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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吴康斋先生的世界:生命儒学的功夫


    
    进入吴康斋先生的世界:生命儒学的功夫
    邹建锋
    摘要:有明一代的儒学蔚为大观,就其源头来说,康斋先生的言传身教贡献极大。梁启超甚至认为明朝儒学的繁盛该从康斋吴先生算起。明代儒学的几个最重要的人物,如胡居仁、陈白沙、王阳明和湛若水,他们的学说与康斋先生都有重要的联系。康斋先生是继孔子之后“述而不着、信而好古”少数几位儒家之一.他的身体力行、他的涵养功夫,尤其是他的躬耕农事,在中国儒学的发展历程中几乎寻不到对手。他步于艰苦之域,五谷能分,四体能勤,而安于其乐,既有超越孔子之地方,又有直与颜子的仁相对接的可能。其弟子之多,其弟子及其再传弟子对中国儒学的贡献,难以限量。其超凡的理想人格魅力,及其安身立命之道,又都是做自身的生活和生命工夫,是其体认和反诸本身的结果,终有活泼流畅的真力量和真生命,与天地往来,贯于宇宙之间。
    关键词:儒学   吴康斋    世界
     
    崇仁醇儒康斋先生(1391-1469,字子博,号康斋,又称聘君,江西抚州崇仁人)是有明一代儒学和心性之学的开山祖师。梨洲先生指出,没有康斋先生,不会有明朝儒学的繁盛和蔚为大观;文清先生薛季清多困于流俗,白沙先生犹激于声名,独独康斋先生如百年陈酒,品之醇之又醇。(《明儒学案》,《师说》)纪昀先生等人认为,康斋先生兼取朱陆之长,刻苦自立,笃志力行格物致知,静观涵养诚意正心。(《康斋集》序)其志趣高雅,讲学不辍,子弟遍天下,多才华横溢之辈,开崇仁学派、白沙学派、余干学派等多家门户,又是明朝杰出学者阳明先生的祖师爷,而其两个学生均配享孔庙 ,其育人之功德可见。其人格的超凡魅力得孔子真传,从生活上用功,作内圣功夫。其高足、心性之学直接开拓人白沙先生祭奠曰,“一代元气之淳……豪杰之伦……有见于鸢鱼之飞跃,悟无声无臭之妙,则自得乎太极之浑沦”。(陈白沙:《陈献章集》,第107页。)其后享有极高赞誉的醇儒枫山先生章懋对康斋的人格魅力有极高的评价,独具慧眼,认为康斋先生的出处为第一着,相比而言,他自己是第四、五着。(章懋:《枫山语录》(人物类))
    一、康斋先生:其人、其事和其书
     
    康斋先生幼年天资聪慧,与其它的小孩子日常行为很不一样,8、9岁的时候已经有了雄伟大度的气质,看上去很有圣人的面貌。19岁往南京看望为官的父亲,得读苏州别驾李候能寄来的《伊洛渊源录》,对道统的传心之精神颇感震撼和惊动,犹佩服明道先生的猎心说,废举子之书,自己不断的收敛身心、修养道德,经常探索义理之学,立圣人之志,以入圣人之域。20岁主要是跟随洗马先生而学,期间,潜于四书五经等先秦儒学、宋元儒学,不下小楼2年,原来的暴烈刚忿之气稍息,心性之学功夫初验。21岁,回崇仁乡下老家完婚,过江,不为大风大浪覆舟之动心。在崇仁小陂山林幽静处中定居至死,期间搬过一次家,离第一次家相距不太远。日常行为发扬儒家精神,注重礼节,不为乡邻理解;生活很朴素,粗衣麻布而已,以致邻居们很少人知道他是政府重要官员司业子的儿子。有人故意讥讽他的迂腐,甚至故意的找茬和无事生非,均不动心,久而久之,这些乡民反而被先生所感化。中年后,身体渐不好,家境亦破败,屋子没钱修理而经常漏雨;衣食不足,有时达到不得不经常向隔壁邻居多次借粮的地步,遂亲耕农事,自力更生。有一次在割水稻的时候,不小心手被镰刀划出血,然而他并没有包扎伤口,继续如初,亦反映其不动心和不为外物所胜的修养境界。大声点化白沙则反映其从日常处用工和对学生严格要求的看法。在游走赣闽的过程中,中途将在某家旅店住宿,主人比常例多索钱,康斋先生坚决不给,继续挑着担子,冒着星星赶路,可见其刚进不懈和一以贯之的精神。
    越是身体不好,越是贫困,越要做功夫,越要步圣人境界。可喜的是,贫中学术功力和心性功夫突飞猛进,感悟颇多,每日记于《日录》中,多为枕上流泪、彻夜不眠和反复反思的心血结晶,多为醇之又醇的精思。而其又常梦到圣人模样,仍功夫做到浑然不露圭角的澄明之境。由于他的品德和博学,各地的好学青年慕名而来,或三五结群,或独自跋山涉水步江湖不远千里而来,只要是有诚心肯学之辈,均纳入门下。而独对罗一峰之辈不见,实仍欲其自化矣。他采用点拨引导的方法,针对每个学生自身的素质和特点,采用不同的方法;又常教育青年从日常事务和平凡生活上作功夫,笃行修心,常入于农事之中,劳累后既学,学累后既游于山泉之中。不难理解,其学生多为有名之士。比如,娄凉,王阳明的老师,原本是个性格刚毅的人,经过其教化,成为一温温儒者;白沙先生,懒惰,常被其师大声点化,终有静坐多年不出门之闭关功夫,独开有明一大学派。其学生多为品德优良、德高望重和不求闻达的真儒。胡居仁学其师,隐居山中,不入仕途,笃行心学,开余干一派;风仪先生胡九韶得其师真传,以颜乐志为志,过着一辈子的清苦生活;白沙先生更甚,声名满天下,累次拒绝朝廷的高官厚禄,学其师也。可见,康斋先生的人格魅力对其学生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反映理想人格的永久价值和真生命。所以,梨洲先生将崇仁学案立于《明儒学案》第一部分,并列四卷,如果再加上白沙学案,几近五卷,共90多页,约占上卷篇幅的十分之一;列其学生10人,还不包括其它不出名学生,如敦雅的杨雄、勇迈的周文辈。
    康斋先生经常哀叹宋末以来笺注之书多而支离,令人眼花缭乱,难以取舍,于是不轻于著述。这一点颇像孔子,亦学延平先生。他留给我们的只有《康斋集》,而且现在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才可以看到该书的翻印版。《康斋集》,其生前在抚州曾印过一次,可惜只有四卷。以我的推测,可能主要是一些诗、信和日录,由卷一、卷二、卷八、卷十一和卷十二等组成。
    该书可能在其后某些朝代被重印,因为顾宪成读过《康斋日录》,作了笔记并不时引用他的话,可见该书在明万历年间为世人所知。崇祯年间江南提学副使陈维新先生出版他的全集,使得其学为后人所知,也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得样子。清朝干隆年间,其全集被收入《四库全书》。其内部结构共分十二卷,如下:
    卷一到卷七为诗歌,主要是五言或七言的,结构变化不大,整齐划一,约1400首;
    卷八分为奏疏、书信和杂着共计46篇,其中奏疏4本、谢恩表1、书信36(上双亲2、与傅秉寻3,与胡九韶5、娄克贞1)、杂着5(重要的有《观湖说》、《劝学赠杨德全》、《学规》)。 
    卷九主要是应酬的各类家谱和族谱的序言57篇,记有其弟子上饶周文、娄凉,丰安程庸,高余吴贞,金溪黄氏兄弟,长山晏海、晏漳兄弟,杨溪饶烨,都是他的弟子。
