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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看母亲。小巷里远远地闻到一股怪怪的香味，近前一看，竟是生臭熟香的苋菜梗！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馋瘾。临别时，到底忍不住让母亲为我去讨一点尝尝，婶子一听说我好这一口，一张笑脸顿时乐成了大丽菊，喜滋滋地给我装了一罐。
一回到城里的家，我便献宝似的捧出了这臭烘烘的乡间土菜。岳母一见，笑意笼上了眉梢，说是多年没吃过了，好东西呢！翌日中午，饭桌上就多出了一样家乡美食——苋菜梗炖豆腐，一段段的墨绿之中夹着块块雪白，颇有些大雪压青松的意境，好看极了。夹上一块，还没送进口中，便觉香气扑鼻，奇怪，这炖熟之后的苋菜梗，臭味全没了——要不怎么叫生臭熟香呢？轻轻地咀嚼，苋菜梗已炖得酥烂爽口，那特有的香味弥漫于舌尖，齿颊留香，实在是美。吃到最后，才吐出一点点残渣，余味仍在口中盘旋。
苋菜梗在我们老家，是颇受欢迎的一种风味美食了，爱吃的人是想着法子都要找点尝尝，过过馋瘾，说不出的滋味。但也有人无法接受其臭烘烘的味道，打死也不肯下箸。这就跟吃油炸干子一个意思。
与苋菜梗相比，山芋藤比较随和，起码没有其突出的个性。将山芋藤上雪青的叶柄连同鲜绿的嫩叶扯下来，再小心地撕去叶柄上雪青的表皮，讲究的还需掐了绿叶，将剩下的青白色的光杆叶柄切成小段，放油锅里爆炒，最好搁点红椒丝。盛出来，有点酸，有点辣，更多的则是香，是脆，是那种说不明白的清新与爽口，暑天里就冷饭吃才好呢，嘎吱嘎吱的，不觉之中一碗饭就下了肚。有点酒瘾的汉子，甚至把它当作下酒菜呢，笑呵呵地直喝得满面酡红。也有人单喜欢炒山芋叶子吃，急火炒两下就行，又是一种绵软鲜嫩的风味。
我还喜欢吃冬瓜皮，那是过去的清贫岁月里比较节约的吃法了，也是废物利用的意思，白白地扔掉，岂不可惜？将冬瓜皮有意削得厚一些，洗净，切丝，加了油盐辣椒，在旺火中炒，泼一点醋，一会儿就装盘，上桌。吃在嘴里，脆脆的，辣辣的，有点冬瓜的清淡，味道还真是不错，清口，鲜美，有回味。当然不可能如金圣叹临刑前所说，花生米与豆腐干同嚼，可吃出金华火腿的味道。但在如今吃惯了鱼肉荤腥的嘴里，还真是一种别致的小食。那天我试着炒了一小盘，还是如童年时的原样炮制，小女连呼好吃，一下子就干掉大半。
苋菜梗、山芋藤以及冬瓜皮，如今不大吃得着了，问问现在的年轻人，十之八九不知是怎么回事，更没尝过它们原始质朴的美味。但你若有心做上来，第一个吃光的，没准还就是这苋菜梗、山芋藤或冬瓜皮，不信你试试？文/朱秀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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