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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我诗中的梦与梦中的诗(下)


    旅居加拿大 独陪明月看荷花
    到1972年的时候,我先生被放出来了,我也被放出来了,证明我们没有匪谍的嫌疑。我教书的时候,学生非常喜欢我,喜欢听我讲课。等我先生被放出来,我就找到一个教书的工作。白色恐怖前,我在彰化女中教书。彰化女中有一个做训导主任的女老师,听说叶嘉莹被放出来了,就马上写信,叫我到台北的二女中来教书。到台北二女中以后,台大那边有我几个老师,就是戴君仁先生,许世瑛先生就约我到那边教书。二女中不肯让我走,所以我同时就是两个专任。中学的专任是两班的导师,每天大字小字,大楷小楷,周记日记,两班的作业,跟冰山一样高。
    
    叶嘉莹先生在横山书院讲座现场(图片为横山书院提供)
    后来我就不止在台湾大学教书。淡江大学成立了,中文系主任是我老师,就把我拉去教书了。辅仁大学复校了,系主任是我的老师,又让我去教书。所以我就教了好多的学校。那个时候,北美的汉学家想要到大陆学习中国古典文学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我们不跟西方资本主义来往;另一方面,我们可能也不教这些古典诗词了。所以这些汉学家就都跑到台湾去。我们台湾大学的校长,就把我交换到美国去教书了。
    本来作为交换的教授,我是到密歇根大学的。后来,来了一个给我们口试面试的教授,是哈佛大学的,就把我约到哈佛去了。我先生想要出去,但是他没有办法出去。所以,他一定让我出去,好把他和两个女儿接出去。他就不肯回台湾了,可是我要回去啊。我在台湾三个大学教书,还有我80岁的老父亲,于是我就回来了。我先生没有工作,我的两个女儿我在台湾也养不起。哈佛又请我去,我没有能够去成功,为什么呢?因为台湾的美国领事馆不给我签证了。说你把先生接出去,女儿接出去,再来接你的父亲,等于移民,你去办移民,不能以交换教授的身份出去了。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一个人工作养活我们全家。所以后来哈佛让我去,没有去成。他们就介绍我到了加拿大的UBC大学。我就说明了我的条件。我说我是中文系毕业的,我的英文不好,只能够用中文教你们的研究生。他们就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临时落脚在加拿大,后来他们说,你不能够只教两个研究生,你要教大班,你要用英文教。你想,我这中文系,怎么英文教呢?所以我就觉得很难过。我在大陆或者台湾讲,我喜欢跑野马,可以吟很多人的诗词。我在那里,一首诗都翻不出来,我能吟很多首诗词吗?所以我就觉得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有一家,上有80岁的老父亲,还有我先生,没有工作,两个女儿一个念大学,一个念中学。我每天晚上查生字,查到半夜两点,第二天去用我生硬的英语去给人家讲课。
    我1969年到加拿大,1972年就又梦见了几首诗。梦见一个联语,在我梦里边,上下两联是完整的:
    换朱成碧余芳尽,变海为田夙愿休。
    我醒了以后,想把它凑两句,变成四句的一首诗。可是醒的时候,这脑子太清楚了,理性的思维跟我梦中的句子怎么也配不上。
    什么叫“换朱成碧余芳尽”?就是你眼看着红花都零落了,所有的花都落完了。“变海为田”,我什么时候能够把沧海变成桑田?什么时候能够把我的生活、生命改变?我醒来以后,凑不上来了。因为我把李商隐的诗背得很熟,我就用李商隐的诗凑了两句:“总把春山扫眉黛,雨中寥落月中愁”。我现在就要讲到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李商隐的诗,他原来有这一句诗。但是当我用到我的诗里边,就跟他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了。我有我的理解,我有我的用意。
    “总把春山扫眉黛”,这句出于李商隐的《代赠》二首。李商隐这个人,有时候写诗是写得很好,写他自己命运的多舛,仕途之不遇。李商隐这个人喜欢开玩笑,这个《代赠》就是一首开玩笑的诗。他说“东南日出照高楼,楼上离人唱石州。总把春山扫眉黛,不知供得几多愁”。说有两个心爱的人分开了,他替那个人写了一首诗。他说“东南日出照高楼,楼上离人唱石州”。《石州》是离别的曲子,跟那个人离别。说这个女孩子“总把春山扫眉黛”,就是把眉头画得弯弯的,像春天的远山一样。眉就代表这个女子颦眉有忧愁的感觉,所以说“不知供得几多愁”。他本来就是写一个女孩子的离愁。我用了它,就是我的遭遇——“换朱成碧余芳尽”,我的愿望——“变海为田夙愿休”,但是我的信心没有改变。