    卷十记25篇,其中《丽泽堂》记有广东番禺三生谢胖携带何潜乡、陈白沙共三人来学,康斋传其《易经》天地道德大要,其它文章多有洗心要诀。
    卷十一《日录》334条,是其生命注解儒学的写照,是其最高的成就,多为后辈学者所探悉,体现出极高的涵养功夫。
    卷十二共计27篇,分别是跋7,像赞2,铭1,启3,墓志铭5,墓表5,祭文4。
    有一位学者黄君明氏着有《吴康斋先生年谱》,而吴道南为该书写了序言。可惜年谱现在可能很难找到,否则,对于疏理他的人生游历和治学历程会很有帮助。《康斋集》的主要学术魅力在于他的一些书信,内含其外王思想、治学经验、功夫方法论和修养心得,是不可多得的儒学研究资料;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日录》,虽约12000余字,然句句关情,字字珠玑,其观察体验生活之深刻和密切可与《论语》相媲美。而他的2000多首诗更是其具体生活的写真,与书信和《日录》同样的重要。同治年间编印的《崇仁志》认为康斋先生的诗文皆“积中发外之实,清明峻洁,曲折纡余,读之使人自然兴起”,读来“敦实近理”,亦没有其学生白沙先生近2000首那样汪洋洪流般。
    二、“治国平天下”的外王功夫
     
    康斋先生的治政思想主要体现在他的《陈言十事》一文中。该文仍是答谢当时皇帝的提拔之恩并准许他回家养病而作的,希望君王能够振兴政治、治理百姓、爱民如子,造开明政治。前有于谦横死,后有石亨专暴;而且当时君王亦不仁明,康斋先生深知当时明朝政治之专横、残暴、独断与腐败。可能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保存个人的身家性命,遂坚定退隐归田的志向。其政治思想主要侧重于理想人格的构想,希望君王能够以先贤为榜样,奋发有为,开拓政治新局面。他的政策建议共10条,前3条突出君王自身应该以圣志、圣学和圣德为行为目标,后面几条突出君治民应以爱百姓为基本原则,教育为先为主、刑治为辅的治国方针;使百官互师,形成互相尊敬和学习的活泼气象;以德为法、广吸民众和大臣的意见;最后君臣互相信任,勿猜忌,上下一德同心,这一点实乃对朱云璋罢相带来的弊端的建议。
    第一,君王自身加强德性修养,立圣人之志,广圣人之学,做天地问百姓和官员的人格典范,实乃是先秦儒学的基本信条和原则,希望借人格魅力和示范作用带动、示范政治运作。(1)对于圣人走向的崇敬和服膺主要是指立何志和早立志两个层面。立何志回答的是以尧舜周文王等人为榜样,广施仁义,励精图治,立天下大志,救治百姓以达雍熙盛世,使天下泰和,使生民沐浴于仁义和长寿之中(“纳天下于泰和之中,跻生民于仁寿之域”)。他认为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影响到百姓的日常行为,民众对于君王的恩泽总是不会忘记,而且总是会歌颂并记于史事中(“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因而他希望君王能够抓时当前的盛时之机,早立志,奋干纲之雄断,顺天应人,及时地把圣人之志向建立起来。前者通过引用颜渊、孟子、程颐、朱熹和周敦颐的言论,后者引用程颢、朱熹、司马光的分析,旁征博引,以增强立大志、早立圣志的说服力。(2)学圣人之智、仁、义、礼,广访儒臣,以之为师,学而不倦,不厌学,以知天事天。以孔子、程颢和朱熹的好学之道证之,冀君王真学也,以便于政治问题的解决。他特别强调由于政务的繁忙,皇帝少有闲暇进学,他希望通过饱学的儒臣每天讲解二三条经典的方式使君王增智进德。(3)做道德至圣。以汤武事迹、孔子和子思的言行为例,尤以《易经》干干进德的精神,希望君王不自满,能够日新笃恭,日省自戒,日刻铭以自戒,以进于盛德之地,并将这种至德广博天南地北四方。最后,天下人都尊亲配天,君王带动和示范天下之民的修养道德行为。从上述可以看出,康斋先生告诉君王的是切切实实的修养道德的途径和功夫,以个人道德修养体验和成圣的经验为参照。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主要是一位儒者苦口婆心的道德性说教,他的视野和观点仍然停留在传统道德主义的角色期望上,是传统主义的视野。
    第二,爱民如子,广教化、刑法令,以安民于泰和仁寿之域。孔、孟二圣的治政思想以教化为主,不很重视刑治观。而荀子充分认识到人性恶,遂有王霸之术,而其学生韩非子则彻底地开出激进的法家学派。因道德化的仁政有其弊端也,遂有刑治主义治理观强调法令的贯彻和平等精神。从实践层面上而言,汉以后儒法思想的调适在政治运作过程中得到有效地实现,然其学术层面上有北宋泰伯先生集其大要,将德治为主、刑治为辅进行理论上的系统整理、分析和论证,儒法调适的思想最终得以完成。到了明朝康斋先生,这一思想已深入民心,遂不难理解他把命令放在教化的前面,试图突出法令在时代中的重要性,以抵消人治主义的主观性、随意性和不确定性。爱百姓,以天下心为心、以百姓心为己,仍历代儒者的一个基本主张。将君民关系视为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希君王以百姓衣食为忧,使百姓安居乐业。康斋先生虽强调民生之重要性,并没有突出一种科学政策的出路。他把君王对生民福利的重视视之为天地万物运行的一条最基本的法则,即养民、育民、保民和爱民,乃君王之应尽的本分矣,并把民众的地位上升到邦本的地位(“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而要使君王的地位巩固,则惟有爱之,否则邦危矣。他主要借鉴孔、孟、程颐、朱熹和甄陶等人的观点,与孟子的民贵君轻有暗含之处。由于他写的只是劝谏性的短文,他没有必要像泰伯先生那样条理、丰富和系统化,也没有像泰伯先生一样把民利视为民尊君、天立君的前提条件来看待。当然,康斋先生自然得不出泰伯先生那样“不以天下私一人矣”的大胆的有想象力的超前视野。他仔细阅读了《韩非子》一书,所以他对法令特别的重视。他认为,法令的前提仍在于其合法性,仍在于须经过充分讨论,在恰当的时机迅速地颁发,实际上把法令当成政策来看待。当然教化要先于法令,教化不能为之方治以法令。
