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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盘中蟹


    文/曾元沧
    没有脊骨的生物好像都长了硬壳。然而,蟹的壳再坚硬,行动再蛮横,也免不了成为盘中餐。
    谁让它那么奇形,又那么鲜美呢?
    “人间第一美味”,常听人们倾情说蟹。也有不吃蟹的,但毕竟少数。那可能是由于其性偏寒,不适合自身体质而已。也许还有个口味不习惯的问题。有道是“适口者珍”,这是人类锁定食物滋味的个体法则。反正,我对“第一美味”的界定是认同的。
    前些时候赴蓉办事,有位当地作协文友告诉我,在苏沪接壤处一个度假村吃过一顿蟹宴,那真是OK!喜形于色。咳,这家伙竟不吱一声吃到我“家门口”来了!暗地里怪他不够意思,为什么不叫上我呢?
    作为温柔报复,我考考他早前民间为什么把蟹脐称作“董卓脐”,他眨巴着单眼皮,狡黠一笑说,这反映了对横行者的情绪——董卓是东汉凉州之豪强,废少帝立献帝,专断朝政,如蟹之横行,后为王允、吕布所灭。公蟹脐像董卓的脸,人吃蟹,他吃刀枪。脐是软档……捷答如流。这位自诩的美食家肚子里算是有点蟹知!
    返沪探明,原来那个度假村就在上海青浦境内,靠湖,是工商银行开辟的一片休闲地。
    那里正在上演“红楼蟹宴”。亲尝下来,蓉友所言并非子虚。那真叫:“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那是蟹黄特有的一种醇香,蟹肉则淡淡的清甜。另有可圈点之处,度假村与“大观园”相去不远,风景秀丽,可谓佳肴、氛围、情调三宜人。当今市中心饭店酒肆林林总总,不乏佳肴,缺少的往往就是好的环境。
    席间,趁酒兴友伴们谈锋四出。有的说,曹雪芹实乃写蟹宴高手,《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把蟹宴写活写绝了,左右逢源的贾母、安排杯箸的凤姐、俯在宝钗旁边说笑的宝玉、只吃了“一点黄子”的黛玉、扇炉煮茶的众丫鬟,所有上场的人无不惟妙惟肖,又写了吃蟹注意要点,还写了12首各具个性的吟菊诗;有的说,历来墨客骚人总把蟹和菊花撮合在一起,曹公也是,现在我们吃的蟹亦取名“赏菊”,明摆着这与时令相切,大概还有“持螯举吉”之意;有的说,刘姥姥和周瑞家给这顿菊蟹宴算了一笔账,花去的银子“够我们庄稼人一年的了”。收支比下来,现在蟹价似乎还不算贵得太离谱。看来,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其影响力是恒久的。
    说到蟹,实际上太湖、巢湖、洞庭湖、鄱阳湖、溱湖、微山湖等诸多湖泊出产的都很不错。我的家乡也出蟹,微冷秋夜村人在溪中安放簖子,点上气灯诱而捉之。当地叫“满蟹”,一个“满”字道出了它的不俗“内涵”。盛名之蟹不一定都好,未名之蟹未必就不好,吃蟹人大可不必沉在一个湖里。而提及吟蟹诗,除了闪烁于《红楼梦》里的,其实佳作还有许多。唐时明月,就映照过不少为蟹捻须的诗人。在他们的吟蟹诗中,被我记牢的一句窃以为特别出彩,它是这么遣词构句的——“充盘煮熟堆琳琅”。熟蟹堆起了满盘琳琅,秀色可餐。这“琳琅”二字,用得多别致呀!
    眼前“龙宫”宴席的熟蟹亦尽绽琳琅。同桌说,养出此蟹的陈老板惨淡经营了二十多个春秋,在太仓长江边有其蟹苗基地,在阳澄湖、太湖都选择了理想的成蟹生态养殖水域。你要他说说养蟹经,只有寥然两言:好水才能养出好蟹,守正道才能为市场提供好蟹。我品味着美蟹,同时品味着桌上传递的养蟹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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