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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话画鬼:看鬼不怕鬼


    七月十五
    让我们聊聊画里头的鬼
    “有句老话,叫“ 画鬼容易画马难”。
    这句话看字面就理解什么意思。它出自于《韩非子》,原话是这么说的“狗马最难,鬼魅最易。狗马人所知也,旦暮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魅无形,无形者不可睹,故易。”
    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狗和马天天见,画错一点儿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画的时候难。鬼谁都没见过,可以随便由着性子画,所以容易。
    这个逻辑也可以类推到人物画为什么难画这个问题上。古代画个山水,尤其明清文人画兴起那种山水(宋朝人还是比较严谨的),不但里头的山水木石可以编,甚至到后来,都不求像。“了解胸中逸气尔”就行了。
    可是人的眼睛对人脸特别敏感,如果画个人,差一点儿,就有人马上会说“不像”。所以能给人画像的,是更有画画的专门功夫的。
    现在流传至今的国画里,关于鬼的画着实不少。不过并非主流。因为鬼毕竟还是“人形所变”。而且寓意不太好。中国主流的还是山水花鸟这种“画东西”的画儿。
    但为什么画鬼的画还是不少呢?
    这就又需要分类讨论了。
    中国的鬼画儿大致分两种。
    第一种,是宗教用途的画儿。
    第二种,是专门画着鬼玩儿的画。
    但要注意的是,从第一种到第二种,中间是有个滑动区间的。两端肯定一目了然不同,中间是有灰色地带的。
    宗教用途的画,这么说大家不容易理解。可是我一说“庙里头的壁画”。可能大家就好理解多了。当然,也不限于庙里头的壁画啊。
    其实这种不应该算“鬼”画。因为,其中我们熟悉的那种“鬼”,在画里一般都是配角。
    如果咱们把“钟馗”啊,“判官”啊,“十殿阎罗爷”这些鬼的“领导”都算成鬼的话,那也将将能算是“鬼画”。可一般不这么算,古代画“鬼神”算画中一科,但是要明白,人家当领导的都是“神”,即使在阴曹地府里,级别和体面也不能够一样。必须和那帮“鬼”区别来看。要是哪个鬼阿Q一样腆着脸过来凑本家,那钟馗第一个分分钟教你做人——不是做人,是鬼都做不得鬼,直接被钟馗下酒吃了。
    就比如这张相传是宋朝人临摹唐代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我们看它的局部,可以看到前面那群高冠博带的“正经人”左边侧那俩不太正经的家伙,这俩还有级别呢,一般算是“鬼神”。可在画面里,也只是“插科打诨”的配角。
    
    吴道子送子天王图
    当然,大型的寺庙壁画,必须三界皆有。比如山西稷山青龙寺的壁画,既有“公务员开大会”这种类型的场景:
    
    元初山西青龙寺壁画之一
    也有“流民图”一样对群鬼的写照。
    
    元初山西青龙寺壁画之二
    当然,这些都是“大型工程”。是专门为寺庙画的。
    一般普通人家里“挂鬼画”的情况,主要集中在“钟馗”这一主题上。钟馗画是镇鬼辟邪用的。所以,即使上面画一点儿鬼,也属于“威慑作用”。一般家里挂着“镇宅”,可以有。
    这类画,不喜欢小鬼的,可以单独挂个钟馗像。
    
    陈洪绶《满觞钟馗》
    但也有同时画上作为配角和服务人员,以及作为“食物”的鬼的。比如我们特别接地气的明宪宗皇帝,就画过一个《岁朝佳兆》图。是这样的:
    
    明宪宗《岁朝佳兆图》
    当然,鬼的数量更多的钟馗画,有“钟馗嫁妹”这一题材。一般是这样表现的:
    
    南宋龚开《中山出游图》(又名《钟馗嫁妹图》)
    这是长卷,我们可以看看细节:
    
    南宋龚开《中山出游图》局部之一
    
    龚开《中山出游图》局部之二
    总之,就是把一队娶亲队伍,从“人”改换成“鬼”。
    我们可以看到上面这幅局部里,大鬼扛的杆子上还挂着小鬼,这些小鬼就是给钟馗他们当食物吃的。相当诡异凶残。
    更凶残的还有直接名为“钟馗啖鬼图”的一类画。
    明代赵南星的《笑赞》有记载,大体是这个意思:钟馗专好吃鬼,其妹与他做生日,写礼帖云:“酒一尊,鬼两个,送与哥哥做点剁,哥哥若嫌礼物少,连挑担的是三个。”钟馗看毕,命人将三个鬼俱送庖人烹之。担上鬼看挑担者曰:“我们死是本等,你如何挑这个担子?”
    总之他和他妹妹都挺厉害的。在任伯年的画里,钟馗还把鬼喂自己的宠物吃……
    