    第三,整饬官员、清理整治和广开言路,确保政治过程信息的公开性和清明性。君、臣、民的三元关系的连接点是臣子的尽职、开明和努力。很多事情,君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亲力亲为,遂政治过程的主题在于官员的治理是否有效。第七、第八和第九条仍在于突出百官和六卿的重要性。首先,要广泛选拔优秀人材,做到勿遗漏;要远小人,远离那些没有真才实学的人;重要的是形成人才交流和学习的共同前进的风气。其次,要达到善政、和政和宁政的境界,需要官员的专业化,尤其发挥六卿的才能,特别是重点突出政治精英的示范性。政治精英不仅要起表率百官的作用,还要形成相互讨论的习惯,并以责任制度约束,实现天下大和境界矣。最后,汲取民间层次的各种信息和优秀人才,做到政策信息和社会精英的不遗漏,提高君王政策和官员命令的权威性。与宋儒的政策建议相比较,康斋先生的看法比较新颖。因为以前的儒家很少专门提及信息化和专业化对于政策和法令的极端重要性,一般侧重道德、善心和实际能力等素质。康斋先生的敏锐视角在于把握政治过程的基本精神,把信息的公开化提到民意和权威的高度,虽然比较的粗略,但是其开拓性视野值得称赞。对于官员效能的发挥和才能的展现,信息的开放性和专业化都很重要;而官员之间的理解和宽容,尤其是同情的了解和尊敬,对于政治过程的顺畅和昌明是极其重要的。其实,康斋先生已经察觉明朝专制主义单面性和横暴的苗头,希望明朝的政策和信息建立在百姓知晓的前提下,这样明朝的法令和政策更能获得民心和有效地贯彻。
    君臣互信是历代先儒的基本信念和基本主张之一,而法家的学说强调君臣之间的不可互信,实为其统御术作辩护。明朝的开国传统极大地破坏了君臣互信制度。明英亲更甚之,屠诛有功大臣于谦及其九族,大肆报复和残杀当时的政治精英,给政治带来血腥和暴戾之气,遂有康斋先生重提君臣互信观念和制度,实欲倡导仁政和清明政治。令人感兴趣的是,他把这种互信观建立在一种天地自然之理的基础上,归之为天地的基本之道,而违背这样一种人间正道的君王势必会遭到天谴的。万物生起源于阴阳和气。天地上下交感互动,阴阳协和,才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天下大化之境。他把这样一种基本的观点视之为圣人之道。这样一种视野是儒道学说调适的表现,因为老子是主张以自然之道治政的,强调天法自然。康斋先生将君臣互信相诚建立在这样一种普遍规律的基础上,试图扭转一种专权政治的恶性循环,大胆借用老子学说、自然之理,希望有利于社稷的健康运转。君对臣的屠杀和猜忌其实是一种君王为了个人小利近功的表现,这是不符君王为圣的标准,当然也是缺乏正义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他认为君王之道重在感化万民以行敏德,并渐之以教化之中。他以一种含蓄的方式谴责刑政和暴政的做法,认为它们最终会导致天地交恶,导致社会精英的流失和他们对政治的冷漠和疏理。而历史证哉,有明之覆灭主要的在于国内政治精英的冷漠和无为,源于明朝的极端的专制主义。有明一代,是儒法调试实践过程中法压倒儒的悲剧性表现,反映了集权主义在明朝内敛性格中的全部控制。表现在政治领域内,大量的政治精英惨遭暴政和极权主义的迫害,政治体系难有民主、宽和和温厚之气,优秀人才不谈政治和不愿进入政府部门就职,继而转向心性之学,做个体的心性自得和修身养性功夫。而明末有愚忠思想、少有真才实学的外王精英,意思形态普遍充斥着假道学,也是不可避免的。康斋先生虽然处于有明前期,然早无功名之念,终无祸患上身。
    文章合为事而着。《陈言十事》对于政治之警醒有着明显的开导之意,然后有明一代的政治运作并没有扭转专权主义、暴力主义等可悲命运,不亦悲哉!在这篇短短1000字左右的文章里,我们不仅发现儒、道、法三种不同观点的互相渗透与融合,亦发现仁德义等价值的永久性魅力。在明朝前期的政治黑暗中,一位儒者敢于直言治政得失和政治的出路是难能可贵的。从学术方面而言,儒者学术上的外王功夫思想开拓在明朝逐渐微弱,内圣心学功夫逐渐显现。所以,希求康斋先生的外王学说的突破性是不合时宜的。康斋先生仍然坚持先秦儒者和宋儒的基本主张,不过更强调道德的作用和影响力,希君王能够多涵养道德,少杀大臣,少自相残杀,少残暴掠夺,多以教育化人,这样一种劝谏亦是可贵的。时代主题约束着思想的深度和力度。而心学的突破性发展则是明朝儒学的独特贡献,康斋先生的主要贡献仍然在于其心性修身之学,并不在于其政治观点矣。
    三、康斋先生的内圣功夫
     
    观湖之莹然静绿,物无遁形,则知不可以一私累乎吾心之高明。观湖之不息,则知委之有源,而吾心不可不加涵养之力。观湖流之必溢而行,则知进修之有其渐,而助长之病不可有。是皆湖之励吾志者,如此,其月到天心处,及风来水面时之乐,则在乎其人焉。(《观湖说》)
    这段文字含有着极高的功夫境界,指出心学门径,可见其涵养之不可限量。
    身垢易除,心垢难浣。夫心,虚灵之府,神明之舍。妙古今而贯穹壤,主宰一身而根柢万事。本自莹彻昭融,何垢之有?然气禀拘,而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之欲,为垢无穷,不假浣之之功,则神妙不测之体,几何而不化于物哉?……
    于是退而求诸日用之间,从事乎主一无适,及整齐严肃之规,与夫利斧之喻,而日孜孜焉。廉隅辨而器宇宁然。后知敬义夹持,实洗心之要法,等而上之,圣人能事可驯而入。(《浣斋记》)
    这段经常被学者们所反复引用的经典语句指出心性功夫的秘诀在于日用的体认功夫,在于生活上的用力。
    详细分析如下:
    第一:为学功夫。
    康斋先生自19岁偶然接触《伊洛渊源灵》后便大彻大悟,不思功名和仕途之念,以尽圣贤之域,遂不断修心性之学以涵养性命。早年师从于他父亲国子监的同事洗马先生杨弘济文定,颇得圣学大要,后亲躬田于崇仁效外,与山云野鹤为伴,带一些学生,沈于圣贤功夫六十余载,终进大化之境。其谈书治学的途径和方法主要是:
    其一:渐进的涵养之道。
    读书勿贪功近利,重在涵养消化,玩味琢磨,不断体悟。他亲身于农耕之中,以体会学问的真谛。由于他早年过于苦读,21岁后身体免疫力逐渐下降染上疾疮,30岁后遂几全身糜烂,生命非常的危险。这样一种磨难和生命过程给了他很大的启示,正如在《与友人书》、《与九韶书》两封信中强调,读书的基本目的在于反诸身心和涵养身心,以获自得之趣;读书应述而不作,以延平先生的治学精神为自己读书的典范,受用于学问,不求闻达,以理义养心,为己治学,作一个潇潇洒洒的读书人。心性之学的要旨在于心勿被外物所引、所胜,否则元气会被耗损。而书读太速以其急之故,终不能近圣贤之地。故他强调学问在敬和诚,自持此心,自然收敛。即便是不看书,只要诚敬,日益有进矣。在此基础上,慢慢地调养身心,逐渐消化和吸收知识,勿使四体和元气耗损为原则,快乐乐地玩味于圣贤之域;亦不强求向上,日积月累,优柔厌沃于其间,终臻斯境也。以现今术语而言,乃在于修身于读书之中,读书为修身养性、端正心性也,以读书为目的之本身,反身而诚,反诸心性本身以体验,而不是把读书作为一种工具,做一个真正的自适、自得和自我的读书人。
