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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里古镇 文物胜迹七:老茶馆万云台


    江南市镇是商业、手工业的中心,它的结构与功能不同于乡村,也不同于作为政治中心的县府城。市镇上遍布牙行、作坊、商店、酒肆,茶馆,充斥客商、作坊主、工匠、脚夫、伙计、佣工,大量商品在这里集散运转。乡村闭塞,县府城为条条框框束缚,呆板而僵化,二者都缺乏活力。市镇作为江南经济的重心,富有开放性、灵活性和进取性。市镇在运作过程中,茶馆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小茶馆显现的是一个大世界。它不仅饮茶聊天,更是经济交换、信息流通的重要阵地,还具有休闲、赌博、娱乐、评判是非、调解纠纷等多种功能。
    明清两代,黎里镇上的茶馆之多是其他行业无法比拟的。晚清至民国时期,黎里镇的茶馆多达40余家,遍布于街衢闹市乃至冷僻的市梢头。茶馆多以楼、阁、园、轩、台、春命名。比如得凤楼、万年楼、桥楼、第一楼、双凤楼、四经楼、近水楼、阳楼、大观楼、红梅阁、东来阁、二友轩、春园、红星园、喜春台、万云台、顺和春、小南洲、义泉等等。时至今日,镇上的顺和春和万云台尚在原址经营,顺和春已经改建,万云台则旧貌依然。
    茶馆茶客
    万云台,地处镇东热闹之地,真可谓万商云集。万云台始创于1890年,由孟世恒与钮阿金二人合作经营。座北朝南,分内外堂两进,外堂子三楼三底,楼上楼下共有20来张茶桌,做乡庄生意,来者大多是短衣邦。内堂子是面阔三间的一座客厅,安排10来张八仙桌,东边还有一间为笼糠间,西边一间老虎灶,8口七石缸半埋在地下。内堂子做街庄生意,茶客都是长衫邦。万云台一日两市,上午称为“上昼茶”,下午叫做“下昼茶”,乡庄生意主要在上午,街庄生意上昼茶紧接下昼茶,下午还要开书场。
    伙计4人,内外堂各一个堂倌,冲水泡茶,侍候茶客,一人专管老虎灶,供给茶客茶水,也供应周边居民前来泡开水,另有一人挑水,假如书场开张,那么就掮一扇大牌子,周游全镇作广告。
    
    (3.7.1万云台茶馆一角)
    乡庄的茶客主要是四乡的农民和镇东的渔民兄弟,也有一些候船的旅客和航船的主家。
    渔民兄弟是最早到来的茶客,他们带来了鱼虾河鲜,养在木盆中,不必吆喝,只管喝茶吃早点,东南西北地谈山海经,一个早晨下来,鱼鲜很快会被新老主顾们买去。
    早早到来的常客更多的是黎里镇东郊的农民,还有浙江陶庄、汾玉、下甸庙的茶中瘾君子。他们天色未明就起身,踏着星光残月,涉足田间小道,迎着卯风,急急前来。有时需要带上较多的农副产品,那么就摇着小船,两三人结伴同来。赶到万云台的第一件事,是到木接口(预热锅)里舀一勺热水,洗一把脸,擦去露水和风尘,笃悠悠地坐下来喝一口头泡茶。
    农民兄弟三四个、七八人围坐一起,边喝边聊,探听各路行情,茶喝得差不多了,他们带来的糯米、赤豆、鸡蛋、家禽、芋头、蔬菜什么的,也已经换成了铜钱。
    
    (3.7.2万云台茶客)
    明清两代的江南市镇,形成丝绸、棉花、粮食三大经济板块,黎里属于粮食专业板块上一个重要据点。黎里四乡农田生产的粮食有限,主要从两湖两广及四川运进大批粮食,再以小船分装供应周边市镇的需要。晚清时期,黎里的大小米行不下30家,吞吐着整船整船的米粮。由于每天的市价变动不一,米行的老板们到万云台集会,公议市价。
    俗话说“茶馆兴盛百业旺”,在火车、飞机、电话、电视一类新的通讯设备、联络方式出现之前,一个茶馆就是一个镇上的“新华社”,对社会经济的推动作用异常重要。
    茶馆的茶客一般说是比较固定的,俗称“老主客”,每个老主客差不多都有固定的座位。清代的黎里有“九当十三车”的俗语,是说黎里镇上有9家典当13个榨油作坊,他们喝茶都有固定的茶馆,当房的老板们集中在得凤楼,油车的坊主们会聚在二友轩。万云台的老茶客除了米行老板,还有米业市镇派生的另一重要行业糖坊业的作坊主,再加五匠作头及一些过往客商。万云台,黎里镇人气最旺的茶馆。
