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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茭白


    
    上海亲戚到无锡来,最中意的土特产不是肉骨头、油面筋和小笼馒头,居然是茭白,他们说,无锡的茭白就是不一般,鲜嫩清香细腻,能品尝到真正的江南水乡的味儿,在上海农贸市场都打的无锡茭白的牌子,实骨子许多是冒牌货,于是他们来无锡可着劲儿吃茭白,大量采购后带回去分送亲朋好友让大家及时尝个新,因为那物不宜久贮,久则变青变干变老,风味尽失。
    茭白的栽培发端于苏州,光大于无锡,就像评弹一样,发端于苏州,光大于上海,现在倒是无锡蹿红,成了“江南第一书码头”。不过,苏州的茭白与无锡差不多的,一年两熟,同样的品质优良,端午和重阳时大量上市,价廉物美,成为那季节蔬菜中领衔的主角,被好事者列为“水八仙”之首。
    无锡出产的茭白不以粗肥见长,身材很是苗条,下半部呈曲线状,尾端一支青葱,极是水灵标致婀娜,这是识别无锡茭白最主要的特征,不过也有例外者,那就是种植在藕塘的茭白,个头特别的肥硕。我母亲在世时最喜欢藕塘茭白,同样的鲜嫩清香,关键是藕塘茭白“出肉率”高、实惠、便于切成各种形状,搭配烹调各种菜肴。母亲曾经出过一个谜语:“远看一棵草,近看大肚皮阿嫂。”谜底就是茭白,以藕塘茭白来对应格外形象。
    茭白的妙处在于宜荤宜素、宜炒宜爆、宜拌宜汤,可以独立成菜,更适合搭配任何菜肴,一句话,是一款“百搭菜”。根据搭配所需,可将茭白切成丝、丁、块、条各种形状,譬如与鸡鸭鱼肉块等做伴,多数以块状加盟;譬如与毛豆肉丁豆腐干丁等为伍,就也来个丁状参与;倘与百叶丝辣椒丝肉丝或豆芽菜合伙,就索性来个“丝丝入扣”。我挺喜欢茭白不与任何荤素搭配而“独立成章”,红烧者为油焖茭白,白炒者为葱油茭白,都能品到茭白的本真,也特别地过饭。江南人还喜欢以茭白为原料,烹制素火腿,做法是将生麸(生的水面筋)裹住茭白的一头,浸以佐料,然后放入油锅一炸,即成美味的素火腿了。江南的主妇们又喜欢将茭白焯一下后斩碎了拌入肉糜做馄饨的馅儿。那馄饨就多了一份茭白的鲜嫩和清香了。总而言之,茭白实在太随和了,任凭你怎样摆布都成。曾经有西北的朋友来江南观光,品尝到茭白后竟然有“惊艳”之感,毫不掩饰地表示,就凭着有茭白吃,也愿意一辈子生活在江南。然而我们天天吃着茭白,久而久之反觉得寻常、无所谓了,其实真应该好好珍惜珍惜这“水八仙”中的“班头”呢。
    我十分赞赏茭白的随缘随和,能高攀,也能低就,经常在菜肴中当配角、“跑龙套”,默默无闻、无怨无悔,善于吸纳百味之长,却能守住自己的本真,很能够给我们为人处世以许多有益的启迪。
    文/吴翼民
    图片由上海辞书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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