    如果过于求快做治学功夫的话,速度过快的积累很容易使学问得不到消化,越积累,不能消化的学问的比例和容量会越大,积塞在心中和胸中,终致懑懑之气,令人心闷和难以排遣,易造成身心的疲惫和后续学习动力的不足。食而不化带来的可能不仅仅是学问上难以达成和突破,可能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不振和不顺,很可能造成身体上的生理疾病。不仅仅是康斋先生还有他的友人,他的穷而好学的学生胡九韶、徒孙王阳明做圣人功夫,均表现出这种不适。大凡用力太过、用学太深而不善于涵泳和消化的乐学之人常患此病矣。如古之钟子期因念友而学习用功太甚,终不幸染上寒疾,留下千古伤心事,不亦悲夫。王阴明的心性功夫的成功在于顿悟。这种方法要求体验者有极高的参悟能力和需要经历大苦大难大死之灾。依康斋先生之言,进速退锐,即便获得极高境界很不容易保持,故他是不太赞同这种修心性功夫的。阳明先生、象山先生均有此类修心性方法,然均因过度劳累,英年早逝。从治学功夫而言,这种顿悟虽然致极高极大成就,然不为平常人修身养性所能入门矣,而且在处理事件过程中,常有失之中正,故亦常有危疾近身,难为凡人所效法矣。
    康斋先生反复重申圣人之难学矣。一则由于先秦圣贤并没有后代人那么多的典籍文献,就经典的掌握这一关而言,后人在阅读方面比古人的时间、精力和功夫累得多;其二在于圣贤的功夫都是从实际的生活行为中得来,大多是一种真真切切的体验功夫,而且当时的体系给予了他们自由进入政治体系参与其中的机会、位置和可能,所以圣贤既可以参与政治,又可以与其官员交流、探讨和改革政治,真正做到内圣外王全面功夫的贯通。在有宋一代,这样一种可能仍然存在,但是有明一代,这样一种外王功夫是微乎几微的,即便是王阳明也好几次差点断送其生命,所以康斋先生常谈圣人之难学矣。没有行的知,是不能反诸身心的知,亦是虚幻的,难以捉摸的;讲知行合一,仍看到内圣外王的贯通和融合矣。而明末清初,大思家做的是没有行的知,即没有内圣的事功思想的发现,亦是时代主题约束之。正是因为圣人之难学,故康斋先生认为治学入道在于不断地反复品味、琢磨和反诸于自我身心,而且在诗中他经常提到他自身的资质比较愚钝,这样给好学青年很好的鼓励和信心,做到“人皆可以为尧舜”、“满街都是圣人”“人人心中有仲尼”,而其方法为可学和可达的。孟子常语“学问在我者”与康斋先生之语有相含之处矣。
    其二:涵养于国学正宗,与天地一体,获得自然与美德的和谐与通透。
    康斋先生以儒学为正宗,兼顾史学、法家等其它学派,也不排斥老子之学,为有明一代开启心性之学。他不仅反复参透朱子《小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及五经为学问德性之本,亦参透伊、关、洛、闽诸学,而且反复贯通,不断参验于劳作之中,真正做到一位真儒的风范。不过,他的学问重在心性之学,批判吸收先秦和宋元儒学。对于他的同乡吴澄,元代的重要理学家,他很遗憾不能看到其全集。特别是,看完五峰先生的遗着后,常叹其学之不传矣。在学术资源里尽圣贤之道,乃学问之大本也,乐于其中,常有超然之态。他认为盛世的形成常常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的功夫所造成的。他常常游走于江湖之中,遍及中国的大部分地区,他的近1400首诗亦很大一部分为旅途诗矣。在山林水竹和幽雅的环境里,消化正宗儒学;寄情于诗歌之中,以抒其学习之乐、之苦和参悟之机。每每在边关险处、湖水大海中,常有廓然一新的大公情怀,常有物来顺应的潇洒生机,学问自然更进一筹。在崇仁县效的偏僻山村、大山和小溪,常有他的痕迹。他背着自己心爱的古琴,骑着一匹老马,携上自己的儿子和几个学生,或端坐于高山岩石之上,或凝立于山云之中,或授课于绿阴之下,或放怀于绿竹青草中,写几首诗,喝点酒,弹几首古曲,放出活泼泼的生机。崇仁县有着幽深的山林,有着前年古树,有着白云绿竹,自然环境相当的优美,高山不太高,然万物生意、清新可人。其密林浓荫,翠竹含绿,山林寂静,百树争春,四季常青,尤其是东南面山中之境,更是人间最幽处矣。难怪他总是凝立于竹林之中,久久不愿离去。为了亲近自然,参悟天机,费7年之功,搬家于山深云多处,可见其对自然环境之爱和向往,这样一种融治学于江湖自然之中,甚至是耕作之中的亲躬行为,实乃是真儒的真生命和真精神矣。心与宇宙的合一、“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仁者以天地万物浑然一体”正是其修养心性的绝好写照。
    为了体验正宗圣贤学问,抱多病之躯不惜与父亲闹翻,远离大富大贵,远离都市便利和繁华,亲耕于偏僻之乡(崇仁县青石桥附近)。贫困之时,借米于邻家,屋漏无干处,生活非常的穷苦。然而,他一点都不觉得苦和痛,反而安贫乐道,心意泰然,真正地做到颜回的贫中取乐仍不改初衷、舍身取道的达儒精神,从这一个角度而言,他比其它的儒家更伟大,更亲近,亦更值得同情。他常说,不从大患难经历过,难有真学问和真节操。孟子亦常语:人之有德、术、慧、知者,恒存乎疢疾,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又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夫,空乏其身,方可做圣人和成就大业。在经历过大苦大难之后,开心性之学,而且他的心性功夫,比孔、孟的工夫来的更具体、更实在和更容易躬行。孔子讲文质彬彬的君子之道,孟子讲大丈夫,存心尽心寡欲,养性知性知天,存浩然之气,而康斋先生则直讲日常实用的心性功夫。心本太虚,心本大公,心是活物,教人心常惺惺地、敬义夹持方好。心直接影响到个体的身体和行为,心的修养实乃个体保养重中之重矣。其为学,实乃心性之学。心如止水,时止时行,做到心中洒然,心中无事,闲散的真趣自然而来。不怨天,亦不尤人,随分用功,求自得之趣,保元气,求真心,即心放于中正之地,做一个天地间的大丈夫和真豪杰。到处皆心语、句句关心情,充盈于《日禄》之中矣。心性之学仍儒学内圣学中最精华的部分,是儒学的真生命和真精神,她反映了儒者放达、豪迈的情怀,表达了以天地之量为量、以圣人之德为德的胸襟,所谓横渠先生语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为天地立心”,实乃旷古绝今的大丈夫矣。而现代民主理论的萌发,据当代学者的分析,乃源于心性之学个体主义的后续演变。为了去祭拜他的启蒙和学术入门老师洗马先生,他不畏70多岁的高龄,爬山涉水,入楚地;为了去拜访朱熹的讲学之地,过赣闽雄关,风餐露宿,冒风雨、顶炎热,入福建;他不仅拜访象山先生和文公先生的祖籍地,还常常亲临于间,参悟儒学。他相信并亲力实行明道先生的话,时止时行亦功夫。然旅途中常悲苦矣,或思亲人,或叹时事,或怜风景,或关人事,不一而足。康斋先生劳累之余,常赋诗以论之,蔚为大观。
    第二:心性功夫。
    (一)工夫境界。他的功夫境界在宋儒的心性工夫中是不常被表达出来的,或者是零散的。在宋儒的典籍中,我们对于儒者修养的高明境界不甚了解,但是,在《日录》中,我们很容易找到大段大段的有关这方面论述。康斋先生大量地借用宋儒的修养方法和入圣途径,获得了成功,达到天人合一、与乾坤同流的极高程度。不像“道人不是悲秋客,一任晚山相对愁”不为景之伤人而悲叹;亦不像“万物静皆自待,四时佳兴与人同”这样极度乐观和自得;康斋先生发现的是一种中度的恬谈,一种放达的潇洒,一种生机的可爱。这是一种经历过大悲大苦的深刻反思,亦是经历过大贫大孤的通透。满眼的生意和真趣,时时刻刻地与大自然同流,神通于自然万物,贯穿于仁和义德,自然时间自长,天地亦自然阔远。
