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鹏山:孔子是一种道德信仰 我们需要他回来
http://www.newdu.com 2024/11/26 02:11:58 深圳新闻网 周亦楣 参加讨论
电影《孔子》年初热映期间,曾在央视《百家讲坛》讲述水浒、孔子的上海电视大学中文系教授鲍鹏山,在媒体上发表公开言论,指责该片编剧没有还原真实的孔子,引起不小反响。 昨日,鲍鹏山来到深圳为新书《孔子是怎样炼成的》签售,在中心书城接受了记者记者的专访。他说,很多人根本不懂孔子就跟着风潮,人云亦云,有必要澄清这些年来人们对孔子的误解。 曾写过“批孔”作文 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孔子的? 鲍鹏山(以下简称“鲍”):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在批林批孔,还写过批判孔子“克己复礼”的作文,当时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知道“复辟”就是坏的。我们中小学的教材都没有孔子,上大学后,读了中文系,开始接触孔子。毕业后我去大学教书,逐渐将研究方向定为诸子百家了。 记者:您在《孔子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描述了怎样的一个孔子?他的真实形象究竟是怎样的? 鲍:孔子一辈子都致力于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我们今天的不少人一辈子致力于提高自己的消费水平。孔子想的是三十而立还不行,要四十不惑,再不够,要五十知天命。我们今天,买一辆小车不够,要买宝马,经适房不够要买别墅、豪宅。孔子说“富而好礼”,我们能不能做到两者结合?出现冲突的话,怎么做选择? 记者:您的两篇文章曾入选中学语文教材,您怎么看待当下的语文教育? 鲍:我们现在把语文教育变成了听说读写的工具,实际上语文还承担传承文化和培养民族共同价值观的责任。现在语文教材里文化太少,它应该体现一个民族的核心价值观。这个核心价值观应该是稳定的。 记者:您说的核心价值观包括哪些? 鲍:包括三点:理想的社会,理想的政治,理想的人格。理想的社会是和谐,大同,“兼相爱”,“举贤授能”。理想的政治是仁政,“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不符合人民的意愿,可以推翻。理想的人格就是仁义的人、道德的人、善良的人、勇敢的人、诚实的人、智慧的人。 记者:有人认为孔孟之道中包含了反现代性的理论,不符合当今世界的潮流。您怎么看待这种观点? 鲍:他这是把道德信仰和政治制度混为一谈了。如果照这种观点,上帝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柏拉图,苏格拉底,这些能包含现在的思想吗?我觉得这种观点缺少基本的文化观念。文化本身就是历史延传,一代代延续下来的。如果前代的观点都抛弃了,人类就永远站在零点上了。那哪能行呢? 骨子里孔子是革命派 记者:有人认为,孔子推崇的是“愚忠”、“愚孝”,这是误解吧。 鲍:是的。论语里的“忠”,是“忠于职守”的“忠”,不是“忠心耿耿”的“忠”,我们现在说的“愚忠”,到了荀子才逐渐有,孟子都没有,别说孔子了。假设我们跑去问孟子,臣民要不要对国君忠诚呢?他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觉得你是弱智。凭什么我们要对国君忠诚呢?先秦诸子百家都是阳刚之人,我是一个有人格的人,凭什么忠于你呢?如果你把国君做得好,那我也把大臣做好,我们都是对人民负责,对国家负责。 记者:那从孔子周游列国也可以看出这点吧。 鲍:对啊。如果孔子是忠臣,那就不会离开鲁国了。你跑掉了,那不是卖国吗?是“贰臣”。孔子跑了那么多国家,那就是“三臣”、“四臣”、“五臣”、“六臣”……所以说,“愚忠”、“愚孝”都是误读,“三纲五常”根本不是孔子提出来的。 记者:历史上很多人认为孔子是统治阶级维护皇权的工具。鲁迅先生《且介亭杂文二集·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曾写到:“孔子这人,其实是自从死了以后,也总是当着‘敲门砖’的差使的”。您赞同这种“敲门砖”的说法吗? 鲍:每个时代的老百姓出来造反就好吗?我们要明白,孔子不仅仅是统治阶级的需要,他在更大的层面上恰恰是被下层人民所需要。政治的稳定对老百姓是有好处的。其实,孔子并不是维护皇权的,他是赞成革命的。孔子最崇拜的七个人尧、舜、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这些人都是搞革命的。所以说骨子里孔子就是革命派。 孔子即道德信仰 记者:有些人说,中国人存在信仰危机,您认同这一观点吗? 鲍:一个民族需要凝聚力,必须要有道德信仰。这在一般的民族是靠宗教来实现的,而中国即使有佛教、道教等也只是一部分人的信仰,不是一个国家、民族的共同信仰。我们谈到道德,有一个“前道德”,就是要解决道德之前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做个好人?比如说“好人有好报”,你会发现很多坏人得志,很多好人总吃亏。这个问题在现实世界中是经不起推敲的。因此,我们必须把道德推到彼岸。像宗教就做到了。你为什么要做好人?因为上帝要你这样。你不这样做行不行?不行,因为你死了会下地狱,那人们就怕了。这实际给了道德一个报,只是不在现世。 记者:您是说现在有必要再次把孔子推出来? 鲍:现在需要把孔子地位抬高,因为我们需要找一个上帝的替代者。非要找孔子的缺点,那是吹毛求疵。孔子在他去世以后比他去世以前干的事情多多了。道德信仰不能由活着的人来说的,必须由以前的人来说。我们需要孔子回来。 记者:您一直将孔子与西方宗教进行对比,您同意建立儒教吗? 鲍:我不是左派,我坚决反对左派。我不认为我们的政治体制要按照儒家那套来。儒家关于政治体制的想法已经过时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民主与法制。因此,我们要将传统的道德信仰和现在的政治理念结合起来。 孔子太远不正常 记者:可是如今,不少年轻人对孔子不感兴趣,对尊孔、批孔类的争论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您怎么看? 鲍:这个不是他们的责任,是我们教育的责任。他们在中小学,包括大学阶段的教育中都不了解孔子,只能是漠视。 记者:北京大学著名学者汤一介曾认为,“应该承认五四运动中‘打倒孔家店’的做法对中国走向现代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您如何看待“打倒孔家店”? 鲍:我们对传统文化的继承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顺承,一种是批判的继承。批判的本身也是继承,因为你还是在当作话题讲嘛。 记者:那时下孔子成了很热的话题,您怎么看待“孔子热”的问题? 鲍:孔子在五四运动以前,一直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古代的读书人,首先要拜的就是孔子,他说话都要引用孔子的,“代圣贤立言”。各地常能看到孔庙、祭孔活动。五四以后,孔子离我们生活比较远,这是不正常的。就如我们无法想象,在一个信仰基督教的国家,上帝离开我们几十年。( 来源:晶报)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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