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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叠汤圆


    
    扬州有一种叠汤圆,古朴独特,很有名气。
    许多人为了品尝,步行在有一千二百年历史的东关街上,不怕费腿劲儿地踏着石板路,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寻觅。抬眸一看,风里飘动着色彩大小各异的布招牌,米铺、首饰铺、木器铺、茶水铺、烧饼铺林林总总,汤圆铺夹在其中,细心的很快能找到,粗心的可要多走冤枉路。汤圆铺里慕名而来的人多,很可能需要拼桌或站着等,然而,即使穿戴精致、领带打着温莎结的绅士也觉得没有关系,反正已经费周折了,不在乎这些。好在大家都是来寻觅感觉的,彼此眼神里有着默契,一起热切探讨、悉心期盼。气定神闲的师傅掀开锅,白而嫩的汤圆在水里熟练地翻腾,股股热气向上升,扭扭捏捏地画曲线,带着醺醺然的醉意,食客们便哑了声,心境如孩童般一样柔软。
    叠汤圆的做法是纯手工的,用石臼舂出白白酽酽的糯米,然后反复地筛,筛出很细很细的糯米粉。那汤圆馅是芝麻糖的,芝麻糖做工极其考究,多一滴水少一滴水都不可以,否则硬软度就不对了,白白糟蹋了那精心舂出、筛出的糯米粉。所谓叠汤圆,就是不同于传统的用糯米团包芝麻,而是将芝麻糖放在笆斗中,一次次加糯米粉,不停颠呀抖呀,细细的粉层层重叠,层层累加,积少成多,最后裹成了一只来之不易的汤圆。叠汤圆之所以得以传承和红火,便是“叠”字的功劳,慢慢地叠、重复地叠,将传统的文化、美食的细致、民间的艺术叠得越来越精彩。
    热气腾腾的叠汤圆装在蓝花大瓷碗里摆上了桌,一直期盼的食客搓搓手,笑容可掬地注视着传说中的美食。陌生人之间尽情互诉着吃时的感受,有的人赞美汤圆入口怎样绵软、怎样细嫩香黏,有的人说不出如何美味的具体内容来,反正就是觉得和一般的汤圆不一样。也难怪,一则汤圆实在好吃,二则这样费工夫的做法,是将十天当一天过、不问岁月的劳作,已经相当打动人心了。小小的汤圆叠呀叠,仿佛把那种过日子的悠闲情调叠进了人们的心里。过日子其实也需要个“叠”字,若是一味讲究快和效率高,那便是劳碌命,俗话说:“想不通”;若是一味地图新鲜、图变化,那是稚气未脱、心气浮躁。要说“叠”字,可是一门艺术,学会了这个字,且能从容大气、恬静华贵,且能品尝百味、洞察蹊跷。会“叠”的人说话语气稳妥体贴、常常关怀备至、不怕繁琐、问候周到,叫听的人舒心,效果自然也好,本来不愉快的事情倒也可以谅解了;懂“叠”的人将一桩乐事辗转反复、日日添趣,使之贯穿绵长、流连忘返,不需要疲惫造势也不至于寂寞冷场;享受“叠”的人则是大智若愚、心融自然,更是步步扎实、层层渐进,面对爱慕珍惜的事物,避免了急猴摘桃摔下树的危险,按捺激情转为柔情,一点点积累、一点点添加,自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回报。“叠”仿佛是无趣的重复,其实说无趣的人是不懂“叠”的真谛,古今多少为难事,若碰上“叠”便要化难为易了。“叠”是用“忠诚”做芯子,用“坚持”做底子,用“认真”做壳子的。所谓“水滴石穿”,说的是“叠”的本领;所谓“长江不拒细流,泰山不择土石”说的是“叠”的奥妙;所谓“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说的是“叠”的哲学。这看似简单的“叠”,仿佛是没有思维的机械动作,其实恰恰需要最灵巧的智慧和最忍耐的心力。如何选择一件值得“叠”的事情靠的是眼光,如何坚持做下去,并做出兴趣、做出更胜一筹的内容来,靠的是外柔内刚的坚毅。
    华灯初上,晚风摇曳,咬一口叠汤圆,咬出浓香的芝麻糖,也咬出慢工出细活的日子来。(解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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