    其一:放宽怀抱,爱养精神,悠悠度日;心潇洒,自然心中无事。
    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日录》多次引明道先生此语)
    吾意泰然。
    心中几多洒脱伶俐。
    甚乐,湛然虚明。
    四体甚畅,中心洒然。
    四体舒泰,神清气朗。
    超然于世,万虑俱消。
    心地悠然,日明风静。
    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万事不必计较,徒劳心耳。
    与天地流通,往来相应。
    世事当如行云流水。
    和乐只是心中无事。
    心静眼明。(整理)
    心如止水。
    心须常教洒然。
    精白一心,对越神明。
    淡如秋水贫中味,和似春风静后功。
    其二:观书涵养,观自然万物则生意,和乐无穷,放出活泼生机。
    窗前花草宜人意,几上诗书悦道心。
    玩圣贤之言,自然心醉,不知手之舞、足之蹈也。
    佳境可人,心虚气爽。
    万物生意盎然。
    绿阴清昼,熏风徐来,而山林阒静,天地自阔,日月自长。(修改)
    与野花相值,幽草自生,而水声琅然,延伫久之,意思潇洒。
    雨后生意可爱。将这身来放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
    月下咏诗,独步绿阴,时倚修行,好风徐来,人境寂然,心甚平淡,无康节所谓功心事。
    (二)心学方法论:入心、静心、养心、安心、放心、开心,入通合之道。
    (1)敬、诚、义、明:人生精神的原则,求心之安矣。
    因诚致敬、诚明两进,敬与义互夹和互相支持,这些道德功夫仍传统儒家的基本法门。敬以直内、义与方外,乃《易经》君子之道。孔夫子转化为忠恕之道,亦两个方向矣。“诚”仍廉溪先生基本主张,“敬”仍伊川先生基本主张。两人侧重不同,目的指向一样:进入圣人的生活和精神世界。遂不难理解,因极度的梦想和时刻的暗示,康斋先生梦见文生、孔子、文公先生等大贤。
    人须整理心下,使教莹净,常惺惺地,方好。此敬以直内工夫也。嗟夫!不直,便昏昏倒了,万事从此隳,可不惧哉?
    家庙礼毕,正襟端坐,读圣贤书,收敛此心,不为外物所汨。
    从事于敬恕之间,渐进于克已复礼之地。
    精神收敛,身心检束。
    言忠信,行笃敬。
    (2)涵养于日用工夫。(静的工夫、宽容他人的精神、自责严己的精神。)以延平先生李侗的修养境界作为自己学习的典范。延平先生本来也是个豪迈、气刚之人,能修到心平气和、与物皆春的圣贤境界,能够做到无疾言厉色的涵养,有二条:一是学圣人之道,近圣人之境,入下学之功,做日用功夫;二是性本固善,而气质可化矣,时时检点自身,反躬身心,遂能入圣人之境界可也。
    其一:极高明的涵养目标。
    男儿须挺然于生世间。
    人生须自重。
    以天地之量为量,以圣人之德为德。
    处大事者须深沉详察。
    寄身于从容无竞之境,游心于恬淡不挠之乡。
    彼以悭吝狡伪之心待我,吾以正大光明之体待之。
    人于天地间,并无窒碍处,大小咸快活,真乐也。
    人与天地流通,往来相应。(引董子语)
    涵养吾一。
    涵养本源工夫,日用间大得。
    其二:安贫的功夫。
    安贫须是禁奢心。
    力除闲气,固守清贫。
    屡有逆境,皆顺而处。
    安贫乐道,斯为君子。
    超乎贫富之外,方好。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人须于贫贱患难上立得脚住。
    随意而安,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
    其三:保养之道。
    A:温和的自得之道。
    君子之所养,要令暴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
    急不得,慢不得,平铺之云,稍稍定向矣。
    事往往急便坏了。
    自得之,可也。
    物我两忘,惟知有理。
    毋以妄想戕真心,客气伤元气。
    知止自当除妄想。
    须持其志,毋暴其气。
    自警省实下功夫。
    教人须循循善诱。
    放平心气,专志于学道。
    看近思录,甚有所得,鄙吝之怀为之豁然。
    B:静动合一、静敬合一。
    静中春意,可乐也。
    静中观物理,随处有得。
    静中思绎,事理每有所得。
    静听流水自悟。
    静时涵养,动时省察。
    缓步途间,省察四端,身心自然约束,此又静时敬也。
    午憩亭,静中胸次淡然。
    C:为我求本心。
    学圣人无他法,求诸已也。
    见人之善恶,无不反诸已。
    反诸身心性情。
    克治粗暴,使心性纯然。
    自省持己,不可不严也。
    心须有安顿处。
    万事付之无心可也。
    求厚吾德耳,心于是乎定,气于是乎清明。
    人苟得本心,随处皆乐,穷达一致。
    动静语默,无非自己功夫。
    人之遇患难,须平心易气以处之。
    涵养此心,不为事物所胜,甚切日用工夫。
    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也。
    心是活物,涵养不熟,不免动摇。只常常安顿在书上,纵不为外物所胜。
    (3)秉心持中,守中正之道。中正精神本来自《易经》,孔夫子发其大者,以入君子之道,康斋先生视之为心学要义和基本之道。
    和顺道德。  
    责人亦化人,中庸之道也。
    日来正心工夫,稍有意思。
    日来甚悟“中”字之好。
    须是以中庸自任,方可无忝此生。
    玩中庸,深悟心学之要,而叹此心之不易存也。
    夜徐行田间,默诵中庸字字句句,纵容泳叹,体于心验,于事所得颇多。此心须淡然,一毫无动于中,可也。
    (4)顺天命,随分读书和做人,达人自达,做挺然于生世间的豪杰。
    随分用工。
    外物之来一听天。
    君子居易以俟命。
    吉凶荣辱一听于天。
    物来而顺应。顺应,义也。
    所凭者,天;所信者,命。
    眼前随分好光阴,谁道人生多不足。
    穷通寿天,自有命焉,宜笃信之。
    日行吾义,吉凶荣辱非所计也,听天所命。
    人生自有定分。苟一毫不尽其道,即是自绝于天。
