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傒斯书法探微(2)
http://www.newdu.com 2024/11/18 02:11:30 中国孔子网 张函 参加讨论
正是在一种复古的思想下,揭傒斯把“晋人风格”作为书法的最高追求。揭傒斯在65岁《跋陆柬之文赋》时曰: 唐人法书,结体遒劲,有晋人风格者,惟见此卷耳。虽若隋僧智永,犹恨妩媚太多,齐整太过也。独于此卷为之三叹。 揭傒斯认为在唐代书家作品中,能够称得上得“晋人风格”的只有陆柬之的《文赋》。《文赋》通幅以行楷为主,偶尔兼用草书,用笔以圆劲为主,神采出自《兰亭帖》。赵孟頫晚年书法全从此得力,认为此卷书法不在虞、欧、褚、薛之下。揭傒斯初入京师与邓文原、袁桷、虞集、杨载相交友善,以文墨议论,同时又受知于李孟、王约、赵孟頫等人,书学崇尚自然也与赵孟頫等人相近。揭傒斯在至元五年跋《陆继善双钩兰亭序》进一步说“能以支遁道林爱马法观之,方可得其精神于笔墨畦径之外,此亦人间一清赏也”。《世说新语·言语》记“支道林常养数匹马,或言道人蓄马不韵”。支道人回答是意不在此,而是“爱其神骏”。揭傒斯把支道人观马之法,用到书法鉴赏之中,法度之外追求笔墨精神。这正是“晋人风格”的精髓。同时揭傒斯对“晋人风格”的理解,还体现在对智永书法的评价上。他指出智永书法“妩媚太多,齐整太过”,看似晋人风貌,终被笔法所累。李嗣真称智永书法“精熟过人,惜无奇态矣”,张怀瓘称其“半得右军之肉”。揭傒斯对于智永书法的认识或许更多来自于经验。他早期书法学习从唐代人书法入手,后受赵孟頫影响,自然能够体会唐人书法的“法”和晋人书法的“韵”。由法入韵正是由技进道的过程,尚法则体现笔墨,尚韵则体现个人。如何在笔墨和个人之间寻找到合适的点,一直是揭傒斯学习书法所思考的问题。揭傒斯认为“骨力”是获得“晋人风格”的途径之一。传《揭傒斯行书题苏轼乐地帖》题曰:“鹤头虿尾今难见,独向姑苏得此书。读罢玉堂清不寐,满窗文焰贯群珠。”诗中所指“鹤头”“虿尾”正是“骨力”的代表。“鹤头”书应以唐代欧阳询书法为代表,而索靖书法似“银钩虿尾”,都是“骨力”的象征。再结合揭傒斯曾学习欧阳询、怀素书法的经历来看。揭傒斯的书学思想在“复古”思想基础上,追求“晋人风格”,正是把“骨力”作为具体的书法表现,既体现书之“骨”,又体现人之“骨”,反对以法为书。 当然揭傒斯本人书法终未能达到这个标准。试想揭傒斯一生积极入世,官高位显,其言行有所拘束,不可任情恣性,长期的自律心理自然会影响其书法,表现为乏新意、欠筋骨,抒情稍减,婉转流畅有余而变化不足。明人项元汴在草书《杂诗卷》后讲“笔法婉媚,似得晋唐人逸韵”,一“似”字道出真谛,实乃宗唐“似”晋,评论中肯。 元 揭傒斯 楷书田宅记拓片 元 揭傒斯 楷书田宅记拓片(局部) 揭傒斯书法的历史影响 探讨一个书家在当时的书法影响,必然要将其放入那个时代的书家中做比较,其政治影响及名流书家之间的评论是非常重要的参考内容。 元代奎章阁作为皇室珍藏、鉴赏历代书画的处所,在研究古代皇室收藏和书法在上层社会的作用有重要地位,而在此担任职务的儒臣较多。揭傒斯首擢授经郎,与虞集、康里子山、欧阳玄、柯九思等人同在奎章阁。授经郎一职本是教授勋戚大臣之子孙的,揭傒斯于此无人能易。元文宗“恒以字呼之而不名,中书荐用儒臣必问之曰‘其才何如揭曼硕’”。同时虞集为侍书学士,柯九思为鉴书博士,揭傒斯与虞、柯二人能同侍文宗,对“法书名画,珍玩器物,历陈其制作之年世与人之名氏”,既见其受宠之巨,又见其钻研书画之精。 在元代,赵孟頫、赵雍、卢挚、危素、康里子山、欧阳玄、泰不华、周伯琦和揭傒斯均是位高身显的大儒,同时又是朝中颁布重要事情而书写碑文的主要参与者。碑志自唐代士大夫参与书写开始,书法家书写碑文成为一种荣誉,更是身份地位的表现。