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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原始人体装饰


    早在原始社会,人类已经有了美和丑的观念,这从装饰品的大量出现上就可以得到证明。在古老的山顶洞人的遗址中,就发现了装饰品,并且在山顶洞人的尸骨上,还发现撒有红色赤铁矿石粉,表明史前人类从旧石器时代晚期就开始美化自己。而到了新石器时代,在各类文化的遗址中,装饰品的出现,不论在种类上和数量上都急剧增加,而且在世界各地原始社会遗址中都有发现。我们从一些民族学资料也可以看到,似乎除了住在北极的民族不得不有全套的衣服外,世界上现存的原始部落里的人们大多是装饰多于衣服,这种爱美的观念贯穿于原始民族的生活中。
    原始人体装饰主要分为两大类:其一,固定的装饰。即直接在人的皮肤上刺绘纹饰,或人为使局部肌肉结疤及人体局部变形、缺损等人体装饰的总称。如文身、割痕、安置耳、鼻、唇饰、拔牙等。其二,不固定的装饰。即指一切人体上穿戴、佩带或附系于人体上的经人工制作的装饰品的装饰。如在人体上佩带各种带饰、条环等等。另有绘身之俗,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并可能是人类最早的装饰。
    绘身,即绘画身体以为装饰,这种风俗极为常见。绘身的主要颜色是红色,因为红色似乎特别为原始民族所喜爱。在我国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山顶洞人的尸骨上就撒有红色赤铁矿石粉,而在新石器时代也有大量发现,江苏邳县大墩子大汶口文化遗址第304号墓遗骸的头盖骨上涂有朱红色(1)。在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的2件彩陶盆底所绘的人面鱼纹,二者面部均绘有彩纹,局部涂彩,位置又同是口周边的頦部和额头,頦部图案也相同,唯额部图案有差异,前者中间留倒三角形空白,后者左上角留月牙形空白(2)。又如宝鸡北首岭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一件施红彩的彩塑人头像(3)和辽宁牛河梁红山文化“女神庙”遗址出土的一件施红彩的彩塑人头像等(4)。这些都证明史前人类有着涂朱或绘面的风俗。而从民族学资料来看,古罗马的风俗,凯旋的将军身上搽红,欧洲人的军服也常常是红色的,据说红色最能影响人的情绪,因为它使人联想到血的颜色。此外,原始民族也常用黄色来涂搽身体,澳洲土人的旅行袋中常备有红、黄、白等色的土块,平时只在颊、肩、胸等处点几点,但每逢重大节日或有重大事情时便搽抹全身,他们在成丁时开始绘身,出战时常绘红色,服丧绘白色,最隆重的当属跳舞节时的盛饰。另外,塔斯马尼亚人,安达曼岛人,非洲布须曼人,美洲佛伊哥人等也都有著名的绘身习俗。
    文身和割痕:由于身体上的绘画容易褪色,因此就产生两种方法能够使纹饰永久性地保留在身上,这就是纹身和割痕。
    文身,其方法是用带尖锋的工具点刺皮肤,使其成为连续的点状,然后将有色的颜料渲染点内,待发炎过后,便显出纹样不再褪落。在我国1986年安徽蚌埠双墩新石器时代中期遗址出土了一件模拟男童塑造的陶塑文面人头像,额头正中饰用小圆头杆戳印一字形排列的5个小酒窝,左右对称,以表示文面(5),其年代与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存的年代相当。这一发现证明了早在新石器时代中国已有文面的风俗。古文献中也有大量对文身的记载,例如《汉书·西南夷传》中就记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刻画其身,像龙纹。”《隋书·东夷传》载台湾的“妇人以墨黥(qing)手,为虫蛇之纹。”而在当今一些后进民族中,文身亦屡见不鲜,其中爱斯基摩人文身以妇女为多,她们自八岁便文身,主要部位是面、臂、手、股及胸部,其纹样大多是在眉上加以两条斜形曲线,自鼻翼起作两条斜行曲线亘于两颊,又自觜的下端引出扇形的纹样到下颏,其形状类似男子的胡须。此外,新西兰土人的文身也很精妙。而我国台湾的一些少数民族直到很晚还保留着文身的习俗,其纹样为男子自额至颏作数点,妇女自两耳亘两颊作两条斜阔的纹交汇于觜,使觜的形状似乎有突出之势,所以被称乌鸦嘴。解放前,我国的一些少数民族如黎族、布朗族、傣族、独龙族等也有文身的习俗。甚至今天,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的人也有文身的。
