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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无语对伯谦(6)


    二、“济远”舰首先逃走问题
    翻案者认为“捏造”来“陷害”方伯谦的另外两则罪名就是“首先逃走”,与“致将船伍牵乱”。
    “首先逃走”是清政府治方伯谦罪的定罪事实之一,也是各类翻案者最想予以推翻内容,对此翻案者运用智慧,四处出击,主要的质疑观点有:
    1、“广甲”最先逃跑说。认为北洋海军的“广甲”舰早于“济远”逃跑,并引用了《卢氏甲午前后杂记》、《中东战纪本末》等史料的记载为据。
    2、“扬威”最先逃跑说。其代表为季平子,称“‘首先’逃跑者是谁?‘济远’和‘广甲’,不论谁先逃跑,都不是‘首先’逃跑者……战斗从日本游击队驶至我右翼队攻击‘扬威’开始。‘扬威’中弹起火,逃而搁浅……”。[33]
    3、“济远”根本没有逃跑说。见林伟功、黄凯瑞“‘济远’先逃考析”一文。其称“……‘济远’舰在黄海海战中被日第一游击队挖出圈外,独立作战,舰伤炮毁,伤亡严重,一直坚持至日本本队停止战斗召回先锋队的午后5时止,并未‘先逃’。”并称“其比主力舰队早近4小时抵达旅顺完全是航向、航程、航速差异造成的,并非先逃‘4小时’所致……”。[34]
    以下按条辨析。
    (一)“广甲”是否先逃
    认为“广甲”先逃的代表性观点,见程伟国“百年冤案今评说——方伯谦被杀之我见”,其主要使用了两则史料来证明“广甲”舰在“济远”之前就逃离了战场。《中东战纪本末》中的“‘广甲’因先逃之故,驶近大连湾浅滩,遂致自行毁失。”《卢氏甲午前后杂记》:“……‘致远’既覆,超、扬既火,‘广甲’尤胆落,急返棹而逃……‘济远’当敌之冲,迎击既久,炮多炸裂倾倒,于是亦逃”。
    这两则史料真的能够说明“广甲”先逃吗?
    首先看《中东战纪本末》的记载。单独从“‘广甲’因先逃之故,驶近大连湾浅滩,遂致自行毁失。”一段,恍若真能得出“广甲”先逃的结论。但是鲜为人注意的是,论者选取的上述内容,实际是对《中东战纪本末》中该段落进行了肢解取舍,因为在此后还有一段针对该内容的注释。称此段“斐军门指‘广甲’而不及‘济远’,知方伯谦之罪尚可从末减也,乃诛方而‘广甲’管带竟而漏网,岂以客舰而宽之耶。”[35]
    联系上下文就能发现,斐军门(英国“中国舰队”司令斐理曼特尓)之所以在上文中只说“广甲”,只是因为其认为“广甲”管带吴敬荣没有获罪,故特意说之耳。由此根本无法说明“广甲”先于“济远”逃跑。
    且根据1904年出版的斐理曼特尓回忆录自述,其当时只是在远东观战,并没有到黄海大东沟海战场现场观战[36],一个根本未参加海战的当事人,其所作的言论只能作为二手甚至三手证据看待。翻案者不仅忽视了斐理曼特尓语录后的注解,而且也忽略了《中东战纪本末》中,一名亲身参与了海战的西方人所作的史料价值要比斐理曼特尓语录高得多的回忆。
    其关于“济远”、“广甲”的部分称:“西友之与海战者,自旅顺口贻书云……致、经两船,与日船苦战,方伯谦置而不顾,茫茫如丧家之犬……(撞击‘扬威’后)方伯谦更惊骇欲绝,如飞遁入旅顺口。其管机西人等岸后,自言不幸而遇方伯谦,两次逃避,从此永不愿与之为伍……同时效仿方伯谦者,厥有‘广甲’一舰。”[37]
    《中东战纪本末》证明“广甲”先逃了吗?
