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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论语》看孔子与弟子们的师生之情


    这是历史上最理想的一群师徒:他们共同学习,共同游历,有着共同理想,并为之并肩战斗,虽历尽苦辛,仍矢志不移。他们多才多艺,且各有所长,随便举出一个,就是一方雄才。他们常常对这个世界说:“不吾知也。”而此时,他们围在一起,在他们敬仰的夫子面前侃侃而谈:
    贤哉回也
        颜回,夫子最为得意的学生。
    回,“不违如愚”却“足以发”,可以说他既有学习的天资,又有良好的人品。夫子一直都在赞美颜回,把他看作唯一可以完全继承自己思想的人,将实现“大道”的希望整个寄托在这个得意门生身上。
    关于颜回的记录不算多,但都是褒奖之词:“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或许在夫子心中,颜回的完美超过了周围每一个人,包括夫子自己。正是这种完美,才使他的逝去成为夫子一生中最大的悲剧。
    ——“吾以女为死矣。”
    ——“子在,回何敢死也?”
    这是夫子和颜回在经历“过匡”的劫难后,相聚时的对话。那种生死与共的师生情谊,在两句看似平凡和随意的话中一览无余。
    “子在,回何敢死也?”如果说这句话在当时能让大家舒心一笑的话,那么此时这句话听来便让大家无比心酸。夫子觉得他一生的碰壁都没有回的死让他这么绝望:“天丧予,天丧予……”
    他想视颜回如子,一切按照礼仪规矩来办,拒绝厚葬,却因弟子们的好心而未能坚持。回的父亲请夫子把车子卖了给回买个椁,夫子却意外地拒绝了。他是在坚持,坚持自己和颜回终生为之奋斗的礼的原则。
    后来,他对鲁哀公说:“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子路无宿诺
    每次夫子提问,子路总是抢着第一个发言,还几乎都是在说大话,表决心。
    他有侠骨义胆,“原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还留下了“子路无宿诺”的名声。
    他有勇力,侍立时一副刚强的样子。但同时他行事又比较草率,“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孔子曾把“敏于行”作为君子的美德,但对拥有这种急躁性格的子路,夫子不得不既赞赏又抑制——“由也兼人,故退之”。
    一次,夫子对颜回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见夫子赞誉颜回,子路也想获得老师的表扬,就问他打仗的话带谁去:“子行三军,则谁与?”子路有勇力,觉得这种事情夫子总得首先带上自己了吧。没想到夫子就是不这样说,还借机批评了他“暴虎冯河”,教育他好勇还要有谋。
    其实,夫子还是非常欣赏子路的,只不过怕他经不起表扬。他曾对季康子说:“仲由做事果断,对于管理国家政事有什么困难呢?”还曾经感叹道:“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但子路是个不适宜当面夸奖的人。当孔子用《诗》中的话赞誉他后,他就天天把这话挂在嘴边,以至夫子为他的自满担心:“这样子,怎么好得起来!”
    师之爱生,人之常情。直爽的子路虽然在夫子眼中不像颜回那么完美,但别有一种可爱和可贵。遇到子路的“不悦”,夫子每次都苦口婆心地解释,希望说服他,让他不要不高兴。为了见南子的事,夫子竟被逼得在子路面前赌咒发誓,说如果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的话,就让上天去谴责他。
    他一直担心子路,怕他以后不会有好的结果。果然,在夫子生命的最后两年中,还是传来了子路为尽臣子之责而罹难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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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瑚琏之器
    依照长久以来的审美观判断,子贡无疑是一个很完美优秀的人。
    他有着令人羡慕的雄辩才能,是个外交家;他有着聪明的经商头脑,富比诸侯,为夫子的事业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还谦逊明理,毫不计较夫子对他的贬抑,反而对夫子无比崇敬。如果说颜回的完美多少还透着点虚幻的神秘的话,子贡的优秀就是详记史册有目共睹的了。
    可是夫子对子贡总是批评多于称赞。他把子贡比作瑚琏,那是种贵重而华美的祭器,多少肯定了子贡的才能,但又说:“君子不器。”
    有口才的人看到不开心的事,不免要嘀咕几句。子贡就喜欢评论别人的短处。夫子听见了很不开心:“赐啊,你真的就那么贤良吗?我可没有闲工夫去评论别人。”
    有人指出:“冉雍仁德却没有口才。”夫子说:“要口才做什么?一个人用‘利口’来对付别人,会常常被人憎恶,以至不知其仁,要口才做什么呢?”可见夫子很不喜欢学生在口才上下功夫,觉得那样会培养浮躁、不诚恳的学习态度,是一种重表面的行为。
    话虽如此,夫子还是很看重子贡的,常常和他谈一些自己的心里话。
    他曾说:“赐啊!你以为我是学习得多了才一一记住的吗?”子贡很奇怪:“是啊,难道不是这样吗?”夫子说:“不是的。我是用一个根本的东西把它们贯彻始终的。”
    有一日,夫子忽然说:“我不想说话了。”子贡吓了一跳:“你如果不说话,那么我们这些学生还传述什么呢?”夫子说:“天何尝说话呢?四季照常运行,百物照样生长。天说了什么话呢?”
