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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礼仪文化漫谈:跪坐背后的文化心理

坐忘与坐怀不乱 
    古代的席地而坐是一种文明礼貌。所谓的坐就是跪坐,臀部压在脚后跟上。坐、跪、跽有相似的姿势,只是形态略有差异;而坐、跪、跽者的心态也是有着微妙的变化。坐者安逸、谈笑风生,而跽者却少不了戒备或谨慎。从他或她的姿态上就可以看出,是由静到动的中间过渡状态,即静坐到动起。中国人习惯于跪,以表达最高的礼节。这种跪的文化不断的发扬光大,臣跪君、民跪臣,子跪父、妻跪夫……我的祖母和母亲就给别人下过跪,一种是跪孝,告诉亲朋好友我们死人了,给大家带来麻烦,请多多包涵,还劳驾大家协助我们办好丧事;另一种是求饶,为了儿孙或生存不得不给有权有势的人磕头下跪。到了我辈,还是免不了要下跪的。中国人一路跪来,一跪几千年!这或许不是耻辱,而是文化,一种卑谦的礼节文化。 
    我对跪没有半点贬斥的意思,关键是怎么个跪法,为什么而跪。古人的席地而坐(跪坐)和对天地的跪拜,其心境是迥然不同的。由跪而坐表明中国人的髌骨越来越脆弱,但心态逐渐成熟起来了。这不仅是中国人体骼的进化,也是中国文化的进步。30岁后,我曾经练习过静坐,那时还不十分清楚道家的坐忘和佛教的跏趺。我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走廊里,闭目佯睡,尽量地不去想红尘凡事,意守丹田,有点像《太平经》中的“守一”思想。后来,我随处静坐,几乎置心于世外。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盘腿而坐,很有点佛教的跏趺味道。我静坐的目的就是为了静心,因为我的心情一直很乱,并不是为了修道成仙、长命百岁。我只是很喜欢道家的这种“坐忘”的形式而已。 
    不过,我再怎么坐忘,也很难达到柳下惠的境界。坐怀不乱有两种版本——第一种版本:某夜十分寒冷,柳下惠于郭门遇上妙龄女子投宿。柳下惠担心女子冻死,便让女子坐在他的怀里,并用自己的衣裳将女子裹紧,一宿平安无事。直到今天,我还是弄不明白,那夜的“担心”是不是“怜香惜玉”?我还有一种假设,万一女子春心萌动了,非“要”不可怎么办?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我曾读过一篇爱情小说,说的是一对男女在野外茅棚过夜,女子宿内,男子宿外。女子掩上门,并用一根草意象地拴上门。第二天早晨,女子醒来,发现那根草纹丝未动,不禁感动万分,往后的岁月便以身相许。读完小说,我想,这男子是不是在玩弄欲擒故纵的伎俩呢。我非君子,只能如此揣测。 
    第二种版本:某夏天,柳下惠访友不值,返途遇滂沱大雨,狂奔野庙避之。一头撞进门,便见一女子裸身拧衣,慌忙急退,在一棵古槐下闭目打坐,任狂风吹、暴雨注,绝不睁目偷窥。是谓“柳下惠坐槐不乱”。我还是有说法。柳下惠为什么慌?为什么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无论哪种版本都与“坐”有关,只是“坐”的对象不同而已。前一个“坐”是女子坐在柳下惠的怀里,最令人不信。如果属实,为什么只让柳下惠千古流芳,却没有留下那个女子的牌坊?后一个“坐”是柳下惠坐在古槐树下。信一半,不信一半。信其“慌”,不信其“不乱”。因为有了“慌乱”,他才闭目不敢睁眼,任雨水浇注,好让一颗不平静的心平静下来,好让焦灼的嘴唇濡润一点雨水……看来我多年的坐忘算是“全”功尽弃了。 
    箕踞与裳 
    由跪坐(即席地而坐)到跽,再由跽到箕踞,中国人的膝盖渐渐地从地面上抬起来了。有不知不觉的,也有着意而为的。 
    《汉书·贾谊传》记载:贾谊与汉文帝谈论“至半夜,文帝前席”。前席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跪坐的双膝不知不觉地在席上向前挪动,听得专注,以至于连髌骨的磨痛都不知晓了。这种跪坐的礼仪后来被日本人当做是文化的精髓“食而化之”,并发扬光大。 
    中国古代礼仪大全《礼记·曲礼上》对日常礼仪作了许多非常详尽的规定,如“坐毋箕”。由席地而坐到箕踞是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所谓箕踞即是两脚前伸,两膝微曲而坐,状若簸箕,故而得名。这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箕踞者多为刚愎自用、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的傲慢之徒。《战国策·燕策》里记载了一个着意的箕踞者,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刺秦王者荆轲。“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笑、踞、骂——三个字将一个视死如归、豪情万丈的荆轲形象跃然于眼前。司马迁在《史记·张耳列传》中,写张敖见汉高祖刘邦时曰:“高祖箕踞詈,甚慢易之。”刘邦是何等人物?别人箕踞是无礼无仪,而他简直就是雄视天下的傲慢了。司马迁惜字如金,却字字中的。可以想象,张敖见刘邦此等羞辱必定“啮其指出血”。刘邦对待英布,也是狡黠万端,先以“踞床洗”挫英布的傲气,然后再给予意外之喜,这样英布就为他所用了。难怪鲁迅说:“汉的高祖,据历史学家说,是龙种,但其实是无赖出身。” 
    回头看今天,箕踞现象越来越多,它不仅仅是男人的专利,女子也敢箕踞了。这决不是我有半点重男轻女的思想。《韩诗外传》记载,孟子撞见箕踞的夫人,顿时脑血冲顶,恼羞成怒。立即禀报老娘说:“我老婆不顾礼仪,伤风败俗,我要即刻休了她。”孟母知晓事理,问清缘由后,便引经据典,批评儿子进房间不打招呼,让自己老婆猝不及防。“真正不懂礼数的是你,而不是你老婆。你反而还要休妻,这不是侮辱了她吗?”如果这个情节出现在今天,我们一定会以为孟子有了外遇,想找个借口休了妻子。其实不然,古人是非常鄙视箕踞的,尤其认为,女子箕踞伤风败俗。其实女子何罪之有?要怪就怪古代女子穿的衣裳。《说文解字》说:“上曰衣,下曰裳。”古代的裳就是裙子,而不是裤子。所谓上衣下裳、宽衣博带。有的把裙摆放长,裁剪成三角形,显得格外飘逸;而裙子多是由粗麻制成的,夏天为了避热,裙子都十分肥大,而古代人又少有内裤。因此,女子箕踞极易“春光乍泄”,所以为世俗所不容。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