大学,就要办世界一流大学,一说城市建设,都要把自己的城市建设成国际化大都市或国际化城市。中国连小城市在内一共有661个,其中一百多个城市提出要建成国际化的城市,怎么建呢?无非在“大”字上做文章,无节制地扩大市区面积和人口,在建筑上搞大广场、大马路、大CBD、大豪华楼、大水池、大草坪。这就使得各个城市规划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同一模式。据说这是模仿西方,你到西方看看,哪个地方是这样的?他们是有一些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花园,有大广场、大水池、大草坪,但那是历史上的东西,而且风格各异。还有就是抄袭西方的建筑符号,把西方古代、现代、后现代的表面样式和局部细节取一点儿过来作为点缀,或与中国古代样式拼接,结果弄得不伦不类,非常丑陋。克隆欧陆的建筑样式、给小区取俗不可耐的洋名……这些情况相当普遍,反映了我们房地产业和建筑业的文化内涵十分贫乏、混乱。其实,对于西方,最应该学的是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和维护城市的历史风貌这两个方面。他们在制定城建规划时,很重视新老建筑之间、建筑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和谐。正如一位美国建筑师所说:建筑应该像从它所在的地方生长出来的那样自然。
    (本报记者秦继东、葛灵丹根据周国平在深圳“城市山林文化大讲堂”的演讲编辑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坛主小传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1945年生于上海,196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著有学术专著《尼采与形而上学》,散文集《守望的距离》,纪实作品《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诗集《忧伤的情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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