    “雨中寥落月中愁”。这是李商隐的《端居》的诗。他说“远书归梦两悠悠”。李商隐一生都是在幕府之中辗转流离,跟他的妻子、儿女分别。他盼望远方的书信,远方的书信没有来;他希望他有归梦,他的梦也做不成。“远书归梦两悠悠,只有空床敌素秋”,有什么人陪伴我,抵挡外界的一切的寒冷和困苦艰难呢?“只有空床敌素秋”,我只有一张空床,来面对那寒冷的秋天。“阶下青苔与红树”,阶下没有人行走,长满了青苔;雨中那些树叶都变红了。在离别的哀伤之中,他说是“雨中寥落月中愁”。我就用它的两首诗,每一个诗里掐出一句来,说我的“换朱成碧余芳尽”,我的“变海为田夙愿休”。我的年华已经消逝了,我的愿望都失落了,但是我没有放弃我自己,所以“总把春山扫眉黛”,但是我毕竟是哀伤而忧愁的,故而“雨中寥落月中愁”。
    我又梦到一首其二,说“波远难通望海潮,硃红空护守宫娇。伶伦吹裂孤生竹,埋骨成灰恨未销”。我现在也许来不及,讲那么多李商隐的诗。李商隐的诗,它也有它原来的意思,它现实的意思。可是我把它的意思都断章取义,变成我的诗里边的意思,所以“波远难通望海潮”。如果水里边有游鱼,水中的鲤鱼就会给我带来一点信息。但是这个水波那么遥远,鱼很难渡过海水,也没有鲤书从远方传来,所以我说“波远难通望海潮”。
    虽然是这样地隔绝,虽然是在孤独寂寞之中,“硃红空护守宫娇”。古人说女子如果贞洁,就养一个守宫的动物。用朱砂喂它,它身体变红了,把它的血揉出来涂在手臂上,就有一片红色的血迹。这是男女不平等的时候,男人要考验女子的贞洁。说我离开你了,就把你的手臂刺破,用朱砂养一只壁虎,把它的血揉在你的手臂上,留下一个红印,永远不会消失。除非你失掉了你的贞洁,这个红色就没有了。但是我持守得住我的硃红,所以“硃红空护守宫娇”。
    “伶伦吹裂孤生竹”,伶伦是古代一个乐师,他的笛子吹得非常好。说是孤生的竹子做的笛子,声音特别响亮。“埋骨成灰恨未销”,原句都是李商隐的句子,都被我断章取义地用到我的诗里来了。
    后来我又做了第三首诗:
    一春梦雨常飘瓦,万古贞魂倚暮霞。
    昨夜西池凉露满,独陪明月看荷花。
    第三首诗只有一句是我的,前三句都是李商隐的。我那一句就是“独陪明月看荷花”。因为我喜欢荷花嘛,我就梦见自己在一个荷花池旁边,天上一轮皓月当空,我陪明月看荷花。我就用李商隐的诗凑成了四句。
    李商隐写的是一个圣女在山上的池塘。雨丝那么细微,那么缥缈,像人的梦境一样。你的情丝是一春的梦雨,在瓦上飘飞。万古的贞魂,你持守你的贞洁,你内心的灵魂,好像是黄昏日暮天上的晚霞一样红艳,一样高远。昨天晚上西池上下满池的露水,在这样的情境之中,独陪明月看荷花。然后我的心情,其实慢慢地就转变了。
    飞鸟归巢 谁与安排去住心
    那一段时间我是比较哀伤的。我以前说过,我的一生都不是我的选择。只有回来教书,是我的选择。我到台湾去,不是我的选择,是我先生的工作调动。我去美国也不是我的选择,是台大把我派出去而我先生出去了不肯回来。这些都不是我的选择。只有回到祖国教书是我的选择。我一辈子都是在命运之中,顺服着命运而尽我最大的努力,在一切挫折苦难之中站起来的。等到我50岁,在加拿大的家也安定了,两个女儿都结了婚,我该尽的责任都尽了。一个最大的打击来了,我大女儿、大女婿开车出去,出了车祸,都没有回来。我一辈子这么辛苦支撑的家,到现在,落空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就要做我自己的选择。那是80年代初的时候,我就做了回家教书的决定。
    我现在都是写的梦。我的教书是现实,也曾经写过几首诗。当我要把我的信,就是我写给当时国家教委的信,我说了我是什么人,我教了多少年的书,现在加拿大跟中国已有邦交,我愿意自费回家,利用我的假期来教书。我曾经写过两句诗。我说:
    向晚幽林独自寻,枝头落日隐馀金。
    渐看飞鸟归巢尽,谁与安排去住心。
    花飞早识春难驻,梦破从无迹可寻。
    漫向天涯悲老大,馀生何地惜馀阴。
    “向晚幽灵独自寻”,我一个人带着我要回国的信,去马路边上投递。“枝头落日隐馀金”,我眼看着树枝上斜阳的金辉,逐渐地消失了。“渐看飞鸟归巢尽”,所有的飞鸟都回到它们的巢里去了。“谁与安排去住心”,我是应该就这样留在国外呢?还是回去?
