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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炳罡:颜子后裔的儒学使命


    《论语·雍也》里有一句家喻户晓的话:“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这句话里的“回”,就是颜回。
    颜子,名回,字子渊,春秋末鲁国人,以德行著称,位列孔门七十二贤之首,一生追随孔子,安贫乐道,深得孔子赞赏,人称“复圣”。
    距离颜子生活的那个时代2500多年之后,颜子第七十九代孙颜炳罡,依然在为传播儒学而四处奔波、讲学,作为山东大学儒学研究院副院长、国际儒学联合会学术委员会委员,祖先与家族的血脉流淌早已和传播儒学的时代使命烙在了一起。
    爷爷会去帮那些“要饭都摸不着门”的人 
    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
    家风,是一个家庭的风尚、风教。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它既是我们生命诞生的地方,也是我们的第一课堂。
    
    颜炳罡
    1960年,颜炳罡出生于临沂市傅庄镇蔡庄村,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村中只有两三条弯曲的小街,但绿树掩映,四周都是水塘,一派诗意盎然。
    颜炳罡的爷爷心地善良,但个性突出,“恶声至,必反之”,绝不会受委屈。颜炳罡说:“在农村,经常可以看到以拉琴卖唱为生的盲人音乐师,但如果一个盲人连学习音乐的学费也没有,身无一技之长,便会‘要饭都摸不着门’。爷爷那时候在一个小煤窑里当小窑头,有一天下班回家,看到一个瞎子在地上疼得直打滚,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吃了不卫生的东西。爷爷于是找来医生看好了瞎子的病,并且让他跟着自己到煤窑里拉(车——这份工作只需要不断地原地推拉(车,用绳子把煤井里的煤拉上来,不需要看得见,却能混口饭吃。这瞎子成了爷爷一辈子的朋友。”
    和爷爷一样,父亲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颜炳罡记得,“文革”前自己刚开始记事,每年都会有从南方来的六七个乞丐到家里住上两三个月,“这是父亲的意思,其实那时候家里也不宽敞,父亲就把院子里的小伙房收拾出来,让乞丐们住。”
    同样是在“文革”时,学校批林批孔,有一天回家,颜炳罡跟母亲说起学校批“孔老二”的事儿,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却正色道:“孔子是圣人,怎么能批他?”
    不识字的母亲对孔子的尊崇,正是源远流长的齐鲁之风。而且母亲还会讲很多很多故事,从《聊斋志异》到《白蛇传》,一切故事到最后都会劝人向善。
    父亲有句人生格言:“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做贼。”这句话对年幼的颜炳罡震撼极大,“我之所以能从农村出来,后来成为一个学者,深受爷爷、父亲的影响。他们善良、刚正,他们认为读书才有出息,他们从小教育我别人的东西、公家的东西,一点都不能拿。我想这就是我们家的家风。”火车站人来人往,一个年轻学子在高声诵读《孟子》
    因是“复圣”颜子之后,颜家在当地极受人尊敬。史载颜姓发源于邹鲁之地,颜子就是春秋末期鲁国人。曹魏时,颜子二十三世孙颜盛由鲁迁居于琅邪(今临沂)并定居下来,家族日渐兴旺。在颜子三十五世孙、北齐黄门侍郎颜之推的身上,颜氏家族有了总结性的硕果——《颜氏家训》。颜之推之后,子孙受惠于《颜氏家训》者举不胜举。颜师古、颜勤礼、颜元孙、颜真卿等等,皆为颜之推的后世子孙,都足以彪炳史册。
    两千多年家风深厚,抵挡不住时代动荡。“文革”十年,正是颜炳罡6岁到16岁的“黄金时代”,但学校动荡不安,学习也并不系统。真正接触到中古传统文化,还是在1979年考入山东大学哲学系之后。
    大学时,上课之外的几乎所有时间,都被颜炳罡用来读书,他至今记得读到墨子时的荡气回肠,墨子的兼爱非攻、慷慨悲歌,在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心里引起了巨大的共鸣,“读墨子就像和两千多年前的一个知音交谈。”他也记得读王充《论衡》时的场景:在冬日的暖阳下,躺在学校旁边庄稼地的玉米秸秆上,云淡风轻,思想的愉悦却一波接着一波。