    任伯年《钟馗啖鬼图》
    其实,钟馗画是典型的中国民俗产物。它介乎于我上面说的那两类——“宗教用途的画”和“画着玩儿的画”之间的画。它就是那种画的“灰色地带”。既有宗教或者迷信用途,也有不那么正经八百的,玩儿趣味的一面。
    我们看上面的画,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就是鬼的样子。
    首先,确定一个概念啊。“鬼”和“魔”不一样。
    在画里体现的是,“魔”经常是被天神啊金刚啊明王啊啥的踩在脚底下那位。在壁画里面,尤其在藏传佛教的唐卡里常见的“领便当”角色:
    
    唐卡《四臂大黑天》
    当然,也有它们的群像图。比如这张让伯希和带到法国的唐代敦煌绢画《降魔成道图》:
    
    敦煌唐代《降魔成道图》局部
    或者是有精彩动作场面的“大片儿”,比如这张据传是宋元中人画的《二郎搜山图》:
    
    传为宋元时期《二郎搜山图》局部
    可以看出右边几位的形象明显借鉴了北方少数民族的衣着和风俗习惯。这也算是对某些兵荒马乱的情况的写照吧。不过更多的,是不是给人有点老版连续剧“西游记”的既视感。
    《二郎搜山图》里的妖魔和鬼怪还比较通用。踩在大黑天脚底下的和被钟馗踩的,就差别比较大了。
    到了后来,鬼不但有形象,而且形象比较固定,它的标准形象这个样子滴:
    
    资料图
    就是耳朵两边有毛,脑袋中间不但秃,而且凸。瘦骨嶙峋。
    这种长相不是一天基因改造而成的。在宋代,我们可以看上面龚开那卷《钟馗嫁妹》(图8),鬼的特点主要体现在它们的“猪鼻子”和脑袋上面的两只犄角。我们再看元初的那张更“写实主义”的青龙寺壁画(图3)。有脑袋凸点儿的,可是也有就是饿瘦了那种,就只丧眉搭眼而已。还有直接饿成骷髅的。
    对了,活蹦乱跳的骷髅肯定是鬼的另一种形态。这个可以单独辟一文讲呢。在这里稍提一下而已吧。
    宋代著名的大画家李嵩画的《傀儡幻戏图》就是代表。不过这幅画含义值得好好琢磨好好聊,在这儿就先不展开了。
    
    宋李嵩《傀儡幻戏图》局部
    咱们单说那种脑袋凸特别瘦,不长角的“标准鬼”吧。它在明清除了服务于各种宗教壁画,辟邪的钟馗画。更比比皆是。这种例子很多。当然,连续剧老版《西游记》里,这种形象也广泛运用在各种山妖水怪的喽啰身上。
    明清以降,“鬼画”也同时自己渐渐独立起来,成了一些人爱“画着玩儿”。寻求特殊趣味的东西。
    我觉得这种单纯被人“赏玩”的鬼的形成,“钟馗嫁妹”这类主题功不可没。在此,最有名的估计就是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罗聘同志的《鬼趣图》了。这是我上面说的各种鬼,以及骷髅的集合。非常完备。值得欣赏:
    
    清罗聘《鬼趣图》局部之一
    
    清罗聘《鬼趣图》局部之二
    
    清罗聘《鬼趣图》局部之三
    
    清罗聘《鬼趣图》局部之四
    总之,在罗聘手里,“以鬼为趣”得到了名副其实的实现。清代“扬州八怪”的画,也是因为当时市民和商业发展到一个地步,社会上有“好奇喜怪”的诉求,才应运而生的。
    到了现代,“新文人画”画家群里,有以画鬼著称的李老十。他的画可谓钟馗判官,魑魅魍魉,无所不包了。
    比如这张,就是他典型的“群鬼”作品。
    
    李老十作品
    比如“鬼打架”……我们可以看到上面那个忧郁的人,是李老十的自画像。有的人会把李老十的自杀和他画的题材联系上。其实我觉得没多大关系,之前的罗聘也没事。主要还是抑郁症的问题。
    不过,不能否认,他是一位真诚的,用生命体验来搞创作的画家。
    
    李老十《鬼打架》
    或者是比较传统的钟馗像。
    
    李老十《钟馗仗剑》
    或者是那种群鬼占满画面的钟馗像。
    
    李老十《钟馗醉酒》
    或者是吸收了西方现代元素的鬼画。
    
    李老十作品
    
    李老十作品
    现在,正在“星空间”画廊展出的仝天庆的展览“无有恐怖”。也可以用“鬼神画”的一种延伸来阐释。当然,他绘画中吸取藏区绘画和敦煌写本的某些元素的特点更明显。现在,我们就把“魔”和“鬼”的界限放下。光看看他这次展览的画吧。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现场。那种特殊的展区布置,给人的感觉太特殊了。
    当然,以这个“无有恐怖”画展为结束。也是祝大家七月十五鬼节高高兴兴过,“无有恐怖”。
    
    仝天庆“无有恐怖”展览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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