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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疾的用兵思想:派遣间谍必须有参考旁证(3)

军政思想 恢宏博大 
    他的名作《九议》,密布历史的经验,地理的考量,现实的对策。军事的作用经纬交织,贯穿其中。
    他比较敌我双方兵力配置战斗力差异,说明优势与劣势,在不同形势下的转换。提出对策,应以多种办法分散敌方的兵力达到牵制的目的。其中须以深远之计迷惑对方,使其首尾多处难顾,然后击其首脑要害,再进击其腹心,使之解体。
    侦察权衡,明虚实缓急之势,因前述南北方人的体力差异,糊里糊涂的硬碰硬无异于“驱群羊以当饿虎之冲”,所以,不能以力搏力。 
    《九议》第一节指出了政治上的小矮人居间操作,而导致国家的不幸。他说,设使国家政治上轨道,则恢复北伐并非万难,甚至可说是简单的事体。但要事情变得简单,前提必须是政治的得体,如果“言与貌为智勇,是欺其上之人,求售其自身”,那就一切全瞎了。第二节则说在政治上轨道的前提下,军事也不是那么复杂的,只要掌握纵横变化不拘一格就把握大概了,“大要不过攻城、略地、训兵、积粟、命使、遣间,可以诳乱敌人耳目者数事而已……譬之弈棋,纵横变化不出于三百六十路之间。”
    《九议》的前言,则在“战者,天下之危事;恢复,国家之大功”的原则之下,举出左、中、右各派的典型言论,以及其心理背景。弥漫着“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高明战略表述。
    稼轩的《论阻江为险须藉两淮疏》说明长江作为军事险要,必须是在凭藉两淮的前提下才能成立。长江隔离中国分成南北,从来“未有无两淮而能保江者。”两淮地势绵延千里,势如张弓,敌骑一旦扑到长江沿岸,东趋西走,如在弓弦,荡然无虑。但能在其中予以截断,则其东西不能相顾,而其北来之兵,则如行走弓背,道路迂远,悬隔千里,势不相及,消灭他们就好办得多。古之善用兵者,辄以常山之蛇作比喻,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身则首尾俱应,这是强势状态,但就两淮形势而言,如果以精兵截断其中,淮中即是其身,若断其身则首尾不能相救。
    他的这段论述,在后来的历史中曾经多次重现。
    明朝的纯文人,系指挥家,谋略家,军事与战术的具体措置在其次,主要是靠常识打仗,靠设计打仗,譬如于谦,在英宗被俘后,他和蒙古的也先大战于北京,都是几十万人的大会战。熊廷弼、洪承畴、袁崇焕都是书生,也是指挥大军作战的主帅,王阳明在江西剿匪作战总是靠出其不意取胜。
    可辛弃疾有所不同,辛弃疾是战术家,也是战略家,是谋划者,也是操作者。他可以沉静制定战略,也可亲自驱动雷霆之怒。
    辛弃疾的所有用心,都在表明,他要以强军固民的方法来消除笼罩在头上的掠夺、奴役和屠杀。“以战去战,以刑去刑”,用战争消灭战争,用刑法消灭刑法,用暴力消灭暴力。从而迫使北来的强敌逐渐放弃血腥的暴力压迫。他孜孜矻矻所作军备努力,涵盖临事须当机立断,不要姑息的疑问,随时随事予强横掠夺者以正义的制裁,如此,来侵者方有可能知难而止,不敢轻予启衅;否则彼必以为人尽可欺,由暴力威逼而走入疯狂,利令智昏,忘却本来,只要阁下的土地一天不尽,他的欲壑永难填满。
    他做建康府通判之际,湖湘一带盗贼蜂起,弃疾悉平之。不过他对盗贼起来的原因思索极深。他上奏疏分析之,皇帝也被他说得点头称是,弃疾说,“……田野之民,郡以聚敛害之,县以科率害之,吏以乞取害之,豪民以兼并害之,盗贼以剽夺害之,民不为盗,去将安之?夫民为国本,而贪吏迫使为盗,今年剿除,明年铲荡,譬之本焉,日刻月削,不损则折。欲望陛下深思致盗为由,讲求弭盗之术,无徒恃平盗之兵……”后来在江西做官,拯救民间饥荒,他也有不同寻常的平衡借贷之术,使骚乱危机瞬间化险为夷。
    此间充溢罕见的慧眼卓识,以及智识者的道德良知。政治的眼光、行政的手腕,处理危机的才干,都是如此的妥贴高明,可钦可佩。谈到地方建设诸要端,关钮细节的处理,闪烁人性真善的不灭光辉,他披沥以道,具泣血之诚,我辈后人,也读得泪眼婆娑,恨不能乘霍金所说的时光机器,回溯十二世纪的南宋,共与辛公,浮一大白。
    晚年赋闲 令人叹惋
    至于他的为人与交际往还,“弃疾豪爽尚气节,识拔英俊,所交多海内知名士。”辛弃疾四十二岁的时候,因刚拙自信被奸人弹劾而去职,卜居上饶。此后廿年间,他曾短时间出任福建提点刑狱和安抚使,剩下的时间都付诸乡居生涯。
    柳亚子在他的《沁园春》词中写道:“才华信美多娇,瞧千古词人共折腰,看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浓情着意雕。”这可以说是想当然的小看前贤。辛弃疾把栏杆拍破,无人会,登临意。他的牢骚,充溢家国陆沉,干戈春秋的深沉感慨。其中更有战略要素被搁置、被打压的扼腕之痛,将其战略思想解为牢骚,显系盲人摸象、蒙昧臆测。
    辛弃疾的作品尤其是他的词作,缭绕挥之不去的愁绪,把栏杆拍遍的悲凉。此皆帝制社会的污糟所致,一个风雨飘摇的政权,操纵在见风使舵毫无原则的三流小人手中,他们纵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内。内耗凶险固执,对付外来侵迫一律的软骨头,像没有脊梁的海蜇皮。辛弃疾这样的战略家,只能灰头土脸,处处丢分了。哪怕是优游的清兴,也被愁绪包裹,正如《鹤鸣亭独饮》所说“小亭独饮兴悠哉,忽有清愁到酒杯。四面青山围欲合,不知愁自哪边来。”然而,僵化的构架携带对人本的杀灭、对人性的毁伤、对才俊的构陷,群小汹汹,志士悲梗,内在的消耗犹如基因,随着辛弃疾们的投置闲散,无端见疑,南宋的国祚也逐渐走向了尽头。
    在最近出版的《中国梦》一书里,刘亚洲将军撰写的序言里,提到中国未来的目标,有云“冲刺世界第一,决赛冠军国家,开辟中国时代,创造无霸世界”,从这个角度而言,辛弃疾的战略思想,仍能给今天的我们提供足够的精神营养。
    海南日报记者 伍立杨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