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古镇 地灵人杰十一：中国第一代影星殷明珠
http://www.newdu.com 2024/11/29 10:11:52 《古镇黎里》,李海珉 佚名 参加讨论
中国的电影已有百年的历史，第一部出现女性担任角色的影片是黎民伟拍摄于1913年的《庄子戏妻》，黎大胆地让妻子严珊珊在影片中担任角色，不过，严在影片中饰的仅为配角，女主角庄子的妻子仍由严民伟自己反串。此后8年，电影中没有女演员。1921年，终于又有女子走上了银幕，那就是《阎瑞生》中的王彩云和《海誓》里的殷明珠，前者妓女出身，从良后饰演的也是妓女，可是王彩云仅此一片就匿迹影坛；后者，担纲主演了近30部电影，殷明珠的成名比胡蝶、阮玲玉早多得，她的演艺轰动影坛，堪称我国第一代影星。  （4.11.1殷明珠（1945年留影） 天生潜质 殷明珠（1904—1989）名尚贤，出身于书香门第，世居黎里镇北长田村，她的曾祖殷兆镛道光年间翰林，祖父梦琴，举人出身，在浙江乌镇做官，平时好学不倦，有诗文集多部，特别值得称道的是编著了一部《乌镇志》。父亲殷星环，进学成为秀才之后，专事丹青书法，遐尔闻名。母亲张慕莲出身举人之家，知书达礼，能诗能文，也能几笔丹青。清朝末年，匪盗横行，居于乡下可谓朝不保夕，殷星环夫妇决定迁居。黎里镇上多弄堂，一进进的石库门，一道道厚厚的键门，外人轻易不得入内。正当殷明珠牙牙学语的时候，迁居到了新蒯家弄定居。 殷星环、张慕莲夫妇对于女儿，爱如掌上明珠，径以“明珠”作为女儿的爱称，后来大名尚贤不彰，明珠一名响誉海内外。也许是遗传因子的作用，也许受到家风的熏陶，明珠自小对形象、线条、色彩有着极强的感悟。5岁开始在父母的指导下学习绘画，先花卉鸟兽，学一笔似一笔，画一幅像一幅，10岁以后，明珠要求学绘仕女，一开笔就不同凡响，笔下的女子，形体都是那么袅袅多艳，服饰都是那么鲜艳夺目。 6岁时，明珠的父母送她到黎里镇上的民立小学读书，启蒙教育遇上了一位开明的好老师。那就是民立小学创办人倪寿芝，当地有名的思想新颖的教育家。倪寿芝早年求学于上海城东女学，学成返里，1903年倾尽积蓄创办了“求吾蒙塾”，兼收男女学生。二年后，改名民立小学，设置国文、算术、自然等课程。1914年，与黎里镇另一所“明懿女校”合并，成立吴江第四区女子学校，倪寿芝任校长。由于洋学堂招收女生，改革课程，不读四书五经，遭到当地封建遗老和顽固势力的指责、攻击，倪寿芝毫不畏惧，坚持走教育创新之途。倪老师提倡男女平权，抨击传统的三从四德。在学校里，殷明珠一开始受到就是有别于传统的教育，倪老师抨击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批判德、言、功、容的“四德”，创立了“女子放足会”、“嘤鸣手工会”，鼓励女子放足，务必学会多种技能，以自食其力，争得与男子平等的地位。倪寿芝办的学校，黎里老百姓称为“洋学堂”，洋学堂内的女学生都是“洋丫头”。当时，尽管天足运动已经非常有声势，但是黎里守旧的家庭仍然要女儿缠足，好几次，倪寿芝带领一批洋丫头，去做说服动员工作，有苦口婆心的劝导，有通情达理的说理，还有滔滔不绝的演讲，总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那赤诚，那韧劲，使身临其境的殷明珠终身受益。殷明珠是洋丫头中最为突出的一位，敢于抛头露面，敢于发表意见，豆蔻年华的一颗明珠，悄悄闪耀出她的光华。 