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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千载,古琴遇见“爱”


    引语: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古琴穿越3000余年历史风霜,走进现代人的生活。随着2003年被列入人类口述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其社会认知度开始提升,尤其是近些年,古琴热渐渐涌起,越来越多的人,不仅热恋着古琴,还尝试将其带入更广泛人群。
    
    古琴演奏
    3月13日、5月17日,李凤云、李祥霆两位古琴名家,将分别登台中山公园音乐堂。虽说距演出时间尚早,不过两场音乐会售票均已过半,如此速度令音乐堂方面直叹“没想到”。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古琴穿越3000余年历史风霜,走进现代人的生活。随着2003年被列入人类口述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其社会认知度开始提升,尤其是近些年,古琴热渐渐涌起,越来越多的人,不仅热恋着古琴,还尝试将其带入更广泛人群。
    研琴 一首琴曲,十年“打谱”
    “琴传数世漆文断,鹤养多年丹顶深。”陆游诗句化作一副对联,悬于墙面,横批“琴韵风流”则落笔于一幅淡淡的山水画面。
    这间位于天津音乐学院图书馆三层的教室,便是古琴演奏家李凤云,笛箫演奏家、音乐学家王建欣负责的古琴传习室。这是全国9所音乐院校中唯一一个古琴传习室,成立至今已逾8年。
    李凤云是古琴“广陵派”掌门人张子谦的第11代传人和关门弟子,从1985年毕业后留校至今,一直在天津音乐学院从事古琴教学。在她眼中,这里是一片净土,“学生们在这里读书、弹琴、写书法、学绘画、品国学,就像在家一样,心静、神清。”
    这一天,四位研究音乐心理学的外国学者慕名前来,体验古琴雅集。
    王建欣首先指着墙壁上悬挂的几张古琴,用英语为外国朋友们介绍这一古老乐器。落座,品茶,漫谈,香炉里溢出的烟雾,袅袅升腾,香气掠过鼻翼,慢慢散去。随后,他从书柜中取出一本蓝色线装古琴谱,外国朋友们顿时睁圆了眼睛,而当琴谱被翻开,就连在座的几位中国朋友也惊呆了—映入眼帘的俨然一本“天书”,充满各种奇怪的文字及文字组合……
    这是古人弹琴时使用的减字谱,由简化的文字,依据指法、音阶等重新组合,变成一种新的“文字”,标明弦位、指法等。对非专业人士来说,要识此谱,显然不易,所以就需要“打谱”,通俗说就是“翻译”古谱。
    “由于减字谱只标明弦位、指法,无法记录每个音的时长,节奏又有较大伸缩空间。因此,必须经过打谱,也就是在古琴上弹出音阶,标注出简谱或五线谱。”李凤云说,打谱者必须熟悉琴曲的一般规律和演奏技法,揣摩曲情,进行再创造,力求再现原曲的本来面貌。
    据她介绍,如今传世的古琴谱有140多种,如果包括同名曲在内,共计3000多首曲子,诸如《广陵散》《潇洒云水》《梅花三弄》等,都是名曲,然而还有大部分已绝响,“必须经过打谱,把沉睡的古谱唤醒,变成现代人可以演奏的乐谱。”
    这项工作,李凤云一做就是20年,除去教学、社会活动,她几乎所有时间都用于此。目前,她已完成琴曲40多首,琴歌30多首。其中一首《离骚》,她“打”了10年时间,才最终定谱。
    “对我个人而言,这也是一个学习、进步的过程,一遍遍去审视古谱,同时将平日里教学、演奏悟出的新体会,融入其中,丰富其内涵。”钻得越深,她也越来越明白老师张子谦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小曲三月,大曲三年,“说的就是打谱不易,要耐得住寂寞才行。”
    古琴讲究按谱循声,为了尽可能使打谱更精确,李凤云要研习古人著作,“同样的指法,有的这样记载,有的那样记载,就需要在比较研究中找到最佳点。”同时,她还要对照管平湖、查阜西等老一辈琴家曾经打的谱,“总之,打谱不仅需要专业能力,还需要学养的辅助,加上现代审美情趣、美学思想,将静态信息转换成动态信息,最终化作美好的音乐。”
    不仅自己打谱,李凤云要求自己的学生也要尝试打谱,穿越时空,和古人对话,“我一直主张回归本体谱。都说琴曲三千,古人给我们留下了丰富音乐遗产和宝藏,我们应该去探索、传承。”
    传琴:十余载普及,让古琴不“玄虚”
    64岁的古琴演奏家、教育家杨青,有很多头衔:国际古琴学会常务副会长、秘书长,中国琴会副会长、秘书长……但他最被人称道的是“社会古琴推广第一人”。
    拨通杨青手机时,他人在海口,那里有一个古琴短训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忙人,一年到头天南海北到处跑,不管到哪里,都离不开俩字—古琴。
