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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咸菜香


    吃了半辈子咸菜,从没想过为咸菜写点什么。对我来说,咸菜不是“菜”,也不是东西,它就像和我们几十年住一起的邻居的老张、小王,不想时便不想起,想起来也足可以回忆一辈子,比如:穿衣吃饭等,哪件事不是事?如此,日日见它,没什么好说的;可几时不见,又必定觉得缺了什么。
    不说什么“嚼得菜根,做得百事”的大道理,就说这个季节,要在过去,厨房里的咸菜已是盆满钵满缸满了。家家起早买菜,100斤或200斤刚上市的雪里蕻,用筐装,人背或肩扛,更有甚者,几家借辆黄鱼车逶迤而行,被孩子们呼啸着迎进门去……此情此景,似可描绘出一幅很农村化的归家图(那时的孩子,似也和咸菜一样多,一样扎堆)。
    洗菜是我的活儿,水池下的踮脚砖,从三块开始一块一块逐年撤去,我长高的速度与吃咸菜的年份累积,成正比。一片一片,从根到叶水洗,同时去黄叶去烂叶,我有这份耐心或没这份耐心,活都在那里摆着,要赶太阳光强时晾出。家里的大人在黎明时分,已把晾衣绳结在屋外有限的空地上,晚了怕就没地方晾了。那几日是不洗衣服的,水龙头紧张,晾衣架也同样,树干、树枝丫也同样。好天气里,密密匝匝的——小孩们在晒满了雪里蕻的场地里玩,就像进了绿色的林子,隐蔽性很好,游戏也就多了些与平日不同的别样乐趣。
    等鲜菜进缸,我们在其上光脚丫踩踏,直到跳起来,蹦起来。那是受到鼓励的,大人们会说:孩子的脚不脏。最是一奇的是我同学的哥哥,当兵穿跑鞋的脚,生癣……她家人竟毫不理会这些,居然说:我家的咸菜最鲜!并且,同学哥哥的脚癣也因此治愈,这一点实在让我迷惑不解。
    可是,我最由衷地同情的是,隔壁的宁波阿婆家的姐姐。阿婆自有“三天不吃咸齑汤,脚骨酸汪汪”的说法,但当那家姐姐饭碗里的咸菜挟得多了些,阿婆便眼神直直地跟着走,好像是要看她怎么挥霍。哪怕是咸菜呢,挥霍也是罪过。其实挥霍倒是谈不上,那可能是招摇,是张扬,是象征……没别的菜,它也就是当然的主角了。敲锣打鼓地出场,日子,因它还是有一种安稳存在。
    咸菜可谓百菜搭,有人喜欢吃什么都要有它:米、面,荤菜、素菜。有点像我们现在吃的法国菜里的百里香,越南面汤里的罗勒,可那都是作为调料食用的。或者就像日菜里的配设:腌萝卜,有滋味还是没滋味,就差或多这一口了。按此线索,或许能找到一个菜的族源关系。咸菜之于我们的味蕾,亦如是。
    不用说,它是菜肴中的小菜,但当满桌皆是大餐时,它只需露个小脸,便会赢得惊喜满怀。一个朋友常常把饭店里送的这类小碟吃完,就放下筷子,张皇四顾后,说:没有好吃的了!
    我更喜欢泡饭与咸菜的配置。如果有一点肉丝、笋丝、发芽豆,爆香葱姜,炒炒,于我就是美味了。或有一勺猪油渣,那是打耳光也不放手啦!那种家常气息,常让我想妈,或者是想:一种天长地久悠长的滋味。(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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