正当举家欢庆明珠的思想、学问和绘事与日俱进的时候，家庭突遭不幸，父亲得急病去世，那一年明珠才13岁。殷星环在日，喜欢购买“发财票”（就是彩票，黎里人习惯上这样叫法），去世之日正好有幸得到头奖，画家虽然已经听不到这个喜讯，毕竟为明珠母女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开丧之后，数字仍旧相当可观。1917年年底，母女俩迁居浙江嘉兴，半年后再迁上海。 14岁那年，殷明珠进了上海中西英文女校，在那里，天资聪颖的明珠似鱼得水。明珠运动方面特别有天赋，身体的柔韧性极好，很快，她学会了骑马、骑自行车、驾驶汽车，更善于游泳，就连女孩子不能参加的足球她也敢于上场，与男孩子较量直至终场。各种舞蹈她一学就会，唱歌更是拿手。中西英文女校，为天生丽质的殷明珠展开了一片酣畅淋漓的崭新天地。 16岁那年，殷明珠出落得楚楚动人，身材颀长，鹅蛋形的脸庞，一双凤眼晶亮有神，不仅擅长运动，更喜欢模仿外国影星们的身姿，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尤其是善于得体地使用姿态语言。当时美国影片《宝莲历险记》正在上海上映，女主角宝莲由影星白珍珠饰演，明珠自小对服饰及其颜色非常敏感，她自己模仿着进行了一番设计，让裁缝定做了一套宝莲式的服装。明珠穿着这套自己模仿设计的服装，参加社会交际，顿时新潮的女性蜂拥而上，一时间，模仿外国影星服饰之风席卷了十里洋场。女校肄业后，殷明珠进入一家邮电局当职员。由于明珠能说会道，热情大方又彬彬有礼，一口流利的英语，使她跻身于上海滩的上流社会，悠游自如。但凡殷明珠出现身影的舞场、歌厅、咖啡厅等场所，必定人头济济，众星捧月似地围着她转悠。 一举成名 如果说天赋加上兴趣和学习，奠定了殷明珠成为中国第一代影星的基础，那么但杜宇则是殷明珠进入中国电影界的引路人。 但杜宇（1897—1972），祖籍贵州，生于江南南昌，原名祖龄，号绳武。自小聪明能干，喜欢绘画，在他13岁时父亲过早下世，从此家道中落，18岁那年，随母亲到上海，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他擅长画美女，别具丰姿，当时上海的月份牌和一些杂志的封面，都向他约稿，由此名声大振，后来有《百美图》画集出版。但杜宇非常喜欢油画、水彩画和摄影，爱看电影，特别喜欢看外国影片。1920年春，但杜宇会同朱瘦菊（《歇浦潮》长篇小说的作者）和周国贤（即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鹃），以1000元的代价从一个即将回国的法国人贝克纳手中购得一架“爱拿门牌”电影摄影机。买是买了，三个人对拍摄电影纯属门外汉，不会使用，也无从请教，捣鼓了几天，仍然摸门不着，朱、周二人知难而退。但杜宇下定了决心，决意做中国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拆拆卸卸，装装配配，足不出户半月有余，渐渐摸到了门道，初步掌握了关节。接下来就试拍新闻片，居然颇有成效，这一喜好比茫茫黑夜中望到了东方鱼肚白。他筹集资金办起了上海影戏公司，这是一个家庭公司，基本演员全是家庭成员，但氏自编自演自导自摄自洗，既是经理，又是家长，这就是中国早期电影的典型现象。杜宇发觉新闻片的内景与外国片相比，阴沉沉的，缺乏亮色。为了找到症结所在，他反复观看舶来片，忽然主人翁的瞳仁内有丝丝白光一闪，但杜宇恍然大悟，肯定是使用发光的物体照射所致。但氏立即制作了银色的薄板，用以反射太阳光增加亮度，一试，效果特佳。