    向来都是弟子们叫嚷着“不吾知也”,其实夫子的这种感受最深。他常说“人不知而不愠”,但也曾对着子贡发过感慨:“莫我知也夫!”
    由于子贡很符合大众对人才仁者的要求,所以有很多人甚至认为他超过了夫子。叔孙武叔就在朝廷上对大夫们说:“子贡比仲尼更贤。”子贡说:“拿围墙来作比喻,我家的围墙只有齐肩高,老师家的围墙却有几仞高,如果找不到门进去,你就看不见里面宗庙的富丽堂皇和房间里的绚丽多彩。能够找到门进去的人并不多。叔孙武叔那么讲,不也是很自然吗?”
    后来,这个人又公然贬损夫子。子贡愤怒了:“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还有个叫陈子禽的对子贡说:“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反驳道:“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馁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看来,他既能准确评价出夫子的价值,又能深深体会和理解夫子的苦心。
    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宰予的名声估计是孔子骂出来的,那句有名的“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可谓是贬损已极。
    宰予,字子我,是言语科的高材生,与子贡一样,在“利口善辩”方面常受到孔子的批评,而且他与夫子在见解上有着更大的分歧。
    他问孔子:“若告诉一个仁者:‘井里掉进一个有仁德的人’,他会跟着跳进去吗?”从《论语》中看出,以“仁”求教于孔子的人很多,但从没有谁会像宰予那样,提出这类刁钻怪僻的问题。夫子感到为难:“何为其然也?”然后才回答说:“你可以让他远远走开,不要陷害他;可以用合乎情理的办法去骗他,但不可去诬罔他。”在夫子眼中,宰予这是追求歪门邪道,做学问的态度不踏实,故而答话的口气十分严厉。
    宰予是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与老师进行辩论的弟子。他觉得“三年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提出“期可已矣”,一年守丧就够了。夫子的出发点是要弘扬孝道,所以问他守丧不足三年就食精衣锦,于心可安。谁知,他竟理直气壮地回答:“安!”。看来,宰予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今女安则为之”,夫子当然生气了。夫子眼中,对仁的不同理解,决不是一种学术上的分歧,宰予的革新思想很可能造就一种道德的缺失,所以断不能原谅。
    而宰予不仅思想上古怪,还恃其“口利”诘难夫子,作为弟子竟公然反对夫子某些学说主张,自然不免招来重责。或许,宰予正是因为聪明才智不得施展,革新思想不受重视,而陷于压抑、苦闷、不知所措,于是才“昼寝”的吧。
    爱之殷,斥之重。受夫子不讲情面严责的,也远非宰予一人。他曾骂过请学“治圃为稼”的樊迟为小人;曾斥子路“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怕他不得好死;也曾号召弟子们向帮助季氏敛财的冉求“鸣鼓而攻之”,说他“非吾徒也”。
    夫子在学生面前还是很本色的,他对弟子“爱殷责重”,说点激烈的话很正常,并没有“一棒子打死”的意思。
    天纵之圣
    一直以来,我们熟悉夫子,却并不了解他。
    我们只知道他说过的许多话,曾被当时的人记录,被后来的人传颂,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奉为真理,左右着我们后来人的一切思想和行动。他曾被赞为民族文化的魂魄,又在后来被诅咒为一切不幸的根源。
    他仿佛具有极伟大的力量,一举一动不是被奉为经典就是被斥为原罪。
    其实,夫子本是性情中人。夫子曾对他的弟子们说:“你们以为我对你们有什么隐瞒吗?我是丝毫没有隐瞒。我没有什么事不是和你们一起干的。我孔丘就是这样的人。”
    他与他们促膝畅谈理想,不以长者自居:“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说起得意弟子们,他总是如数家珍。不论是闵子骞那一派和悦温顺的样子,还是子路那一副刚强的样子,还是冉有、子贡那温和快乐的样子,都让夫子感到开心。
    没有结果是痛苦的,但拥有信念是幸福的。当年的悲欢离合早已过去,但那些滔滔不绝和嬉笑怒骂,都透过一本薄薄的《论语》展现在我们面前,至今读来,仍然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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