    割痕:是用石片、贝壳和小刀等工具刺破皮肤,使其伤口愈合后留下一道有别于正常肤色的疤痕。这种方法改变了绘身纹饰不能持久的缺点。此种装饰的痕迹已难从考古资料中寻找,只能借助民族学材料,以澳洲人为例,他们为使创痕增大,还故意将土灰塞入伤口。澳洲人的割痕施于身体各个部分:背部、臂部 、胸、腹、腿部都有;形状有点状、直线、曲线;其长度最长的可横亘整个腹部。割痕的创作不是一时所能完成,澳洲人的割痕装饰虽显简陋,不似非洲刚果河边的黑人如巴鲁巴族的割痕那么优美,但已经讲究对称和齐整,合乎美学的原理了。
    由于各民族所处的自然环境的差异,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平衡性,因而割痕和文身的工具和颜料也不一样。例如,澳大利亚人爱用细小的石片、贝壳或小刀进行割痕,阿兰达人使用燧石工具,波利尼西亚人常兼用石、木、骨等。解放前我国黎族妇女文身时,喜欢用一种黄藤刺和细木棒,独龙族喜欢用竹针与木棒,傣族、高山族则喜欢用金属针作文身工具。在颜料方面,割痕的民族中澳大利亚人和阿兰达人惯将灰砂和土揉进伤口,使割痕扩大;而塔斯马尼亚人往往将手、腿和肩等部位的皮肤割成深口后,还搽以炭粉,当伤口愈合后,留下成排凸起的白色疤痕。文身的民族使用的颜料也各不相同,如黎族、独龙族习惯用黄藤汁、青草叶、锅烟或墨,傣族则常使用青黛色的植物汁液。从史前人类绘身的颜料看,文身的颜料  还可能有朱砂(红色),赭石(赭色),炭(黑色)等。
    原始民族在文身和割痕时,一般都要举行各种仪式,有的还与成丁礼结合进行,其施术者,一般都由富有经验的长辈担任,如由母亲、姐姐或哥哥来施行。有的民族还由女巫或专斯文身的工匠从事。
    耳鼻等穿塞物:即在耳朵或鼻部加穿塞物以为装饰。如爱斯基摩人的男人在下唇的两口角穿孔,塞以骨、牙、贝、石、木、玻璃等做的纽形饰物;布须曼人在耳朵上悬挂铜环或铁环;澳洲人在鼻孔中间横穿一根竹木或棍,在节日里则代以两只羽毛。
    拔牙:有意识拔掉侧门牙、犬牙或中门牙,人为造成缺损的一种装饰。在我国发现有拔牙习俗的原始文化及遗址有许多处。资料表明,我国的拔牙习俗最早产生并流行于大汶口文化,最盛行的当数黄河下游的鲁南、苏北一带,直至近代,拔牙之俗还保留在云贵川地区的某些少数民族中,从国外民族学资料来看,在莫桑比克赞比西河上游地区的巴托克部落也是以拔掉门牙为美。
    让我们再来看一下人体上的不固定装饰,民族学资料证明,原始民族身体的各个部分从头到脚凡是可以附带物件的无不加以装饰。“西非黑人某部落的新娘,悬挂的装饰品之多,达到令人惊骇的程度,因为若没有人帮助,她就不能转动``````”。(6)我们在中国史前各类文化遗址中也发现了大量装饰品,从材料上看,有石、绿松石、玉、玛瑙、牙、蚌、骨、陶等,从种类上看有环、珠、坠、串、笄等,从数量上看,更是不胜其数,从装饰的部位来分有头饰、颈饰、四肢饰等。
    头饰:在中国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中有大量头饰出土,头饰包括头发、额部和耳垂的装饰。梳妆用品发现有梳、笄、约法器等,足以证明当时人们已不再是披头散发的了,而是已采用梳子梳理,并用笄或约发器束成一定发型,额部套上头串饰,耳悬耳坠。从民族学资料来看,安达曼岛人用树皮做的头带来固定头发,澳洲人的头带则用袋鼠筋、植物纤维等做成,头带主要作用是为安置饰物,澳洲人常将两个袋鼠牙插于其上,又将野狗尾置于头后,垂于背上。鸟羽常为头饰的材料,布须曼人更是将整个鸟头安在头上。史前人类的发饰则更是多种多样的。在神木石峁龙山时代墓中出土1件玉雕人面像,头顶有束髻(7);元君庙仰韶文化墓地出土的笄,大都位于妇女头顶,长达二三十厘米(8);青海大通县孙家寨马家窑文化马家窑类型出土彩陶盆内壁所绘人的脑后都有一束发状物(9)。从民族学资料来看,澳洲土人有着发达的发饰,女人的头发人任其长成不规则的样式,而男人的头发则花费很多工夫修理,特别是节日里用红色的泥土涂抹头发,有时还用赭土和脂肪将头发弄成像饼一样的硬快,甚至在上面插以蟹爪或鸟羽之类。