而且何人撰文、何人书写、何人篆额都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特别是“宋、元以来,并不重撰文之人,而重书碑之人矣”,因而书碑成为衡量人社会地位的一个标准。从现有所能见到的揭傒斯书写的四通碑文来看:《加封孔子制诏碑》是大德十一年(1307)七月加封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之事。基于历朝对孔子都很重视,均有封号赏赐,以表皇恩,此类事情就成为历代国家的大事;元统二年《大元敕赐曲阜孔庙田宅之记》是皇帝赐赏之诏;后至元五年《代祀南镇记》是揭傒斯代祀北岳、北海、济渎、南镇时所撰并书的。元代世祖旧制“以正月之吉,分遣廷臣清望夙着简在帝心者,代祀岳渎以召休贶”,揭氏声望于此可见;《天一池记》是揭傒斯为道教发源地龙虎山之池所作记文。揭傒斯参与书写此类重要的碑文一方面是其书法审美符合王政所需,另一方面也体现其重要的社会地位,所以在元代,揭傒斯的书法“殊邦绝域,慕公名而得其片言文字,皆宝而传”,绝非妄谈。 元 揭傒斯 行楷书赠刘粹衷宰旌德序册 元 揭傒斯 行楷书赠刘粹衷宰旌德序册(局部) 与此同时,揭傒斯楷法为家门相传。解缙记:“在至正初,揭文安公亦以楷法得名,传其子汯,其孙枢在洪武中仕为中书舍人,与仲珩、叔循声名相埒云。”其子揭汯,字伯防,以荫补秘书郎,迁翰林国史院编修官,任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司事,升秘书少监阶中顺大夫。陶宗仪《书史会要》称其“正书得用笔意”。《江西通志·南昌府》记揭汯“洪武间,召至凤阳书《皇陵碑》竣,赐金放还”。揭汯子揭枢,字平仲,洪武中官至中书舍人,朱谋垔《续书史会要》称其“正书得其家传”。解缙称揭枢书法“与仲珩、叔循声名相埒云”。宋璲,字仲珩,金华人,明初“三宋”之一;杜环,字叔循,金陵人。二人书法得力于康里子山,并善楷书。明代中书舍人大都以书法优异者而授之,揭枢身入其列,可见其书不凡。揭云,字之德,揭傒斯孙,“正书学智永”。揭傒斯后人注重楷法,又都不离智永,难免妩媚太多、齐整太过,被周之士评为“揭曼硕父子美而近弱”,指出其不足之处在于笔力怯弱,筋骨不足。揭傒斯楷法家门相传与其“经世致用”的思想有一定原因。“楷书”是一种实用书体,也是封建士人必须掌握的技能。揭傒斯身入翰林,先后为授经郎、经筵官,加之为文叙事精核严整,持论一主于理,语简而洁,正是帝王所需要的“文、字俱佳”之人,所以“朝廷大典册,及元勋茂德当得铭辞者,必以命焉”。萨天锡称“先生楷书白昼静,家童画纸乌丝匀”,说明揭傒斯的楷书齐整端雅,适于应用。而揭傒斯行、草书骨力不足,难以形成自己的风格,除了自身谨慎行事的性格因素外,也与行草书较少参与朝廷书写有关。 揭傒斯作为元代中期重要的儒臣,为人“忠厚笃实,洞彻内外”,能“知启沃之切闿,待引年而挂冠”从容进退,书法主张“晋人风格”,以儒家思想复书法的“古”,又能寄情于书法之中,仕宦之余做到“游于艺”。元代历史较短,书法艺术又被赵孟頫所笼罩,揭傒斯的书学思想不可避免会受影响,但他能够用观书法之“精神”来意会古人,为学习书法提供了很好的参考。同时实用与艺术相兼又使其楷书成就突出于同时代人之上。揭傒斯书法在元代以及明初均有一定影响,可是在书法的历史潮流中终显得不足,以致很少有人去关注他的书法。我们今天研究揭傒斯书法不是要主观抬高其地位,而是把他作为研究元代书法史的一个视角,目的是更完整地认识和了解这个时期的书法发展。 元 揭傒斯 楷书天一池记拓片 元 揭傒斯 楷书天一池记拓片(局部)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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