以后，电影技术进展到使用炭精灯、荧光灯、水银灯，但是影坛至今公认银光效果的创始人是但杜宇。攻克了反光技术的难关之后，杜宇决定拍摄一部爱情片《海誓》，准备在上海滩打响第一炮。所有的一切但氏都能够包揽，唯一不足的是女主角，家庭成员无人能够胜任。 再说在中西女学读书时的殷明珠，就有“首席校花”的名声，踏上社会后，更是名动洋场的风流人物，人们称她为F.F女士（FORIGN FASHION），意为“洋派”人物。许多杂志报刊上竞相刊登明珠的照片，当封面作广告，袁寒云等一些文人排日赋诗赞美。但杜宇看到了殷明珠的照片，非常羡慕明珠的风范，觉得《海誓》的女主角如果让殷明珠来饰演，定能生色。一打听，很是凑巧，但杜宇的一个侄女曾在中西女学读过书，认识明珠，杜宇立马请侄女作伐。当亭亭玉立的明珠出现在眼前时，杜宇的眼睛一亮，“就是她！主角非她莫属！”几句话，开门见山，但杜宇认定明珠就是理想中的女主角，明珠一向喜欢新潮，喜欢接受各种挑战，一听自己将走上银幕，就兴奋不已，两人一拍即合！ 1921年，上海影戏公司的处女作《海誓》，在闸北的一块空地上搭设布景开始拍摄，编剧、导演、摄影、洗印以及美工、布景、制作等等全由但杜宇一人包揽，难怪后来但氏被人称为“中国电影的技术全才”。据上海《申报》1922年1月23日介绍：《海誓》“历时六个月，始告完成，经七次试演，……自21000余尺中选出6000余尺，分为六大本，前后历时一年方才完成，实际是中国最早的三部长故事片之一。”同年1月29日首映于上海静安寺夏令配克豪华影戏院。 《海誓》故事内容洋味十足，极力赞扬男女自由恋爱，不过，此片在电影史上自有它的地位，属于“中国第一部爱情故事片”。影片描述了一个富有理想和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摩登少女福珠（殷明珠饰）与青年穷画家周选青（周国骥饰）相恋，私订终生，订婚后互相盟誓：如有负约，当蹈海而死！福珠的表兄（董廉生饰）非常富有，爱慕福珠美貌，穷追不舍，终于在钱财的诱惑下，福珠忘记了自己的盟誓，决定嫁给表兄。正当教堂举行婚礼之际，福珠忽然天良发现，幡然醒悟，念及前誓，逃离教堂，奔归画家周选青。可是选青余怒未消，斥责福珠负义变心，拒绝了福珠。羞愧不已的福珠，狂奔到海边，决意践誓投海自尽，选青见福珠情真，及时赶到，救福珠脱了险，两人尽释前嫌，终成佳偶。 也许国人看腻了中国的古装戏，全是“私订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逢旨完婚大团圆”那一套老式的婚姻三步曲，对这部模仿外国的片子，感到新鲜又新奇，情节新，人物新，服装新，思想感情新，结婚方式更新。记得上海滩有名的补白大王郑逸梅撰文说：“各家报纸纷纷登着影评，虽有挑剔陈设太欧化、生活场景处理不妥等，但对殷明珠的表演是无懈可击，一致赞扬。”的确，中国的电影刚刚起步，没有什么技巧，全凭摸索，演员导演编剧没有分档，故事概况就是剧本，根本没有什么分镜头，更没有导演本，一部无声、黑白片，演员全靠表情和动作使观众了解剧情起因、经过、高潮和结局。可以说《海誓》的成功，全仗了殷明珠，是她成功地饰演了中国第一位女主角，她在片中能够深入角色，表演真切，形象动人，显示出非凡的艺术才能。明珠天生丽质，在银幕上更是光彩照人，影片轰动一时，人人争着一睹芳容为快。  （4.11.2当年上海报纸《海誓》播映广告） 与《海誓》同年拍摄的影片还有《阎瑞生》和《红粉骷髅》，《阎瑞生》由中国影戏研究社摄影，《红粉骷髅》由新亚影片公司拍摄，三者都属于小型公司，拍的又都是故事片，而且都是刚从短片尝试拍摄长片。