    “2000年7月18日我们开始做少儿古琴培训班,当时不被认可,因为社会普遍认为"非成年不能学琴"。”杨青的讲述由社会对古琴的“误解”开头,不过随后便是自豪,“2002年,我们在金帆音乐厅搞了第一届全国少儿古琴音乐会,当时有7个孩子都是5岁……”
    在他看来,作为古琴教师,不该拒绝孩子们好奇的目光,耽误他们发展的可能,“当然,教孩子更需要有科学方法,因为幼儿手指柔嫩,若没有正确而耐心的指导,他们很容易受伤,从而对琴失去兴趣和信心。”
    这么多年来,杨青团队教过的孩子,最小的只有4岁。当然也有高龄学员,年纪最大的75岁,“我们没有回绝过一个人,失聪的、失明的、瘫痪的,甚至失去双手的,只要想学,都可以借助某种方法来教他们。”
    在杨青的理念中,古琴艺术有四个境界—琴技、琴艺、琴学、琴道。“单纯从技术来讲,古琴是容易学的一种乐器。不过,琴技与琴学不能混为一谈,我们做的工作就是,为人们解决琴技这个基础层面的问题,功夫在琴外,真正美好的琴声,要靠学养、阅历去丰富。”
    此外,杨青还希望通过普及古琴艺术,将古琴“去神秘化”。长久以来,很多人认为,古琴属于小众、高端,离寻常百姓很遥远,但他却总是在讲课时强调,古琴只属于喜欢它的人,“是人们选择了古琴,而非古琴选择了人群。”
    他还常常搬出历史典故来消除人们心头的疑虑,“昔伏羲作琴”“神农作琴”“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此外还有周武王造七弦琴;“三国”孔明巧施空城计,操琴退司马懿十万大军等,“到了清代,康熙、雍正、乾隆、慈禧,都会弹琴,这可是都有史料考证的。可见,古琴自古以来就不是专业人士专属,古琴挂起来是一幅画,弹起来是一首歌,现在学习古琴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完全可以将古琴生活化,而不能玄虚化。”
    学习古琴、热爱古琴的人越来越多,这让杨青很欣慰,同时他也更加看好古琴艺术在当代生活中的境遇,“现代生活节奏太快,尤其是城市里,充满喧嚣扰攘,古琴的声音特质决定了它能让人闹中取静。现代科技手段再发达,也不能帮助人类时空转换,回到古代,但是古琴可以,幽幽古意,曲径通幽。这其实也是自古圣贤名人都愿意抚琴的原因。”
    弹琴几十年,传琴十几年,杨青对这门艺术的领悟也愈加通透,“古琴有厚重的文化积淀,体现儒释道并存的精神气脉,有容乃大。善琴的人,亦由此而通达。我越发觉得,弹古琴的人,永远不会绝望。如果他(她)没钱,没朋友,但是有古琴,就会有安慰。”
    追琴:临时改行,做“古琴服务员”
    身形消瘦,蓄山羊胡,着中式棉衫,59岁的吴康体颇显道古仙风。他是“度一琴馆”创办人。他并不会弹古琴,甚至过去的生活与古琴毫无交集。“与古琴结缘,非常偶然,源于一个玩笑。”
    2010年9月,他第一次见到了王鹏—当代斫琴大家。在王鹏的钧天坊,他看到了一张张古朴而雅致的古琴,“太漂亮了,声音也很棒,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就像被"电"到了一样。”
    聊了将近俩小时,王鹏对古琴的痴迷与造诣,更深深打动他。“临走前,我跟王鹏老师开了个玩笑,咱们合作开一个琴馆吧。本以为也就是一笑而过,没想到过了两天,他就派人到度一"视察",之后他自己也来了,就琴馆建设、空间环境改造提出了建议……”就这样,双方很快达成合作,钧天坊为琴馆提供教学用琴,派教师授课,琴馆专营钧天坊古琴。
    “仓促”改行,变成“追琴人”,别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吴康体有自己的想法,“古琴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但是被淡忘了很久,幸运的是,当下有不少像王鹏老师这样的人,在坚守和传承古琴文化,我也想尽一己之力,做一点事情。”
    琴馆开办初期,举步维艰,整整半年仅有十来个学员。2011年春节后,琴馆唯一的老师王哲探亲回来,和琴馆学员小聚,每个人都谈起各自学琴的故事。后来,在这批学员建议和帮助下建立起琴馆自己的网站和其他宣传网络,使琴馆慢慢有了知名度,慕名而来者越来越多。度一琴馆的学员们,来自各行各业,有医生、职员、大学生、主持人、机关干部……
    度一琴馆给老师的待遇不低,吴康体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好老师,“只有好老师,才能把学生教好,然后学生们再去更好地传播古琴艺术……其实,我开琴馆,最终看重的不是多少人来学琴,而是通过学琴者的传播,有多少人知晓了古琴。”
    此外,吴康体平均每年投入一定资金,做古琴公益演出,主要走进高校。他还有一个计划中的项目,资助人民大学两至四名贫困学生免费学琴,“研习古琴,要耐得住寂寞,贫困学生相比于衣食无忧的孩子,在这方面有更多可能性,没准儿以后我能培养出古琴精英呢!”
