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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昼夜均而寒暑平


    春分是春季第四个节气。“分”有“平分”的含义,这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季节之“分”,传统上一般将立春至立夏之间的九十日视为“春季”,春分节气正好位于正中,平分了整个春季,这就是《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所讲的:“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另一个方面则是昼夜之“分”,春分之日,太阳直射赤道,昼夜时间等长。汉儒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曾以阴、阳二气的理论解释四时变换的原因,在论及“春分”时,他正是从“季节”与“昼夜”两个方面的“均平”来解释:“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昼夜之“均”与季节之“平”是自然的存在,但这一时间表记点的呈现则需要人们的精密测量。据《尚书·尧典》记载:“日中星鸟,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虚,以殷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这表明,尧的时代已经使用观测日行星宿位置的方法测定出“二至”“二分”节气。“圭表测影”也是较早使用的方法。垂直于地面而立的是表,水平置于地面并标有刻度的则是圭。每天正午时分,太阳照在表上,其影子的长度可以由圭测得。表影最长指示的是冬至,表影最短指示的是夏至,表影居中则指示的是春分和秋分。2002年,山西襄汾陶寺城址中期王墓出土了一件漆木杆,据学者研究,其原来的用途很可能用作圭表系统测量日影的“游标圭尺”,时代为陶寺文化中期(公元前2100—前 2000年)。
    圭表以及日晷等都是利用太阳来测量时间,不过在阴雨天及夜晚,这种方法就会失去效用,然而时间并不会因此停止,所以古人又发明了更为复杂、更为精密的测量方法。“漏刻”是古代使用的一种计时工具,它利用均匀水流导致的水位变化来显示时间。《周礼》的夏官司马体系中有“挈壶氏”一职,即为掌漏刻之官。“漏”是指漏壶,“刻”是计量单位,中国古代的漏刻计时多采用昼夜百刻制,即一个昼夜为100刻。漏刻使用时,水从漏壶孔中匀速流出,壶下盛水的容器内则竖立一支标有刻度的箭,水渐多则箭就会上升,从盖孔观察刻度便知具体时刻。
    昼夜的时长变化通过漏刻的数值得以显现。据《隋书·天文志》载:“昔黄帝创观漏水,制器取则,以分昼夜。其后因以命官,《周礼》挈壶氏则其职也。其法,总以百刻,分于昼夜。冬至昼漏四十刻,夜漏六十刻。夏至昼漏六十刻,夜漏四十刻。春秋二分昼夜各五十刻。”隋《志》将漏刻的发明追溯到黄帝的时代,昼夜共百刻但冬夏之间有长短,春分、秋分时节,白昼和黑夜长短相等,各有50刻。冬至时白昼最短,为40刻,黑夜最长,为60刻;夏至则相反,白昼最长,为60刻,黑夜最短,为40刻。实际上,历史上存在多种漏刻模式的表达,《周礼注疏》中,贾公彦在为“挈壶氏”一职作疏时便列举出了郑玄与马融的不同,马融采用的冬至“昼漏40刻”,后来的《隋书·天文志》与之一致,但郑玄则采用“日短者,日见之漏45刻”,马、郑二人显然不同。这种论述的差异亦见于对《尚书·尧典》“四仲中星”的注解中。需要说明的是,虽然计时的具体数值上有差异,但漏刻制度的存在对于人们更科学地理解昼夜长短的变化却是非常有帮助的。
    均平意味着均衡,均衡才能调和,春分之时所蕴含的天地均平的意境颇受古人青睐。《礼记·月令》言及“仲春之月”时提到:“日夜分,则同度量,钧衡石,角斗甬,正权概”。《淮南子·时则训》则说:“令官市,同度量,钧衡石,角斗称”。度量衡是日常生活中人们计量物体长短、容积、轻重等标准单位的统称,其统一和规范是国家治理的重要手段,也是维系社会公平的方式。《礼记·明堂位》记载,周公“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度量衡由国家统一颁行并由专门官员管理,具有权威性。每年春分之时的气温冷热适中,温度均衡,给度量衡带来的影响相对较小,所以会安排在此时校准度量衡。这种度量衡监管和定期校正制度体现的正是一种和谐的天人关系。
    “春分”节气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还体现在礼制、礼俗等多个方面。“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此时正是春耕的关键时刻,为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同时也为宣示政权的合法性,古代天子会在春分祭日。坐落于北京的日坛,古时称“朝日坛”,就是明清两代国君祭祀太阳神的地方。据《大清会典》记载,朝日之礼在清代属于中祀,每年春分日的卯时,即日出时分开始祭祀日神,凡是遇到甲、丙、戊、庚、壬等属“阳年”的年份,皇上会亲诣行礼。其余各年,遣大臣致祭。祭祀仪程则包括迎神、奠玉帛、初献、亚献、终献、赐福胙、彻馔、送神和望燎等。此外,春分前后还会祭祀土地神,称为“春社”。春社没有固定时间,一般在立春节气后的第五个戊日举行。与祭日浓厚的官方氛围不同,祭社的民间气息更为强烈,社日活动分布于社会各个空间,唐宋以后,乡村中的社日活动尤为丰富多彩,因而被称为“最古最普遍之佳节”。
    春分有三候,一候玄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与雷声与闪电相比,在人们心中,燕子最能代表春天。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生机勃勃,自然让人感到欣喜。所以,燕子常被认为喜庆之鸟,就连它叽叽喳喳的鸣叫声都显得极其悦耳。无论是小朋友们“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的吟唱,还是朱自清先生在《匆匆》中所写到的“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的感慨,这些都表明,燕子的意象已被纳入到文化的深层体系中,成为集体性的文化心理。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初春的料峭寒意已成过去,在仲春之月的艳阳里,姹紫嫣红、动如脱兔的春天已然到来,万物生长,鸟语花香,不妨停下脚步,一起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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