三片分别出自小说改编、剧本改编和电影创作，奠定了后来电影的三种主要创作源头，给了上世纪二十年代无声电影创作以重要的启示和积极的影响，此时，中国无声电影萌芽已告结束，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但杜宇，一位画家出身的导演，他刻意求美，拍摄不遗余力，制作一丝不苟。三部长片首轮均在夏令配克豪华影院公映，听一听三片的售价，《海誓》首映票价5元，《阎瑞生》1.5元，《红粉骷髅》3元，《海誓》尽管价格偏高，但依然场场爆满，殷明珠的成功于此也可见一斑。 献身影坛 电影事业把殷明珠和但杜宇的情感牢牢地维系在了一起，尽管明珠的母亲认为女儿拍电影，似乎以色相示人，有伤殷氏门风，一度持反对态度，甚至不准明珠与杜宇往来，但是，殷明珠已经决心把自己奉献给了中国的电影，她与但杜宇之间的感情也到了瓜熟蒂落的火候。最后母亲想通了，不再以诗礼传家的旧观念苛求女儿，承认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儿。在拍了《重返故乡》和《传家宝》之后，1926年2月1日，两人在杭州结婚，证婚人叶楚伧在致辞时说道：“新郎为海上画家，为余旧友，新娘系黎里望族，与余有世谊。今日在杭结婚，而余为证婚人，其乐何如！”由恋爱到婚姻，由事业到家庭，最后叶楚伧称赞他俩“一双璧人，天作之合！”新婚伊始，杜宇和明珠吊心新片，西湖蜜月没有度完，就回到上海。友人们讨喜酒吃，夫妇两人就在摄影场地设下宴席，招待宾朋，热闹一番之后，立马又投入新影片的拍摄工作。 上海影戏公司的人员、装备和经费都有限，可以说捉襟见肘，要拍好一部电影，只有加倍付出劳动和心血。有时一个镜头卡壳了，不上不行，上又没有足够的条件。但是他们往往能够别出心裁想出点子，抓拍，抢拍，一次一次地获得成功。拍摄《飞行大盗》一片，那大盗有个犹如列御寇乘风而行的镜头，为了逼真，必须拍摄一群仰头观望空中飞盗的老百姓。这么多的群众演员，假如临时雇佣，得花好多钱，镜头仅此一用，花钱太不上算，可是不上又不行。于是两人处处留意，等待时机，其他镜头拍得差不多了，这一场戏仍旧没有拍摄。时机终于来了，那时的公司在严家阁路，后面是青云路，青云路畔的旷地边有一土墩，也不知从何处传来风声，说这儿将要做临时刑场，枪决罪犯了，一传十，十传百，拥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越挤越多。两人高兴极了：“群众演员来了，大好机会啊！”电影中的群众，需要抬头仰望，夫妇俩灵机一动，立即让职工手持电烛，站到土墩高处，一一点亮，很自然的，群众都抬起头，仰望灿然的光芒，杜宇亲挟摄影机，把这些义务演员全都拍摄下来，再加上几个真正演员的镜头点缀其间，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为了节约拍摄成本，但、殷二人想出了许多的奇思妙构。一次，拍一个舞蹈场面，需要打蜡的地板，可是摄影场因陋就简，没有此项设备，怎么办？二人稍一合计，有了！先把地板用水打湿，将干未干的时候，命演员上去跳舞，摄出来的影片，地板亮晶晶的，活脱脱的打蜡地板。更多的奇思妙构出于平时的积累，但杜宇平时摄影机不离身，一旦遇到有感觉的镜头，就拍摄下来，诸如：风雨雷电、高山流水、亭台楼阁、花鸟虫鱼、市曹人群甚至邻里纠纷、民居失火等等，只要是美的，有意义的，或者相当特殊的难以碰到的，他都一一摄录保存，一旦影片需要，随时调用。