    现如今,度一琴馆具备了一定规模,在业内也具有了一定影响力。“我们不把古琴当赚钱工具,无欲则刚。”吴康体笑说,“以前在潘家园做古玩字画生意,利润远比做古琴高,如今做古琴,我们就图个喜欢,心里也觉得踏实。我和爱人都已年过半百,生活简单,每个月花不了多少钱。我们开琴馆的目的,就是想尽己所能为传扬古琴艺术做一点事儿,当最优秀的"古琴艺术的服务员"!”
    学琴 年轻学子钟情“内向”古琴
    
    古琴的减字谱
    他是一个90后男生,走在大街上,或许并不会引起你的格外关注。但当他坐在古琴前,弹奏一曲慷慨激昂的《广陵散》时,你一定会眼前一亮。这是他最喜欢的琴曲之一,也是我国现存古琴曲中唯一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我每次弹奏,脑海里都能浮现出战场上的激昂场景。”
    他叫白金,24岁,江苏徐州人。
    白金清楚记得,最早与古琴结缘是在2004年。13岁的他,第一次在家里的电视上看到古琴演出,立刻被那种深邃悠远的音色吸引了。至于专业、系统地学习古琴,则是从高二开始,一直到高考,他决定报考天津音乐学院,因为当时只有这里有古琴专业。现在,他已是这所学校古琴专业的二年级研究生了。
    “与别的乐器不一样,主要是一个字:静。”白金这样描述他眼中的古琴。古琴音色古朴沉静,在乐器的性格中应该算是“内向”的。但正因如此,抚琴就像是在静静诉说自己的心绪和情感,“非常适合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修身养性,起码可以"悦己",自己弹自己舒服。”
    音乐学院里学习古琴的男生相对较少。相较于女生,男生弹奏古琴在力量上会有不同,“一般人听起来可能就觉得声音会大些。”白金笑道。他觉得,不能完全用现代视角去看待古琴,就像古代流传下来的书,现代人不一定能完全理解。所以必须多方面吸收、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包括传统音乐、茶道、国学等,才能更深入地理解古琴背后的幽深情怀。
    “对我而言,弹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白金希望未来能够从事古琴的研究、学习和传播工作,“有机会一定继续为古琴传播贡献力量。”
    和白金不同,汪贝贝并非古琴专业学生,但她对古琴的学习有着将近8年的执着。
    汪贝贝目前就读于上海音乐学院,是音乐戏剧研究专业三年级研究生。提起学习古琴的缘由,她不由得笑起来,“纯属误打误撞。”
    时间回溯到她大学一年级的下半学期,那时她还在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就读。当时学校里每个学生都要辅修一门乐器,她就跟妈妈商量说想学大提琴。妈妈的建议是,既然她从小一直学习钢琴,“就不要再学西洋乐器了,不如学一个中国乐器吧”。她陷入了纠结:“我对二胡没兴趣,对琵琶也不喜欢,而且还很需要童子功,现在学起来也迟了……”最后,还是妈妈发了话:“什么冷门学什么,干脆学古琴吧。”就这样,汪贝贝懵懵懂懂开始了与古琴的亲密接触。
    没想到古琴选修课一开讲,汪贝贝就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学就停不下来,原本老师只开一年两个学期的课,后来我们学完了一年,希望老师再多教一学期,老师欣然同意了。”如此一延再延,古琴的选修课就一直开到了他们大学五年级,学了整整4年。
    “古琴曲没有固定模式,可以二度创作。古琴谱没有节奏,可以自己调整,弹奏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理解。即使同一个人,心境不一样时的演奏也会有差异。”她觉得,这正是古琴的魅力所在。至于近些年的“古琴热”,她觉得很好,“就像是近几年很火的昆曲,这是传统文化的复兴,人们越来越希望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因为学习古琴,汪贝贝甚至发现自己的性格有所改变:曾经的自己很急躁,容易冲动,而现在遇事,不慌不躁,先想清楚再行动。如今,古琴已是她生活的重要部分,“无论以后从事什么职业,我都不会丢了古琴。”她梦想着未来能开一间琴馆,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弘扬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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