    孟子的浩然之气也让颜炳罡痴迷不已。有一年暑假,为了体验坐火车,颜炳罡特地从济南坐火车到徐州,再从徐州坐汽车回临沂老家。一路读着孟子,到徐州下火车,读到激动处,索性坐在火车站广场,高声朗读起来。那是在夏天的傍晚,下午四点左右,火车站广场人来人往,一个年轻学子安坐着,高声诵读着两千多年前孟子的篇章。这场景,就像一个古代的侠客,迎风而立,如此夺目。
    大学毕业之后,颜炳罡留校任教,本科时的老师周立升教授依然是他治学和生活中的导师。颜炳罡记得,傍晚时分,周老师经常会在自己的单身宿舍窗外喊:“小颜,散步去!”两人围着校园走一个小时,谈的全是学问,那些历史上的大儒故事,于是就这样一个个进入到颜炳罡的内心。
    1995年,颜炳罡读到了牟宗三、徐复观、熊十力、梁漱溟等现代新儒家的著作,尤其是牟宗三先生的著作,让颜炳罡对中国哲学和传统文化产生了颠覆性的看法,他说:“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此前我们对待传统文化,是一种科学主义的态度,只把传统文化当做客观对象进行研究,同时秉持批判性的视角,总是要找出传统文化的缺陷和不足。而牟宗三等现代新儒家,则是用同情和敬意在打量着传统文化。这是一种生命的学问,他们没有把中国哲学当做外在于我的客观存在,而是将其放在自我的生命存在之中,放在心上进行研究。基于此,当代新儒家对中国未来文化的走向秉持儒家式的人文主义态度,他们坚持中国传统文化固有的核心价值,自觉承续道统,希望在道统的统摄下完成中国的民主与科学,也就是正统与学统。”
    进入现代新儒学研究之门后,多年来,颜炳罡已出版《慧命相续——熊十力》《牟宗三思想评传》《当代新儒学引论》等学术专著十余部,在海内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并多次应邀赴韩国、新加坡,以及台湾、香港等地讲学,其对中国儒学的现代化转化,以及儒学与现代社会的双向互动等观点,均引起广泛关注。
    经典诵读,点亮心灯
    长期浸淫现代新儒学的研究,使得颜炳罡逐渐开始思考一个当代学者的核心问题:“牟宗三先生那一代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那么,在他们之后,我们这一代人又该如何完成自己的时代使命?”
    1996年,颜炳罡在台湾遇到了“全球读经推广第一人”王才贵,交谈之后,感触颇深,他深知,在大陆,读经不仅仅是儿童的问题,就是成人,又有多少能真正读懂儒家经典?
    从台湾回来后不久,1996年秋天,颜炳罡在山东大学成立明心学社,并创办经典诵读班。读经班成立的那一年冬天,有一天黄昏,颜炳罡独自一人站在山大老校旁边的洪楼广场,马路上行人稀少,广场北侧的洪楼教堂里,传来唱诗班优美的声音。颜炳罡突然十分感慨:“《新约》《旧约》传唱了这么多年,在孔子的故乡山东,倘若没有人高声诵读儒家经典,那么这不是孔子的悲哀,而是山东人的悲哀,是时代的悲哀!”心思一动,一股火热的自豪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他知道了自己的时代使命,其首要者,便是普及儒学,教化民众,让更多的人领略到儒家经典的魅力。
    主持经典诵读班,是颜炳罡尝试的一种全方位开放式教学实践,不注册,不点名,老师没有报酬,学生没有学分,大家完全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归。诵读班秉承孟老夫子的讲学传统,“来者不究,往者不追”,不问系科,不问学历,不讲年龄,不问性别。授课地点从山大文史楼,到山大新校教学楼,再到山大老校6号楼,几经变更,但参加的人数却越来越多。
    兴之所至,颜炳罡还会时常带儒家经典诵读班的同学到野外去诵读经典。他曾经的两位学生赵卫东和王广,到山东师范大学和山东财经大学工作后,也发起了经典诵读班。有一次,三所大学的诵读班“合并”到济南的平顶山相会,高声齐读《大学》,荡气回肠。读完下山,四五十个同学挤满一家小吃部,颜炳罡请同学们吃饭饮酒,痛快淋漓。
    这个经典诵读班整整持续了16年,16年中的每个周末,风雨无阻,颜炳罡分文不取。2012年,因为大学里的国学通识教育已经全面铺开,颜炳罡结束了经典诵读班。而他推广儒学的实践并没有止步,2008年10月,由他作为发起人之一的尼山圣源书院正式揭牌成立。
    颜炳罡乐于一辈子“背着干粮,为孔子打工”。讲课的时候,他通常会穿上一件素朴的唐装,声调激昂,热血沸腾——每一次讲课,他都彷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量。(文图综合:济南时报 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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