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的上海，除了殷明珠之外，还有两位凭洋气闻名全市的时髦小姐，一是AA，Ace Ace的缩写，意为王牌；二为SS，Shanghai Styie的缩写，意为上海派。AA叫傅文豪，殷明珠中西女校的同学，领有上海公共租界第一张女子驾驶执照的洋小姐，具有新时代的摩登，殷明珠在《海誓》里饰演福珠成功，第二部国产片即将开拍时，她把傅文豪介绍给但杜宇，提议让傅文豪代替自己担任《古井重波记》一出的主角陆娇娜，为了使傅一举成功，明珠把自己饰演福珠的体会、演出的技巧毫无保留地一一传授给傅。明珠多么希望上海影坛能够多绽放几朵中国的玖瑰花啊！当时，傅文豪仍在读书，知道父母必然反对，好在公司的拍片安排在晚上，傅的母亲查问时，就推说在老师处补习功课，在同学处讨教习题，这样悄悄在进行着，很顺利，直到《古井重波记》拍摄完成，报纸上刊登了广告，傅的母亲终于知道了。尽管《古井重波记》的卖座率很高，社会反响很好，傅文豪高兴得几乎发狂，也想再拍第二部影片，可是傅家严厉的管束，最终使AA成为银幕上见首不见尾的一条神龙。至于那个SS，真名袁澹如，更是昙花一现，拍摄了一部片子后，嫁给了名画家、大收藏家颜韵伯，从此销声匿迹了。唯独殷明珠献身影坛，忠贞不渝。 但杜宇和殷明珠的上海影戏公司，1927年拍摄的《盘丝洞》一片，是最为卖座的片子。影片由管际安编剧，但杜宇导演，但淦亭摄影，夏维贤置景，从筹备到摄制完成花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盘丝洞》一片的主题谈不上什么积极或者说教育意义，不过，影片源于《西游记》第72回“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中国传统的题材，家喻户晓老少咸知。精于美术的但杜宇与布景师一起，刻意营造盘丝洞，那里蛛网密布，鬼影幢幢，阴森森，黑郁郁，整个儿的魔怪洞穴，引领人们进入了人妖不分，神怪难辨的氛围，观众几疑自己误入了魔窟。 情节上影片对原作进行了相当大的改编和艺术加工。因人员的限定，蜘蛛精由七个减至六个，殷明珠领衔饰演蜘蛛精甲，夏佩珍辅佐饰演蜘蛛精乙，再配备四个蜘蛛精。根据情节，众女妖幻化成女人之后，她们具备了一个正常女子的欲望，从而拘捕唐僧、逼婚成亲等等，中间安插了蜘蛛精裸浴、半裸舞等镜头，加上为色欲所迷惑的猪八戒，变成鲇鱼入池戏嬉众妖的场景。神怪氛围以及女妖们的表演，还有孙悟空的横空出世的打斗，观众源源不断地涌来，买座率大大高出同期所有影片，售得高价，公司大赚了好几万元。 《盘丝洞》之后，古装神怪影片盛极一时，甚至出现了南洋片商非此不购的局面。就摄影技术来说，《盘丝洞》的布景设置，别开生面，拓宽了影片题材，更开创了水底摄影的先例。 艰难跋涉 但杜宇、殷明珠夫妇拍摄叫座的影片以赢利，从而使影戏公司得以生存、发展，为此他们可以欣赏西洋的爱情，可以接纳色情场面，但是，他们决不能容忍有违于民族尊严的影片。1927年，上海大光明电影院播映由罗克制片的《不怕死》，内中不乏侮辱华人的镜头。戏剧作家洪深当场挺身起立，高声抗议，一时群情激愤，观众纷纷涌出影院高呼“退票！”影院职工认定由洪深捣乱而起，揪住了洪深又推又搡，接着就是殴打，打过后又电告巡捕房解往法院，扬言要好好治罪。但杜宇和殷明珠二人闻讯，立即向媒体呼吁，要求支持正义，支持洪深，夫妇俩拿出巨资，聘请资深律师准备开庭。第二天一早，上海大小各报都以显著的版面刊发文章，报导事实真相，赞扬爱国心民族自尊心。还没有开庭，不请自来的律师就多达十余位，他们个个自告奋勇，愿意义务为洪深辩护。