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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精神及其现代进路


    一、儒家的基本精神
    儒家是一种文化,是一个即宗教、即哲学、即伦理、即政治的思想系统,其内涵十分丰富,而且总是交织在一起。不过其中有一个基本精神,如果遵循了这个基本精神,那就可以算作是新儒家。什么是儒家的基本精神呢?用庄子的话说就是“内圣外王之道”。“内圣”指圣人那样的道德修养和精神境界,“外王”指王道仁政。先秦儒家认为,“内圣”和“外王”是不可分的,有了高尚的道德人格才能实行仁政,有了高尚的道德人格自然就能实行仁政。
    孔子是儒家学派和儒家思想的缔造者,他创立儒学不是为学问而学问,也不是单纯地为了提高自己的德行,而是为了使动乱的社会重新恢复正常的秩序。在当时的情况下,孔子深知,要想依靠周天子的权威来完成这个使命已属不可能,于是他另辟蹊径,希望贵族的每一个成员都能自觉地、主动地、积极地去维护周礼。人们如何才能自觉地维护周礼呢?孔子认为就是要使他们具有与周礼相应的人格。
    这种人格应该是以“仁”为核心的,没有这样的人格作基础,礼乐制度是不能牢固的。孔子对中国文化的重要贡献之一,就是对前此的文化(六经)进行系统的整理和解释,其中就包括以“仁”释“礼”。
    礼是政治,仁是道德。把礼建立在仁的基础上,也就是把政治建立在道德的基础上。所以孔子把政治规定为“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颜渊》)认为政治就是正己以正人,就是“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宪问》)孔子反对“道之以政,齐之以刑”的政治制度,提出了“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政治原则。他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认为用政令、刑罚的方法治理国家,百姓会越来越难管;用道德和礼乐的方法治理国家,人民会越来越自觉;而实行德政的关键就是统治者要带头提高自己的道德素养。
    孟子生活在战国中期,在当时的情况下再想恢复周礼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孟子自觉承担起来的使命是促成天下统一。天下如何才能统一?应该如何统一呢?孟子认为只有施行“王道”、“仁政”才能统一。
    儒家主张由内圣开外王是以宗法制为背景的,离开了这个背景,这种主张就无法实行。事实上也是如此,中国自三代以降,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政治。因此,荀子主张把儒家仁政王道的政治观念制度化,董仲舒企图以神权制约王权,这些情况都说明,内圣已经开不出外王来了。虽然如此,儒家提出的政治原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儒家不是宗教,但它坚持以天论道德,以天论民心,以天论人性,这就使它的思想具有了一定的宗教性质,它的政治观念也起到了象宗教教义那样的作用,致使历代的统治者不敢明目张胆地实行暴政,而多采用明儒暗法的形式。
    二、冯友兰对儒家的贡献
    (一)内圣学。冯友兰先生的内圣之学从宋明理学已取得的成就出发,直接讲精神境界。冯先生指出:“中国哲学有一个主要底传统,有一个思想的主流。这个传统就是求一种最高底境界。这种境界是最高底,但又是不离乎人伦日用底。这种境界就是即世间而出世间底。这种境界以及这种哲学,我们说它是‘极高明而道中庸’。”(《新原道》)冯先生认为:所谓“极高明”就是“经虚涉旷”。“经虚涉旷”的哲学必须讲到超乎形象者。经虚涉旷的人必须是神游于象外者。必有讲到超乎形象的哲学,然后才有人可以神游于象外。人必能经虚涉旷,然后才是达到最高的境界。所谓“道中庸”就是不离开现实世界,不离开现实生活。“极高明而道中庸”也就是“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时”,也就是极高明与道中庸的统一。
    (二)外王学。与佛道两家相比较,儒家的明显特征是积极入世,经世致用,没有这个特征,儒家就不成其为儒家。所谓经世致用,就是本着儒家的精神解决当前社会遇到的重大问题。20世纪30年代中国遇到了什么重大问题呢?那就是中国如何近代化和现代化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冯友兰先生从文化的角度作出了回应。冯先生认为,自19世纪中叶以来,中国文化的主流是向西方学习。向西方学习可以说是当时大多数有识之士的共识,但对于学什么、如何学这些带有根本性的问题则是众说纷纭。冯先生从以下几个方面对这些问题作出了回答:
    1、中国本位与全盘西化。冯先生认为,中国要实现现代化,就必须向西方学习。应该如何学习呢?当时的文化界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了一场大论战,有人主张全盘西化,有人主张部分西化,也有人主张中国本位。冯先生认为应该从类的观点以看文化。他说:“若从类的观点以看西洋文化,则我们可知西洋文化之所以是优越底,并不是因为它是西洋底,而是因为它是某种文化底。”“若从类的观点以看中国文化,则我们亦可知我们近百年来所以到处吃亏者,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文化是中国底,而是因为它是某种文化底。”从类的观点看文化,就可以知道哪些性是它主要的性,哪些性是它偶然的性。冯先生指出:“各类文化本是公共底,任何国家或民族俱可有之,而仍不失其为某国家或某民族。”
    2、文化的体与用。对于文化的体用问题要比对其他问题的讨论历史更长。冯先生认为两种说法都不正确。清末人的见解是“体用两橛”,民初人的见解是“体用倒置”。在他看来,从学术的角度说,纯粹科学是体,实用科学和技术是用。自社会改革的角度说,用机器、兴实业是体,社会的其他方面是用。因此他主张,中国的社会变革要立足于发展实用科学和工业,要首先发展实用科学和工业。
    3、文化的现代性与民族性。与新心学相比,冯先生更强调文化的现代性,但并非不注意文化的民族性。在这个问题上,他把文化分为“质”和“文”两方面。“质”即文化的实质性内容,“文”即文化的形式、样式。中国文化的现代化就是要改变它的“质”但不必改变它的“文”。“文”的保留就是保持中国文化的民族性。在文化的各种因素中,生产工具、生产方法是“质”,文学艺术是“文”。
    三、儒学的进路
    和任何一种学说一样,儒学要想继续生存和发展,就必须根据时代的变化调整自己的理论和使命。在当前的中国,儒家的使命是什么呢?那就是挖掘和弘扬自己的优秀传统,以修正和弥补西方现代化的不足与失误,为中国的现代化乃至人类的发展探寻一条更合理的道路。
    1、在政治生活中提倡协商。民主制度可以说是到目前为止人类社会找到的最好的政治制度,这种制度在西方已经实行得很普遍,我国的政治制度也在向着这个方向发展。西方的民主政治是以各种权力相互制约为特征的,其好处在于权力不至于滥用,其不足之处是遇到重大的事件往往是议而不决,决而不行。我不是说因此我们就不要民主,而是说要在民主的基础上提倡各种力量之间的协商。在政治生活中儒家主张“君子不党”、“和而不同”。
    2、在社会生活中提倡和谐。中国人向来重视和谐,早在春秋时期太史伯就曾说过:“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平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生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如果只顾一方而不顾另一方,社会就会发生动荡、发生冲突。一个和谐的社会必须具有使这些因素能够各尽其能、各得其所,和睦相处,多元共存、协调发展的局面。
    3、在人与人之间提倡忠恕。忠恕之道的根本精神就是要求人们要象对待自己那样对待别人,对人要理解,要宽容,要与人为善,成人之美。这可以说是中国的道德黄金律,是社会道德的基础,是需要继承和发扬的。
    4、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提倡参赞化育。《中庸》说:“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儒家向来不把天地万物看作是控制和改造的对象,而是把它们和自己一起视为一个大生命、大家庭。天地既然生成了万物,就会让它们生存和延续,人的责任就是要帮助天地化育万物,使万物各正性命。
    5、在个人生活中提倡不断提高精神境界。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和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富裕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许多人却因此而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把追逐财富和物欲看成是人生的唯一目的。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不断地提升人的精神境界,把人们从对财富的追求转移到对人生意义的追求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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