    夜坐,思一身一家,苟得平安,深以为幸。虽贫穷太甚,亦得随分耳。夫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
    若夫穷通得丧,付之天命可也。然此心必丝毫无愧。自处,必尽其分,方可归之于天。
    (5)山水草木洗心,自然万物化心与散心。万物自化,生生不息,日新又新,流行不已。
    观百卉,生意可爱。
    观花木,与自家意思一般。
    游园,万物生意,景好观。
    风日和煦,揽景乐甚。读书,理亦明着,心神清爽。
    暂游大门外,桃李烂然,日丽风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早观,生意可乐。残月尚在,露华满眼,个中妙趣,非言语所能形容。
    东斋对月,花竹参差,清景可爱。听诸生诵声,甚乐。时游于外,绿阴清夜,真趣盎然。
    坐门外,图书满案,子弟环侍。乘绿阴,纳清风,群物生意满前,而好山相宾主,览兹胜趣,胸次悠然。
    村外闲行,遗书在手。徐步,自后坊坑,过大同源,观山玩水,而归于峡里。憩久,枕石藉草而卧,暖日烘衣,鸣泉清耳,浴沂佳致。
    (6)正反辨证法的运用。患难中做深切功夫,用心去做,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作真的汉子和大英雄。
    请看风急天寒夜,谁是当门定脚人。
    得便宜是失便宜;失便宜是得便宜。
    (康节先生)睡不施枕者三十余年。
    为君子,当常受亏于人,方做得益。受亏,有容也。不欲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
    大抵学者践履工夫,从至难至危处试验过,方能无往不利。若舍至难至危,其它践履,不足道也。
    患难中好做功夫。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然学力浅者,鲜不为所困耳。嗟乎!梁栋之具,非禁风耐水雪,安能胜其重哉!
    (三)心学的比较分析。
    人心惟危,道心惟危,可知心学对于个体和社会的重要性。孟子自然是心学最早开拓者。 “仁,人心也”,“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又曰“耳目之官不思则蔽于物,心之官则思”。孟子的重要特色在于为发扬孔子之学而坚持一种重点论和关键点,“先立乎其大者,而其小者不能夺也”,“观于海者难为水”,登泰山自然小天下,基本上他的很多重要论点和政策主张(义是仁之路、不失根本和赤子之心、大丈夫品格、养浩然之气等)来自于这样一种方法论。从个人而言,能尽心和养心,则可以知天事天,自然掌控个人的精神和行为,并扩展为治国平天下。北宋儒学的巅峰时期,心学达到萌发和发育,然并不是很明显矣。康节先生有“心为太极”,濂溪先生有“纯心要矣”,横渠先生有“心清时,视明听聪,自然恭谨,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恭谨”,明道先生有“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入身来……下学上达也”。到了象山先生的手中,发展成为系统的心学理论(资料可参考方旭东先生和徐梵澄先生的大着)。见下:
    宇宙既是吾心,吾心既是宇宙。
    宇宙不曾限隔人,人自限隔宇宙。
    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充塞宇宙,无非此理。
    心即理也。
    收拾精神,自作主宰。
    天理,即本心之呈现。
    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
    立乎其大,不为小者所夺,如有源之活水。
    所贵乎学者,为其欲穷此理,尽此心也。
    学者不可用心太紧。深山有宝,无心于宝者得之。
      又:
    “惟精惟一”,须要如此涵养。
    内无所累,外无所累,自然自在。
    彻骨彻髓,见得超然于一身。自然轻清,自然灵大。
    人要有大志。
    自立自重,不可随人脚根,学人言语。
    上是天,下是地,人居其间,须是做得人,方不枉。
    学者须是打叠田地净洁,然后令他奋发植立。
    激厉奋迅,决破罗网;焚烧荆棘,荡夷污泽。
    要当轩昂奋发。
    仰首攀南斗,翻身倚北辰。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象山先生深得孟子的根本精神,关注于如何堂堂正正做一个人的得问题。我们发现,康斋先生一些《日录》中的语句,与上述语句有异曲同工之妙,二人深悟儒学人本思想。
    自元代崇仁大儒草庐先生吴澄提出心学这一专门词汇后,心学与理学被应用于概括儒学发展两大主流的重要词汇,事实上自朱陆学术论争以来,两派并驾齐驱,主导着儒学发展的方向(见《吴文正公集四十九卷外集三卷》,台北:新文丰。参考方旭东先生的文章):
    仁者何?人之心也。
    仁者,天地生生之心也,而人得之以为心。
    在天为中,在人为心。
    此心也,人人所同有,反求诸身,即此而是。
    以心为学,非特陆子为然,尧舜禹汤文武周孔颜曾思孟以逮邵周张程诸子盖莫不然。
    心学之妙,自周子、程子发其秘,学者始有所悟,以致其存存之功。周子云“无欲故静”, 程子云“有主则虚”,此二言,万世心学之纲要也。
    草庐先生慧眼卓识,在元代就已经看出儒学未来的发展路数。然,康斋先生并没有机会来读他的同乡的一系列的大部头著作,他只读过草庐先生所写书的序言。否则,康斋先生的心学功夫会更进一筹。而他的后学辈阳明先生则将心性之学发展到一种空前绝后、旷古绝今的地步,彻底的将个体的道德主体性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个体有自我判断和自我反思的绝对能力,遂与现代民主精神相贯通,直达理想主义民主观最核心的地方,这又是他很难想象的到的。如(可参考徐梵澄先生的大着):
    盖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体必有主。其发窍之最精处,是人心之一点灵明。
    心之虚灵明觉,既所谓本然之良知也。
    须是廓然大公,方是心之本体。
    乐是心之本体。
    乐之本体既是良知。
    人胸中各自有个圣人,只自信不及,都自埋倒了。……良知在人,不能泯灭。
    夫学贵得之于心,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之于孔子,不敢以为是也,而况其未及孔子者乎!求之于心而是也,虽其言之于庸常,不敢以为非也,而况其出于孔子者乎!