    茶馆是社会的缩影,它的触角联着四乡八村。明清两代的黎里人丁兴旺,闲杂人员也多,茶馆是这些人消磨时光的好去处。正如历史学家顾颉刚所说:“家庭以天伦合,学校以道义合,工商以职业合,而茶肆以市井游荡合。无职业者茶肆为其第二家庭,怡情会友,享社会之乐。”在茶馆喝茶的人多而杂,其中必有四种人,那就是“业、蚁、催、数”,业是业主;蚁,白蚂蚁,暗指专做房产买卖的经纪人;催是催子,专门催租的人;数是知数,即商店、钱庄或大地主的帐房先生。
    茶馆,小世界大社会,世俗生活的窗口。茶馆宽松的环境,与社会各个阶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爱国者可以利用茶馆作为宣传阵地,文化人可以在这里作茗叙雅集,有闲人拎着鸟笼大谈鸟经,行商坐贾洽谈贸易,戏剧曲艺爱好者在此听书赏曲。茶馆,它五方杂处,信息灵通,文化气息浓郁,汇聚了众多的民情民俗,折射出社会的各个层面和时代风雨。
    茶馆功能
    黎里有句俗语,“茶馆一壶茶,胜访千家屋。”在那个时代,老百姓碰到难事,只要到茶馆里一说,保你都有办法。看一看万云台为家乡父老办理的桩桩件件,就可以知道此话不虚。
    万云台茶馆是民众通讯联系的据点。万云台的廊柱上挂有一个专用信函木盒,每天各路航船都把捎带来的信件插到里面,再把需要寄出的信件带走。民国年间有了电报,拍发电报总是急事,万云台接到电报,从不怠慢,必定千方百计于当天将电报交到收件人手中,从来没有误事的。万云台又是个不挂牌的联系点,延请和尚、道士、土工(办丧事的杂役)、媒婆、喜娘、茶酒担、堂名、戏班、乐人、掌礼、风水先生,请郎中出诊、唤泥水匠拾漏,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代写书信房契田契乃至卖身契的落第秀才、代画寿照的画师等等,都同万云台茶馆有交道。
    万云台茶馆急人所难,深受民众欢迎。黎里镇上某某郎中擅长医治什么病症,诊所在哪一弄哪一号;浙江嘉善的陶庄有个姓高的郎中,看喉咙毛病特别拿手;吴江莘塔有个姓凌的郎中,医皮肤病最为灵验,乘什么船走什么路,万云台上自老板下至伙计人人心中清清楚楚,遇到病家,一一给予指路。
    万云台的老板善于为人排忧解难,他们雇佣的堂倌,都是精明能干的角色,眼观四方耳贯八面,善于捕捉社会各个角角落落的种种信息,综合、比对、筛选后储存在心。茶客或邻里乡亲遇到难事急事,储存的信息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用。清朝末年,地方治安混乱,民众的生命财产没有保障,常常发生绑票事件,万云台的老板和伙计们,总是竭尽他们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家乡父老尽心尽力。宣统元年冬,镇东聚兴馆的老板娘突然不知去向,估计遭人绑架了。聚兴馆的沈老板,急忙来到万云台,请求打探消息,三天后探得了实信,是浙江一伙杆子所为,目的是敲诈钱财,还是万云台老板指的路,沈老板花钱消灾,孝敬了黎里当地的一名老头子,最终使老婆脱离虎口,安然回家。
    万云台的堂倌人头熟,会说话,态度又极谦恭。他们待客不仅有礼数,更有本事。手勤脚快,频频为顾客斟茶续水,只见他左手拎起壶盖,右手提起锃亮的长颈铜壶,射程远而准,一道水柱在空中划出一弯优美的弧形,一壶茶,连注三次,滴水不洒,干净利落,行话叫作“凤凰三点头”,算是对客人的敬重。
    茶馆例行在大年初一到初三泡元宝茶,就是在茶壶盖上放两枚青果(新鲜的橄榄),橄榄象征元宝,寓意“招财进宝”,“喜事成双”。元宝茶是店主对客人的新年礼,不另加茶资。饮元宝茶的客人都乐意给堂倌们略付小费,也算对他们一年来种种服务的犒赏。
    万云台两进的穿堂里,常年有一名剃头师傅,安有一张剃头的凳子,剃头、修面、挖耳、捶背、翻眼睛,样样在行。为了方便茶客,万云台内堂子的深处折出一角,用布作帷,隔成小间,添置木盆、毛巾,供茶客沐浴,俗称“茶馆盆汤”。好些客人,早上去喝茶,傍晚去洗澡,于是调侃为“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也算是健身方法,公认的养生之道。