    当时是暮春三月,温哥华满地都是樱花。“花飞早识春难驻”,花飞落了,我知道,春天一定会走,人一定会衰老死亡。我当时已经过了50岁。“梦破从无迹可寻”,你有一个梦,你说你要回国,你要倾你自己的心力去把诗词传给下一代。如果你现在不实现,梦就是一个梦,就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我自己就决定回来教书了。
    回乡记梦 一朵仙人掌上花
    我回来教书以后做的梦,就不同了。这个梦还真的是一个梦,不是梦里边的一句诗。我那时候常常在台湾、美国、中国之间跑来跑去,教书讲学。有一天,我梦见我跟着一个旅行团。导游说,我们今天去的这个地方,叫“千帆一缆”,一千个帆船,有一个缆绳把这个帆船拴住。我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千帆一缆”这个名胜呢?他说你到了就知道了。我就跟大家上了一辆大旅行车,到了一个地方。这是一个高大的山峰,山脚下都是小的岩石片,围绕着这座山峰,就像船帆一样。隐约之间,这些岩石片里边,好象还有一个佛像的样子。我一看就恍然大悟,是“千帆一缆”!所有的小岩石片都像帆船一样,一个缆绳,跪到山根底下来了。但旅行团里同行的人说:“这都是你的梦。那边还有一个景色,你们不要去参观?”我当然要去。什么地方呢?就是一个很朴素的,白墙黑顶的房子。我们进去一看,空空洞洞的,一无所有。所以大家都转头出去了。我走在最后,还在徘徊,没有出去。这里边有一个小门开了,一个老人出来,说:“这里面还有一间房,你要不要看一看啊?”我说好,就进到里边这个房间。房间里有高高低低的木板架,都是各种植物花草。老人跟我说:“这里的每一个花草,都是世界上的一个人。”他指着一个架子上的一株仙人掌,那个仙人掌上有一朵小小的红花,说:“这个就是你。你不用浇灌,不用特别地保护,也会开花的。”仙人掌一般不开花,这个很奇妙。所以我醒了就作了这一首诗:
    峭壁千帆傍水崖,空堂阒寂见群葩。
    不须浇灌偏能活,一朵仙人掌上花。
    我就做了这么一个奇妙的梦,然后写了这么一首奇妙的诗。
    那后面呢?后面就不是真的梦了。后面就是我的诗里有梦的字样的。我偶阅黛安•艾克曼女士所写的《鲸背月色》,说在很遥远的古代,大海没有被污染,此岸的金鱼说话,彼岸的金鱼也能够听懂它的话。万物有灵,你以为金鱼不会说话,你只是不懂它的话就是了。看了这本书后我就写了一首词:
    广乐钧天世莫知,伶伦吹竹自成痴。郢中白雪无人和,域外蓝鲸有梦思。
    明月下,夜潮迟,微波迢递送微辞。遗音沧海如能会,便是千秋共此时。
    “钧天”是最高的天界,天界里演奏的音乐那是“广乐”,非常美好,非常复杂,非常动听。什么人听见过呢?伶伦。伶伦是古代一个乐师,他用一个孤生的竹子做了一把笛子,吹出非常美妙又与众不同的声音。但是伶伦没有资格到广乐钧天去参加乐队的演奏。我现在是另外一个意思了,那钧天之上一定有非常美好的音乐,我们凡俗的世人没有听过,我们不理解,我们不知道。那个最懂音乐的伶伦,虽然没有听到天上的音乐,但他用孤生竹吹成美妙的音乐。所以我后面就说了,“郢中白雪无人和”。这是《列子》上说的,有一个人演奏《阳春白雪》的曲调,但是郢中城里边没有一个人听懂他的曲子,没有一个人欣赏他的音乐。“域外蓝鲸有梦思”,郢中的人听不懂,说不定在遥远的大海彼岸会有一条金鱼,它能听懂我的音乐呢?