    四、康斋先生的诗歌魅力
     
    主要有卷一、卷二未出游篇384首,洪都篇44首(卷三收入),洪都抄书篇154首(卷三收入),游金陵篇99首(卷四收入),适上饶篇140首(卷四、卷五收入),金陵往复篇176首(卷五、卷六收入),西游篇78首(卷六收入),东游篇100首(卷六、卷七收入),东游饶州稿41首(卷七收入),卷七的附赘诗154首。
    他寄情于山水,诗养心性,透过洋洋洒洒约1400余首诗,可以看到一位情感丰富、多姿多彩的醇儒。约计达1400余首之多,其中游历诗稿约占三分之二,亦反映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壮志雄心和大儒气魄。其诗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1)山水风景诗景中含情,各种各样的景物顺手拈来。满眼的生机,满眼的情趣,满眼的和乐,满眼的潇洒,尽在其山水诗中。(主要是体现在卷1、2、3、7)(2)应和诗。其有师生琢磨学问的,有朋友谈天说地的,这两类学术价值较大。第三类为送政府官员的诗,无甚真趣,主要体现在卷五,数量颇多,多为应酬之作。(主要是体现在卷4)(3)旅途诗。多为旅途之景、情和感怀,主要是反映自己的寂寞、劳累,疲惫之苦,少量杂一些景物描写。其中有寄宿于偏僻山村,有寄宿于诗庵,有些有一定的深度。(主要是体现在卷5、6)(4)感悟诗。时止时行读圣书,或学习心得,或叹圣人难学,或谈圣贤书以达悟,或顿悟禅机,或叹岁月蹉跎,这类诗谈来常令人感叹和有鸣。文集主以山水诗、感悟诗为主,兼顾一些反映生活的诗,尤以卷1、2、3和卷7为主。从他的诗可以看出康斋先生乃至情至圣、沈迷圣贤之中和放达于山水之间真汉子与大丈夫。编纂者记昀先生等人认为康斋先生的诗文“淳实近理”,然矣。
    70岁以前,从一个立志入圣学的勇敢青年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学者、大太夫,实现了其做挺然于人世间的男子汉之目标和价值。其中夹杂着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敬义夹持、诚明两进的功夫呢?他的成圣功夫更多的是从生活生命上着眼,紧扣孔子真精神,用力于日用问,用情于自然中。他是一个自然主义者,爱自然是他生活的真趣。他不仅笃志力行,又静观涵养,诗歌多有机趣。他以巨大茂树的宽容精神作为自己理想人格,立圣贤的根本、做宽容之道。静、乐、和、仁、敬、义、中正、心安、道、舒、悠、淡充盈于其诗中,使他的诗看起来满眼的生意、生机和真趣,常令人耳清目明,神清气爽,视野为之一新,眼界为之一振也。
    他也是一个重友情、重义的天地汉子,常常因为朋友的到来而手舞足蹈,常常因为朋友的不在而独自幽伤,而朋友能真心相交的太少太少,常常悲叹朋友之缺乏。师生情,对于他而言,常常是心语的交换,胡九韶可谓是他的嫡传弟子。在他后来名声大振、求学之人门庭若市之时,他要求学者先拜访九韶,然后再拜访他,可见其师生之惺惺相惜的关系。九韶实际上充当了颜回的角色,从小就跟随他学习,家庭非常的贫困,而不改大志,苦中作乐。所以,正是因为二人共同的志趣,他们]常常交流到深夜,互相的切磋琢磨,亲情超过师生情。不难理解,在与学生当中,康斋先生给他的信和诗是最多的。朋友情,与傅秉彝的关系较深。傅乃明朝隐士,居住在临川县驿溪,亲躬一丘之因,独得山林之乐。他们二人一起沐浴、赋诗、淡笑天下大事。在森蔚的林木中踱步、倘徉,环境幽雅,风景怡人,二人恍若世外隐君子矣。他非常的珍惜这种友情。傅死后,康斋先生感到非常的痛惜,常常自语朋友之少,并作了好几首诗来哀悼他的生前好友;在傅生前,康斋先生经常教化他的子孙,而傅死后,他也经常与他们通信以表关心。对于他的其它朋友和师生,他总不忘鼓励和勉励之心,试图劝使年轻人走上圣贤之路的正道之学;对于仕途之人,亦常劝其行天下福利,为民造福。他早年亦曾短暂为官,仍身体欠安,遂笃志于心性之学,做内圣的大贤。一个真的儒家,应该是一个展现真情的汉子,不仅要爱自己的老师,也要爱自己的学生;不仅要爱自己的朋友,也要爱自己的邻居和亲人。
    他时常关心百姓的疾苦,诗中常有流露,《伤农家》写出了天灾后的山里人为了衣食之维持,不得不在寒冷的雨中跋山涉水采集磨菇以备食用和生活。
    (甲辰)秋谷应多减,春炊固转艰。频闻寒雨里,采蕨满深山。(卷一,伤农家)
    兼之,自己在中年以后,生活日渐贫困,贫病交加,有时不得不向邻家借米方能生存下去,他深刻体会到传统社会农人生活的艰辛。正是因为贫困,他俞是要立大志,做圣贤功夫,这仿佛成了一种正比例的关系。他常常反复叮嘱自己不断的做功夫,立圣人之志,学圣人之德,虽然资质平庸,但在长久的深功积累之下,终于达到一种心中无事、万事不系于心,随分而安的放达的极高境界点。在做功夫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难题,其中纷繁曲折、路途艰险,又夹之家务事较多,与父亲关系一度翻脸闹僵,在刚进不懈的做深切功夫的路径下,在纵容不急、涵泳其间、中和正道的原则指引下,无数个青灯伴黄卷,时止时行,日新功夫,甚至迁移他处的方法,慎独其中,经历了静思、静坐等禅宗功夫,终有“一点乾坤清气中”、“一点寒山雪后青”、“万里青天月出时”的境界。
    限于篇幅,现以卷1、卷2和卷3等诗各举20例来证,以求读者的慢慢品味。需要指出的是,其和乐诗多得益于明道先生和康节而先生,多有和诗之作矣;其山水诗的写法,可能学自于文公先生。《宋诗钞》录选文公先生诗约200多首,其和顺、中和、自然和浑涵之境界,可以在康斋诗中寻找;而其反映心性功夫境界诗则多为其自我创新,在文公诗集中难寻矣。
    (1)山水风景诗:
    幽花发清香,芳林涨新绿。闲听山中禽,更倚篱边竹。(卷一,纵步)
    春光被四野,行欣物华茂。寂寂竹林边,幽禽语清昼。(卷一,村中即事)
    名花散奇香,幽苔多净绿。清昼轩中人,琴书自相续。(卷一,牛氏东轩)
    茅庵深处路萦斜,老树遥看近腊花。何事幽人吟未到?游蜂先已得春华。(卷一,山中见梅花)
    灵台清晓玉无瑕,独立东风玩物华。春气夜来深几许?小桃又发两三花。(卷一,晓立)
    草树风暄翠欲浮,洞门深处野花幽。素已琴不许闲人听,山自巍巍水自流。(春)(卷一,题四景画)
    瀑洗层崖净世尘,阴阴苔径足南熏。日长谁是山中伴,袖手前溪立白云。(夏)(卷一,题四景画)
    西风红叶绕苔矶,水冷烟寒鹰正飞。浮虑尽消身寂寞,得鱼无意起竿迟。(秋)(卷一,题四景画)