    再看《卢氏甲午前后杂记》。其中有关“济远”的伤情记载,不属本文的讨论范围,将另文专门论及。就所谓“广甲”在“济远”之前逃离的记载,戚其章先生曾直接表示了怀疑,季平子则以戚其章先生漏看了《卢氏甲午前后杂记》“……‘致远’既覆,超、扬既火,‘广甲’尤胆落,急返棹而逃……‘济远’当敌之冲,迎击既久,炮多炸裂倾倒,于是亦逃”段落后的52个字为由,予以反驳。
    实际真正漏看了字的是季平子等翻案者,在他们所指的52个字之后,还有161个字(word计数,含标点符号)被他们无视。内容为:“方“广甲”之逃也,有敌舰三艘尾其后,追之甚力,相离仅六、七千码。“广甲”惧,急傍山边而逃。时“经远”正傍山边而行,恐水浅船搁,急转开山边,适出“广甲”之后,挡住敌船,竟为敌炮所中,卒然而沉。船桅皆没,犹见两股浓烟出自水面。哀哉!比及敌船越过“经远”之前,而“广甲”去已远矣!“广甲”设无“经远”,必然无幸,此中岂非数乎!”[38]
    这段出自“广甲”舰次补管轮卢毓英的回忆,虽没有直接说明“济远”、“广甲”逃跑的次序,然而却可以根据此段叙述,对应定位到黄海海战的具体战斗时段。
    卢毓英的回忆是“广甲”逃跑时,“经远”也在往浅水区航行,因为躲避浅水,刚好到了“广甲”之后的位置,结果遭到敌舰攻击,“广甲”则借此逃过一劫。这段战事在《明治二十七八年海战史》中刚好能够找到对应记载。
    “當時濟遠、廣丙ハ遠ク西北西ニ逃レ。靖遠、經遠之ニ次キ。來遠ハ後部ノ火勢熾ニシテ艦體右方ニ傾斜セリ。又平遠廣甲ハ四時十六分水雷艇ト共ニ北方ニ走ルノ際。偶靖遠ノ檣上一信號ヲ揭クルャ。來遠ハ小鹿島ノ方ニ針路ヲ轉シ。靖遠モ亦同方向ヲ取レリ。是ニ於テ第一游擊隊ハ未タ損傷セサルノ觀アル經遠ヲ追ヒ。同三十分速力ヲ十四海里ニ增加ス。同四十八分吉野ハ三千三百乃至二千五百米突ノ距離ニ于テ炮擊ヲ試ミ。更ニ千八百米突ニ薄リテ痛擊ヲ加ヘシニ。幾モナク經遠ハ左舷傾斜シ。”[39]
    粗译:“当时‘济远’、‘广丙’在远处向西北西方向逃跑,‘靖远’、‘经远’在他们后面,‘来远’这时后部火势炽烈、舰体向右侧倾斜。此外,‘平远’、‘广甲’于4时16分与水雷艇一起向北方撤退。‘靖远’的桅杆上挂出一个旗号后,‘来远’调整航向向小鹿岛,‘靖远’也向同方向运动。于是第一游击队追击‘经远’舰,在4时30分增加航速到14节,4时48分‘吉野’在3300直至2500米距离上接连炮击试射,最后在2800米左右距离进行痛击。未久,‘经远’舰向右侧倾斜。”
    显而易见,这份材料中所述的于“广甲”次补管轮卢毓英回忆的事实相符,都是描述各舰逃离,“经远”落单被日舰围击的情况。但是日方史料的记述更为具体,透露了多个重要信息:1、“济远”、“广丙”最早向西北西方向逃跑,不仅在“广甲”之前,甚至在“靖远”、“经远”之前。2、“广甲”逃离战场的时间是下午4时16分。3、日方于4时30-4时48分对“经远”的炮击、直至击沉,为“广甲”舰所目击。
    由此从日方资料可以清楚了解到,“济远”的逃跑要早于“广甲”。根据日方下午5时29分击沉“经远”的记载来看,直到此时“广甲”所处的位置还应能远远看到“经远”被击沉的情况,已足够说明其离开的时间晚于“济远”了。
    按照翻案者公认的计算,“济远”退离战场的时间是1894年9月17日下午的3时36分,那么3时36分逃离战场的“济远”,与4时16分逃离战场的“广甲”之间,谁为先逃?是个略有数学知识的孩童都能回答的问题。
    《卢氏甲午前后杂记》难道又证明了“广甲”先逃吗?
    依据翻案者一贯的手法,很可能将来又会从诸如时差等问题上做文章,自食其言,否认他们自己以往所作的3时36分推论。对于这些问题,笔者已有备案,因于本文关系不大,不再此赘述。如翻案者意图自翻其案,届时将另以专文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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