法庭最后判决洪深胜诉，影院赔偿洪深一切损失，《不怕死》予以销毁，制片人罗克向我国人道歉。 早期的上海影戏公司，素有“家庭公司”的雅号，主要演职员都是家庭成员或亲戚，但杜宇几乎包办了电影摄影的主要行当，女演员除殷明珠外，还有但杜宇的外甥女贺蓉珠、贺佩瑛，男演员有但杜宇的侄儿但子久、侄孙但淦亭、侄曾孙但二春等。随着事业的发展，上海影戏公司突破了家庭公司的范围，招聘了不少演员及工作人员。就拿《盘丝洞》一片来说，除上文谈到殷明珠和夏佩珍等6个蜘蛛精，片中角色更多，唐僧（蒋梅康饰），孙悟空（吴文超饰），猪八戒（周鸿泉饰），沙和尚（詹嘉利饰），黄花观妖道（陈宝琦饰），还有观音、道童、昂日星君等众神的饰演者。据回忆，韩云珍、史东山、王乃东、谢云卿、袁美云和王人美等都先后到公司演出或任职。 公司人员一多，管理方面必然会出现问题。对此，杜宇和明珠两人费了不少精力，除了订立相应的制度，更多的是实行人性化的管理。 有个叫徐维翰的上海人，与公司的几位演职员友善，经常前来作客叙谈。不过此君染上了烟霞癖，一次，徐来上海影戏公司访友道故，烟瘾突然发作了，急忙躲到隔壁一间房子里，大过其烟瘾。但、殷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担心此君拖人落水，如果听之任之，那么说不定公司的演员和职工也会染上恶习。杜宇决定驱逐此人，宣布徐维翰为公司不受欢迎的人，假如此招不灵，那么下一步就报警，押送戒毒所。明珠认为，这样作可以达到目的，但也许会刺激徐氏的朋友，在他们内心留下疙瘩，拍片效果必有妨害。经过反复权衡，夫妇俩决定来一个寓劝惩于诙谐之中的活报剧。没几天，徐维翰在公司内又犯了瘾，又躲起来了。殷明珠马上嘱咐三四演员，拿出现成的警服和枪支，武装起来，直奔瘾君子而去。徐维翰正吸得起劲，突然几名警察从天而降，大吃一惊，急忙掷去烟具，站起来就想逃跑。这时，饰警察的演员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徐氏才明白是假扮的，不过已经吓得浑身冒汗了。惊魂初定，但杜宇真诚地劝徐氏戒烟，后来徐氏终于戒除了烟瘾。 有一次，公司的一部影片刚刚上市，公司大门上，不知被哪个人促狭鬼用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是上海某些社会恶势力惯用的手法，目的大多是为了诈财。杜宇不想去理会，明珠认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经过反复分析，杜宇觉得，目前社会上的绑票，被绑的都是大富豪、大商人，掂量自己似乎不够资格，估计是公司中某个心怀不满者弄出来的小名堂。又经多方观察，初步确定是某某所为，接着，但杜宇突然邀请此人喝茶、聊天，发觉此人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内心却有许多异常反应，断定就是他的故弄玄虚。谈话后的一个深夜，但杜宇秘密叮嘱一个工友在他家门上依样画葫芦地画上一个大白圈，杜宇认为，咱们彼此心照不宣，事情就此偃旗息鼓吧。明珠则认为，职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不满或者其他原因，因此她对这位职工特别关心，相遇时，总是主动和他打招呼，后来，这位职工生活上碰到了困难，殷明珠动员但杜宇一起在经济上帮助了他。从此，那位职工内心的芥蒂彻底烟消云散，工作也更卖力了。 