    黎里人说是吃早茶,其实兼带吃早点。每天曙色朦动鸡叫头遍的时候,茶客就上门了,昏昏沉沉地走进茶馆,一杯浓茶下肚才真正清醒过来,一天的生活开始了。第一壶清胃,洗净隔夜的沉积,饥饿感觉上来了,就吃早点。万云台隔壁有个陆寿生大饼店,那里烘出来的大饼特别香酥,再加新氽出来的油条和油墩。不需跑动脚步,只要招呼一声,一副大饼油条就送到的嘴边。各种小贩都来兜揽生意,除了大饼和油条,还有麻团、粽子,油炸臭豆腐干、鸡鸭血粉汤、白糖莲心粥、小馄饨、香烟、瓜子和五香豆,都来轧一脚,凑热闹。如果想到东面的聚兴馆吃碗面,尽管走,只要把茶壶盖子翻过来,堂倌一看知道客人还要回来的。
    喝茶的悠闲是很教人眼馋的,黎里人习惯上把坐茶馆叫做“孵茶馆”,可以想见喝茶闲坐时间的悠长,大约可以长到母鸡孵出小鸡来。喝茶,是生活的享受,辛劳奔忙之余,到茶馆泡一泡,安闲地坐上几个钟头,是紧张生活的缓冲,涤虑忘尘的休闲法子。记得徐志摩有一首写茶馆的打油诗:三间东倒西歪屋,几个稀奇古怪人。屋里屋外人济济,茶壶在手不计年。徐志摩写的是越地的茶馆,不过吴地没有什么两样。茶客们一壶在手,悠然忘记了岁月,这里正是最好的休闲场所。
    孵茶馆在于一个趣字,老人最怕孤独,家里有儿孙老伴,可是有些话却是不好同家里人讲的,只有在茶馆里才能尽情地宣泄,所以喝茶可以享受人生可以稍稍放纵,二三知己会聚畅谈,有茶有物更有趣,趣是茶馆独有的,谈山海经、摆龙门阵、社会新闻、小道消息,农事、收成、灾祥、米价、各类行情,无所不包,更无奇不有。老虎灶的氤氲,茶水的香味,随意而融洽,真是一种精神的享受。
    茶馆内往往设赌场,那个时代的赌博,应有尽有。什么扑八叉、马吊(斗纸牌)、游和(小纸牌)、幻和(又名翻百劳)、挖花,乃至斗蟋蟀、斗鹌鹑等等。民国时期,赌博也赶上潮流,麻将、牌九、扑克、骰子……当然,万云台也经常有人赌博,大多数人是小来来,偶尔也出现大赌或者想豪赌一场,老板和伙计自会通过种种社会关系,加以制止,不让酿成祸患。
    茶馆又是娱乐场所。明清两代,社会公共的娱乐活动,除了春社、秋社和庙会外,其他的娱乐不多。茶馆,只有茶馆,几乎每日每时都有娱乐,因此是最能聚人的场所,诱得周边摇船动橹的人不少。南词、滩黄、花调、道情、戏法、隔壁戏、木人戏、莲花落、小热昏、百唱梨膏糖等。偶尔也有卖唱的,一个姑娘搀着一个戴墨镜的瞎子,走到茶馆中央,瞎子拉着二胡伴奏。在电视或电影里,我们看到的姑娘都漂漂亮亮,歌喉响亮,事实上那些姑娘,为生活所迫,多数面黄肌瘦的,曲也唱不像腔,只不过讨人可怜,求几个铜钿罢了。
    万云台最为有名的娱乐是听苏州评弹。黎里镇的评弹演出至少有150年的历史了,有单独的书场,更多的是茶馆附设书场。黎里有个传说,它把评弹与茶馆紧紧联系在了一起。道光三十年(1850),宣宗去世,大清推出国葬规格,全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三年。这可难为赖说书为生的艺人,生计问题如何解决,于是有人想了个办法,说书艺人到茶馆里来开张,很快的,那些专门说书的场馆也改称茶园,卖茶与说书二为一体了。事实上茶馆与书场结合,确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茶客既可以喝茶又可以听书。再则说书艺人,道具简单,一桌一椅(或二椅),三弦琵琶,一把扇子、一壶茶就可以了,嘴巴说得干了,还有堂倌冲茶。
    有人说,评弹是用茶水浇灌出来的艺术,很有道理。黎里人爱到茶馆,一半为喝茶,一半为听评弹。凡茶馆鼎盛之处,书场、评话艺术必随之而兴起,名演员辈出。
    民国年间,万云台请过好些名角儿,人称“描王”,擅长说唱《描金凤》的夏荷生就是其中一位。《描金凤》的情节跌宕起伏,曲折动人。一次夏荷生到万云台演出《描金凤》,半个多月过去,场场爆满。书里有两处死刑的描述,一是主人公徐惠兰在开封遭人陷害,被判死刑;二是金继春私放徐惠兰后被绑赴刑场,最后为徐的仆人约请绿林好汉劫法场而脱险。说书犹如章回小说一样,说到紧要处,总不外“欲听性命如何,各位明日请早”。却说黎里镇上有一位姓陈的老翁,此老年逾古稀,别无所好,独喜苏州评弹。他听书成瘾,每天必到。徐惠兰被判死刑,担心了好几天,后来为金继春义释,老翁总算舒了一口气。