    村雪寒凝夜色浮,清江如玉着扁舟。风流自得天然妙,心迹何曾泥去留。(冬)(卷一,题四景画)
    又:
    宿雨初收淑气回,春山归兴正悠哉。云烟处处依微敛,桃李家家自在开。(卷二,丰安道中)
    老兄扫径遥迎客,令弟焚香好煮茶。自有一般淳朴处,稻花流水两三家。(卷二,山家)
    凉气萧萧露满衣,碧天如洗月如规。浩歌一曲孤村寂,绿树阴中牧犊归。(卷二,夜牧)
    田头一一荷锄过,自放寒流灌晚禾。随分不辞筋力苦,坐看明月好怀多。(卷二,灌禾)秋风淅淅月辉辉,又是田头放水时。坐倚老梅怡病眼,偶逢佳兴一题诗。(卷二,放水)
    胜地到来心自醉,吉人逢处话忘疲。夜深更酹家山月,不惮烟村归去迟。(卷二,游水)
    乾坤浩荡境沉沉,不信人间有古今。瀑涧夜寒鸣雨歇,风林昼静落花深。(卷二,题听松轩)
    小春风日佳,意适浑无我。儿女笑相随,绿山摘霜果。(卷二,即事)
    隐隐东南几万松,翠华如涌四时同。高标独傲水霜表,生意都归雨露中。(卷二,城上松)
    座接好山青绕屋,门迎活水绿平沟。旧花匝径红如织,新竹成林翠欲流。(卷二,和晦庵先生诗次韵)
    晴光又值小春天,儿女嬉随度野田。香稻可人时有赖,红尘隔我利无牵。平冈暂为寻幽历,细草聊因养病眠。随处会心皆妙境,乾坤生意总悠然。(卷二,出游)
    (2)读书、心学功夫感悟诗:
    能事参天地,元基慎独功。(卷一,偶述)
    经事才远广,潜心理渐真。(卷一,除夕)
    一岁生涯不离书,男儿挺拔今犹古。(卷一,除日节怀)
    工夫撤后开眉看,万里青天月出时。(卷一,除夜)
    欲到大贤地,须循下学工。文章深讲贯,道德细磨砻。(卷一,腊月望日作)
    大哉仁义言,沃我萌芽心。才质各高下,性命无古今。(卷一,读孟子)
    红炉坐终日,黄卷静相对。至哉圣贤言,妙契心自醉。(卷一,即事)
    青灯连夜话,黄卷百年心。斯道何难入,深功贵自任。(卷一,别史义部)
    一理存乎静,万事属于微。是以君子心,战兢恒自持。(卷一,读中庸)
    困穷拂乱力难胜,天益分明增不能。思到此心收敛处,聪明睿智自然生。(卷一,有悟)
    又:
    倦来更向山中憩,满径松明白昼长。藉地不知孤坐久,遗偏又诵两三行。(卷一,松下)
    勘破当年义利关,随处动心兼忍性。学久自然查滓化,心斯广矣体斯胖。(卷一,十二月四日绝句)
    何由养得中和性?乐以忘忧理浑然。敛然下学无他法,一味深功克性偏。(卷一,正月十九夜枕上作)
    工夫日文新,寒梅自有春。此生何处达,天地即吾仁。(卷一,舟中观书忆诸生)
    回首流年一梦间,静思身世立应难。工夫百倍须深勉,莫把光阴当等闲。(卷一,无日)
    由来气质已偏枯,俗染弥深愈失初。于此不加鏖战勇,却从何处着工夫?(卷一,变化气质消磨习俗)
    又:
    何能挽得千溪水,净洗灵台一片私。(卷二,感怀)
    寸心如水淡无波,四体安舒一气和。(卷二,暇日偶成)
    不待有心行乐事,自然至乐日无边。(卷二,留题伍氏馆)
    为学如登刀仞山,层崖须用小心攀。前头尽有无穷趣,只是工夫不断难。(卷二,枕上偶成)
    (3)旅途诗:
    夜江漠漠星横斜,悠悠绿水天一涯。(卷一,闻笳)
    青山一分手,山留白云去。(卷一,别九韶叙经)
    兴到江山随处览,不知身外有闲愁。(卷一,绝句)
    唤回琴剑侣,斜度小桥西。(卷一,大冶山中)
    月光涵水水浮天,又有西来夜泊船。(卷一,即事)
    寒芦漠漠夜澄澄,云灵霜天月倍明。(卷一,荻港舟中)
    今日题诗处,明朝迹又尘。不知江汉水,流尽几多人?(卷一,赤壁怀古)
    漠漠暮林横绿野,澄澄秋水映红云。远来客舸依沙岸,独犬一声何处村?(卷一,宿渐岭)
    又:
    平野旷然清远目,白云深处指闽山。(卷二,木黄岭)
    几度江湖上,青山梦中看。(卷二,下山)
    满江风雨泊孤舟,一天明月乱云收。(卷二,野宿)
    贪看山水一身轻,明月清风万古情。(卷二,宿楼府庵中)
    好怀人共赋,佳兴自能乘。云林牧里清,素心无物我。(卷二,出城道中)
    讲罢归来日又沉,嫩凉徐步爱轻阴。芳林秀町盈眸好,谁识乾坤造化心?(卷二,长塘道中)
    又:
    人在春风醉碧桃。(卷三,宿龙溪)
    云天雨歇乱山青,新绿添江一棹轻。(卷三,发新荘度)
    天光云影投装处,流水高山是我心。(卷三,宿龙潭)
    白屋青烟绿树多,闭教稚子度云和。(卷三,石井山家)
    长空漠漠妆新雨,含笑江山畅一杯。(卷三,石台而还)
    偶度小桥流水曲,缓从梅下玩孤花。(卷三,溪上偶成)
    读书、做圣贤功夫、行走江湖、游览、亲耕、养心性成为康斋先生的一生的主要行为,尤以日夜不辍书为原则,反复躬行,实乃非常人能矣。克已克妄真功夫、时止时行读书乐,可合其毕生精神的写照。其虽出自江西一偏僻的小山村,然深深浸润于江右学风和传统,其思、其学、其风和历史影响力早已传播到中国和世界的各个角落,并一直传播到现在。偶然翻到他的遗着,而兴吾仍其同乡矣,遂发现之、传播之,以祭奠其精神和功德矣。
    资料来源:
    《康斋集》,《钦定四库全书》,集部,1251:357—1251:594,上海古籍出版社翻印。
    《陈言十事》,《康斋集》卷八。
    《日录》,《康斋集》卷十一、十二。
    《书信》,《康斋集》卷八。
    《诗歌集》,《康斋集》卷一到卷七。
    《吴与弼》,《崇仁县志》,同治年间编印。
    《明史·儒林传》。
    《明儒学案》,《黄宗羲全集》第七册的《师说》、《崇仁学案》,浙江古籍出版社。
    徐梵澄:《陆王学述—一系精神哲学》,上海远东出版社,1994。
    《陈献章集》,孙通海点校,中华书局,1987。
    少参吴公持新编《康斋先生集略》,明邹元标《愿学集》卷四《康斋先生语略序》。
    方旭东:《为心学一辩——元代吴澄的心学观》,北京:《哲学研究》,2002年第1期。
    有兴趣,可以参看大陆学者张俊世先生的两篇论文《吴与弼政治思想的进步性》、《吴与弼人格修养论》,均在自大陆《学术交流》杂志。
    黄玉顺先生《咏吴与弼》,“吴公与弼字子傅,康斋先生多高徒。安贫乐道为君子,存理去欲绝仕途。自谓誓虽寒饿死,初心不敢有他图。静时涵养动时省,洗涤身心学程朱。”
    来源:作者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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