公司中有一个姓丁的职员，工作上颇有一套，但、殷二人比较看重，可是这个小丁虽早有妻室却仍旧喜欢拈花沾草。一段时间，小丁盯上了一位女演员，纠缠不清，女演员心神不定，排练时难于进入角色。女演员向殷明珠诉苦，殷略一思索，决定将计就计。一个星期天，女演员在明珠的陪同下，前往小丁家。那天女演员靓装艳服，神采飞扬，一到小丁家，就和小丁有说有笑，一副昵态。小丁神魂颠倒，身姿和眉眼之间时不时流露出垂涎欲滴的腔调。小丁老婆见了，当然醋性大发，和小丁大闹起来。殷明珠及时介入，双方约定，小丁交给老婆严加管束，女演员方面的工作，由明珠负责。小丁终于逐渐循规蹈矩了，虽有天鹅，也不能作癞蛤蟆之想了。令人头痛的性骚扰，就这样被明珠巧妙拆解了。 《盘丝洞》着实使上海影戏公司赚了一大笔，但杜宇决定拍摄古装片《杨贵妃》，这时明珠有孕在身，无法出任角色，杨玉环由贺蓉珠担任。公司花了血本，投入了大量资金、物力和人力。贺蓉珠作为女主角，显然没有殷明珠的卖座率，上海各影院上映此片，越到后来观众越少。《盘丝洞》的拷贝南洋一带购买最多，不料南洋喜欢看时装片，《杨贵妃》不受欢迎，拷贝推销不畅，公司血本无归，濒临倒闭。明珠没有怨言，拿出自己全部私蓄，将首饰之类的贵重物品尽行典质，撑持起公司的重担。  （4.11.3殷明珠故居南花园） 在但杜宇的主持下，殷明珠主演的无声电影将近20部，除《海誓》和《盘丝洞》外，主要的还有《重返故乡》、《传家宝》、《飞行大盗》、《金钢钻》和《南海笑人》等。1928年，上海影戏公司并入“六合公司”，1930年加入联华公司，但杜宇、殷明珠原属的上海影戏公司称“联华五厂”。1932年日寇进攻淞沪，联华五厂的摄影棚毁于炮火。1934年，但、殷夫妇东山再起，他们租赁福生路俭德储蓄会的健身房，独立创办“上海有声影片公司”，决意拍摄有声片。殷明珠先后主演了有声影片《媚眼侠》、《画室奇案》、《豆腐西施》、《古屋怪人》、《东方夜谭》、《桃花梦》和《富春江上》等多部。1937年“八一三”事变发生，公司的摄影棚再次毁于日寇的炮火，杜宇和明珠移居香港，始终念念不忘重振旗鼓，可是但杜宇由于屡遭打击，心境身体都受到巨大的创伤，无法如愿。杜宇晚年患了肠癌，在明珠悉心的照料下，时好时坏好几年，1972年5月6日这位电影界的全才终于遗憾地离开了人世，享年75岁。 不忘桑梓 再说《海誓》在上海轰动了整个影坛，黎里的家乡父老听了振奋不已。黎里是个建于南宋时期的古镇，文化积淀深厚。黎里新蒯家弄有个“蒯厅”辟有书场，专说苏州评弹。听说殷明珠担纲主演的《海誓》蜚声海内外，蒯厅主人当即赶赴上海，找到明珠，说明来意，希望《海誓》能够到黎里蒯厅去放映，让家乡父老一饱眼福，明珠一口答应。哪知《海誓》到蒯厅一映，四乡八村，周边市镇的观众接连不断地拥来，盛况空前。原定放映三场，远远不能满足要求。本来只能晚上放映，为增加场次，蒯厅四周围上厚厚的黑色窗帘，白天加映；原打算下午加映两场，后来干脆从早晨开始，一场映完再接一场，周而复始，就这样整整连放了一个星期，才勉强结束。家乡父老好评如潮，大家都为黎里出了电影界的一代影星而高兴。从此以后，黎里古镇开了放映电影之风，只要有新影片问世，黎里总千方百计要来放映。明珠知道乡亲们爱电影，凡是她后来拍成的影片，以及上海滩新上映的片子，都让家乡父老一睹为快，这一来，使本来不算闭塞的古镇，更与上海这样的开放城市拉近了距离。 殷明珠的父亲殷星环在日，曾经多次说起租房的不便，想要建造一幢属于殷家的住户。1925年，殷明珠将父亲购买彩票遗留下来的部分钱款，再加自己的积攒，在黎里镇夏家桥北堍建造了一幢气派的西式洋楼。楼房落成之后，明珠每隔一二年总要返回家乡居留几天，与亲友相聚。