    如果有这样一条大金鱼,随着大海的水波把我的声音,我的信息,从大海的此岸,传到大海的彼岸去了。“遗音沧海如能会,便是千秋共此时”。如果这个金鱼会说话,如果它有它的感情和思想,它把它的声音,留在那汪洋大海之中,如果这沧海之中留下了这么渺小的一条金鱼说的话,“遗音沧海如能会”,“会”是懂得。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便是千秋共此时”。那纵然我们隔着千秋万世,我们内心之中也有了一个互通的了解。所以杜甫曾说:“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唐朝的杜甫理解了战国时代宋玉的语言。辛弃疾说:“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千百年以后的人就从他的微波之中,对他有了感应,有了理解。这是我后来的诗。跟我当年的诗不大一样。
    后边还有一个《鹧鸪天》。有一个朋友送给我一个画册,上面都是中国历史上各种老油灯的图像。中国这个油灯是很久了。从以前用一个小碗盛油,用一个棉花的捻子。后来变成煤油灯,有一个油捻子,有一个油罩子。这个画册里其中一盏油灯,与儿时旧家所点燃者极为相似。我们家从前是点过油灯的,在没有电灯以前,或者在抗战、北平沦陷停电的时候,点一个小小的油灯,外边都用黑布把它蒙起来,遮住它的光。所以我后来就写了这个诗。
    我想到李商隐写过一首诗。他的诗的题目就叫《灯》。这首诗就是写灯的:
    皎洁煎熬枉自痴。当年爱诵义山诗。酒边花外曾无分,雨冷窗寒有梦知。
    人老去,愿都迟。蓦看图影起相思。心头一焰凭谁识,的历长明永夜时。
    李商隐开头说:“皎洁终无倦,煎熬亦自求。”灯一直点燃,一直给我们光明。它一直在那里燃烧,一直在那里发光。但它是燃烧了它自己,它是煎熬着才给我们发出光来。灯有不同的命运。有的灯运气好,“花时随酒远”。古代的文人,春天花开的时候,大家一边饮酒一边看花,“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就点着灯来看花饮酒。所以我说有的灯是幸运的灯,开花的时候,随着这个饮酒的人,他就到各处去看花。可是不幸的灯呢,“雨后背窗休”。寒冷的雨夜,把这个灯放在角落,它就熄灭了。灯有不同的命运。朋友寄了这个图册,我看到那个灯的照相,引起了我很多联想,想到李商隐的诗。我就写了我的这首词:
    “皎洁煎熬枉自痴”。你要煎熬自己,你要发出皎洁的光给人,是枉自痴。你自己真是有点傻劲。可是我当年就非常喜欢李商隐这首诗。“酒边花外曾无分”,那种美好的生活,我不是能够被人拿着去看花饮酒的灯,我一辈子没有过过那样的生活。昨天有人来,说我的家里怎么样装修,说要不要茶的配备。我这个人从来没有闲暇,从来没有享受过,从来没有功夫做过功夫茶。我都一直在劳碌跟忙乱之中。所以酒边花外那种享受的生活我没有,我没有幸运得到。
    “雨冷窗寒有梦知”。我是雨冷窗寒的,“雨后背窗休”那样的一盏灯。所以人老去只愿独处。现在已经人老了,这首诗是2001年写的,我79岁了。所以“人老去,愿都迟”。我现在看到我小时候在家里边点的那个灯,我这一辈子过去了。我从来就是说,人老去,我一切美好的愿望都没有能够完成,我是“皎洁煎熬枉自痴”。可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我是“心头一焰凭谁识”。我心里边还有一个灯影,那个灯的火焰也还在闪动,没有人认识。“凭谁”,有哪一个人认识我心里边的闪动的那点火焰?那个火没有熄灭,还在闪动。就在黑暗的永夜之中,那个灯光,心头那一点火,仍然是在闪动的。这是又一个与梦有关系的诗。
    最后我讲2001年为南开马蹄湖所作的诗。我大概都是9月回到南开,天上有一排鸿雁在叫,我一抬头,排成一个“人”字的一群雁飞过去了。所以我就写了这一首词。
    又到长空过雁时,云天字字写相思。荷花凋尽我来迟。
    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
    白云天上,飞雁的雁影,写的都是相思之情。为什么呢?因为雁是排成一个“人”字,人就代表对人的怀念。所以李清照的词,说“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是代表对人的相思怀念。“荷花凋尽我来迟”。因为我秋天来,马蹄湖的荷花都凋落了,我来晚了。可是莲花凋落了也没有关系。“莲实有心应不死”。莲花结了实,莲蓬里边有莲子,莲子里边有莲心,莲心落在土里边,明年它会长出另一棵莲花来。“人生易老梦偏痴”。真是人生易老,我回头90年,恍如一梦,“千春犹待发华滋”。我的小名叫荷,我希望,能够有一颗莲子落在泥土之中,能够发芽长叶,以后也许会长成另一棵莲花。
    (本文系2015年3月15日叶嘉莹先生在横山书院·2015文化中国讲坛·春季讲座上的演讲,经横山书院授权,由腾讯儒学整理独家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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