不料,金继春被判死刑,而且已到法场立马要断头了,陈老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夏荷生让听客们“明日请早”了,老翁勃然动怒,站起来,奔到前面,指着夏荷生破口大骂,说什么“这样的好人,你就不救他?让他绑到明天,真正没有心肝!狼心狗肺!……”这一突然举动弄得所有的人都楞住了,夏荷生先是一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了骂声之后,恍然大悟,不但没有发火,倒暗自高兴起来。连连请老先生息怒,接下去,破例为他重新坐下来,续说了“劫法场”一段。陈老头得胜了,兴冲冲地回家去,以后逢人必讲自己刀下救人的英勇故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苏州弹词极其细腻生动,唱腔优美,叙事或刻画人物极为细腻,故事情节大多与苏州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有关,能把市民生活和心理表达得淋漓尽致,幽默风趣。曾有一首《竹枝词》:萧条市井上初灯,取次亭门顾客疏。生意数他茶馆好,满堂人听说评书。万云台茶馆的内堂子,下午总有专场说书,有时大书,更多的是小书。
    茶馆判案
    “一壶茶品人世沉浮,百张口讲苍生百态。”这是万云台茶馆里的一副对联。到茶馆吃茶,怎么不是谈生意经或山海经,百张口都来“讲”,讲什么呢?
    原来,晚清和民国,皇权更替,社会国体风雨飘摇,政府职责每况愈下,地方政权缺乏权威,社会治安异常混乱。就在茶馆这公共场所里,逐渐酝酿出了一种民众自治的“吃讲茶”。那时,好多的民事纠纷,比如兄弟分家,财产问题;邻里建房,用地问题;还有债务、口角等等,常常摆到茶馆里来给众人评判。当事双方摆开阵势,唇枪舌剑,最后请有名望的人出面裁判。吃讲茶的情景很有趣,茶馆似乎变成法庭,双方都请了能说会道的人申述理由,和现在请律师差不多。充当裁判的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坐在正中一张茶桌上,俨然法官一样,孵茶馆的老茶客就是陪审团。不过,茶馆到底不是法庭,缺少威严,动不动就会大骂出口,大打出手,打得壶杯乱飞,板凳桌子断脚。这种情形,万云台老板见得多了,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不愠不怒也不急,反正一切损失都有人赔,败诉的一方承担一切费用,包括陪审团们今天的茶资。
    吃讲茶的裁判具有很大的社会约束力,有的失败者即使上官府告状,黎里人称为“落北去”,因为吴江县衙在黎里镇的北面,落北去暗指上县衙告状,即使县衙告状转败为胜,社会也照样不承认,说那是用钱买通了衙门的勾当。且别怪老百姓,要怪该怪那时衙门的官吏贪赃枉法,判的大多属于冤案、假案、糊涂案。
    茶馆的民众自治不仅有吃讲茶,甚至还召开集体除害的会议。
    二十世纪初年,浙江嘉善芥字港村的20几家户主,来到万云台合议,议题是村上有个叫歪三的,吃鸦片,酗酒,赌博,强奸妇女,游手好闲,借钱不还,村上每家都借到了,为了借钱,赖在人家家里不走,要吃要喝,临走必得拿到钱或者值钱的东西。有了钱吃喝嫖赌,没钱了就滥诈不休,偷东挪西,无恶不作。已经坏了芥字港村的名声,常此下去,人人自危,于是全体决定给歪三“种荷花”。
    这么多人在外堂子吃茶公开议事,当时有人问他们,难道不担心走漏风声,让歪三逃脱?内中一位长者说得非常有道理:如果有人给歪三报信,说明歪三还有一丝人缘,或者说还有人可怜,那么他命不该绝。事实上歪三早已是人人深恶痛绝,没有人会给他报信的。果然,全体议决后的第三天深夜,全村每家派出一名青壮年,冲进土地庙,抓住了歪三,缚住手脚,扛到大河边,再缠上一块大石头,种了荷花。事后,四乡八镇都称赞这为民除害的义举。
    茶馆虽小,折射的世界却大。(6100)
    本文作者:黎里古镇保护委员会顾问李海珉
    注:《古镇黎里》一书经原作者授权发布,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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