1935年早春的一天，明珠从上海乘轮船，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抵达家乡已是暮色苍茫的傍晚，天公又不作美，一阵阵的蒙蒙细雨。那时的轮船码头建在镇的最西头，距望平桥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灰暗的天，灰暗的地，欢迎的乡亲们将一条小道挤得水泄不通。明珠从跳板上下来，忙着同乡亲们打招呼，前脚刚刚落地，还没开步就倒了下去。“哎呀！小心！”“伤着了没有？”欢迎的人惊叫的惊叫，询问的询问，一阵骚动。明珠站起来，朗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先给乡亲们请个安，请个安！”事后，殷明珠知道，从镇上到轮船码头一里有余，尽是窄窄的泥路，码头更是简陋，只垒了几块石头，七高八低的，一不留神就会跌倒。在黎里逗留了几天，临别时，她拿出5000银元，给黎里西半镇的镇长，让他主持工程，用花岗岩条石修建一个码头，再铺设一条石子路。在1964年之前，黎里没有公路，这轮船码头一直是黎里人出行的起点，更是迎接游子归来的重要平台。  （4.11.4殷明珠《桃花梦》剧照） 一年以后，轮船码头竣工，殷明珠再次返里，受到了家乡父老盛大而又热烈的欢迎。抗日战争开始，殷明珠迁居香港，可她时时系念家乡，好容易盼到了日寇投降，她千里迢迢回到黎里，与亲朋好友，与家乡民众，共庆胜利。此后，每隔三五年，必返里省亲一次。文革开始，殷明珠省亲之路被阻，直到拨乱反正后的1979年，殷明珠已经75岁高龄，她最后一次回到孕育她的故乡，居留半月，会见了亲戚朋友，拜访了邻里乡亲，巡访了儿时的种种足迹，不胜沧桑感慨之至。 殷明珠与但杜宇有个女儿但茱迪，茱迪承袭了父母双亲优良的遗传，天生美人坯子。1952年，茱迪参加“香港小姐”的评选活动，这一届的香港小姐首次同“世界小姐”接轨，获胜者无需参加世界小姐的预选，直接可去美国进入世界小姐的竞选。赛事在丽池花园夜总会举行，参加预赛的有40位佳丽，筛选后复赛是20位，取10名决赛。通过三轮角逐，又通过便服、礼服加泳装的展示和表演，年仅21岁的但茱迪艳压群芳，脱颖而出荣获“香港小姐”的美称。获封香港小姐之后，但茱迪赴美国参加世界小姐的竞选，表现不俗，获得了第4名的佳绩，在当时那是东方美人在世界小姐竞选中的最好名次。茱迪的美貌和气质，引起了美国环球电影公司的兴趣，环球公司立即邀但茱迪签下演出合同。为了更好地造就这颗好苗子，环球公司让茱迪接受为时半年的演艺培训，受训期间给予每周250美元的薪金。培训结束，但茱迪依约参演了著名影星尤伯连纳主演的名片《国王与我》，饰演其中的一个嫔妃，演出非常成功，正当环球公司寄予厚望的时候，但茱迪却息影银幕，与一位姓胡的美籍华人结婚了，此后，相夫教子，为家庭默默作出奉献，但茱迪至今生活在美国，也许这就是典型的东方美女的归宿吧。 1989年，一代影星殷明珠香港逝世的消息传到黎里，家乡人默默哀悼，黎里镇文学和书画沙龙的一批知识分子聚集一起，缅怀这位为电影事业作出了不巧贡献的乡贤前辈，合作了如下一副挽联： 影坛肇基，往昔伉俪同奋力；桑梓受惠，至今里人感深情。 本文作者：黎里古镇保护委员会顾问李海珉 注：《古镇黎里》一书经原作者授权发布，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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