    颈饰,饰物可谓最多。元君庙428号墓出土了三件位于墓主人颈间的穿孔蚌饰(10)上海青浦福泉山良渚文化墓地2号墓主胸部发现一串由47颗玉珠、六件玉锥形坠和2件玉管串连而成的项饰(11);北阴阳营遗址发现人骨颏下有玉璜或玛瑙的项饰(12)。从民族学资料来看,布须曼人将筋做绳,染以赭土,串上牙齿、贝壳、布、龟壳、羚羊角等挂在颈上。
    四肢饰:臂与腿的装饰类似于颈饰,原始人所佩带的环带等饰物常很多,手腕、脚腕上特别丰富,腰部也多系带以为装饰。
    原始人体装饰艺术反映了原始人类对美的追求与渴望,海城仙人洞人,北京山顶洞人已知用骨、牙、贝、石等不直接服务生产的纯用于装饰的饰件或饰件组成的项链,表明当时人们已懂得欣赏美、追求美和创造美,新石器时代人们装饰部位之多远超过现代人。从新石器时代墓葬中发现的装饰品、梳妆品的出土位置来看,可知当时人们从头部到颈部、胸部、手部都有装饰,从而判定当时人们已注意到人体整体的装饰美。史前人类选择饰品也符合美学标准。例如:有光泽的金属物、宝石、贝壳、牙齿、羽毛等,而且它们的形状也较为美观,赏心悦目,愉悦了原始人的身心。
    同时,原始人体装饰还有一定的实际功用。原始人类相信所佩饰之物对人自身是有利有用的。如《山海经》中南山经首  山条云“其首曰招摇之山``````有木焉,其状如  ,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  ,佩之不迷。有兽马,其状如禺而白耳,其名曰    ,食之善走。丽膺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  疾。”这里记述三种事物,一为树,二为兽,三为水中之物,其功用是“食之善走、”“佩之不迷”、“佩之无  疾”。它反映了古人在服佩方面的民俗观念。即认为所佩之物会对人有利有用。而从民族学资料来看,澳洲土人头插鸟羽的形象不仅使其增加了身长,显得高大,战争时还会对敌人有一定威慑作用,而胸前的割痕则既使妇女敬慕又令敌人畏惧。
    原始人体装饰艺术是原始装饰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如同无声的语言,默默地告诉我们原始人类如何在一种简陋的生活条件下顽强的追求美、塑造美,这种对美的渴望与追求使原始人类既改变了自己,又美化了生活,从而一步步迈向文明社会。
    注释
    (1)南京博物院:《江苏邳县四户镇大墩子遗址发掘简报》,《考古学报》1964年第二期。
    (2)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西安半坡》,文物出版社,1963年。
    (3)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宝鸡北首岭》,文物出版社,1983年。
    (4)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辽宁牛河梁红山文化“女神庙”与积石冢群发掘简报》,《文物》,1986年第八期。
    (5)贾树宪《双墩陶塑文面头像》,《中国文物报》1994年6月26日。
    (6)柯斯文:《原始文化史纲》P156页。
    (7) 西安半坡博物馆:《陕西神木石峁遗址调查与试掘简报》,《史前研究》1983年第二期。
    (8) 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元君庙仰韶墓地》,文物出版社,1983年。
    (9)青海文物处考古队:《青海大通县上孙寨出土的舞蹈纹彩陶盆》,《文物》,1979年第3
    期。
    (10)同(8)。
    (11)上海市文管会:《上海青浦福泉山良渚文化墓地》,《文物》1986年第10期。
    (12)南京博物院:《南京北阴阳营第一、二次的发掘》,《考古学报》1958年1期。
    (又注:本文部分资料由申芝茹同志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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