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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中日海上角逐:大清帝国对制海权一窍不通(1)


    
    在甲午战争中,日本获胜,中国战败,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对此,论者多有论列,见仁见智,各有说辞,皆给人以启迪之益。所不足的是,惟对战争结局与制海权的关系问题,则鲜有论者。本文拟作初步探索,权当引玉之砖。
    战前中日海权观念之比较
    海军战略的理论核心,是海权问题。对于中日两国来说,对夺取海上控制权的重要性的认识,都经历了曲折的过程。早在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便开始认识到,“取胜外洋,破浪乘风”为西洋“长技”(注:《林则徐集》奏稿中,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676页。),并主张建立一支能够纵横海上的“船炮水军”(注:杨国桢编:《林则徐书简》(增订本),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84页。),以夺敌人之所长。魏源继承和发扬了林则徐的海防思想,强调“必使中国水师可以驶楼船于海外,可以战洋夷于海中”(注:《魏源集》下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870页。)。林、魏的朴素海权观在当时是超前的思想,曲高和寡,故“议军务者,皆曰不可攻其所长,故不与水战,而专于陆守”(注:杨国桢编:《林则徐书简》(增订本),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93页。),自在意料之中了。
    到19世纪中期、特别是1874年日本侵台事件发生后,海防问题始引起朝野的普遍重视。当时总理衙门有切筹海防之奏请,清廷发给沿江沿海督抚将军详细筹议。在他们的复奏中,观点歧异之处甚多,甚至针锋相对,或主海防,或主江防,或主陆防,或主塞防,或主海防塞防并重,不一而足。这些论者虽观点互异,各从不同的角度立论,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大都主张海陆之防不可偏废,而尤侧重陆守。如两江总督李宗羲提出:若论筹防,“仍以水陆兼练为主”,“尤以急练陆兵之法”。(注:宝yún@①等编:《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100,北平故宫博物院1929~1930年版,第2~3页。)李鸿章是当时海防论者的重量级代表人物,他主张在“北、东、南三洋须各有铁甲大船二号”,“专为洋面游击之师,而以余船附丽之”。这与“专于守陆”的主张相比,自然是很大的进步。但他主张设置外海水师铁甲船的目的是“随时游击,可以防敌兵沿海登岸”,所以特别强调:“中土陆多于水,仍以陆军为立国根本。”(注:《李鸿章全集》,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奏稿卷24,第13、17~18页。)可见,他的海军战略只是建立在“守”字之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之造船本无驰骋域外之意,不过以守疆土保和局而已”(注:《李鸿章全集》,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奏稿卷19,第47~48页。),也就是说专为“防敌兵沿海登岸”,实际上仍未跳出海岸守口主义的窠臼。
    在近代中国,最早主张海军须采取攻势战略者是郑观应。他在1875年写成的《论水师》一文,即主张海岸炮台与海外水师相为表里,更要特别重视铁甲船的作用。此主张不无道理。“夫权者,无形之物也,视国力之强弱而已。力强则权大,力弱则权小,此一定之势,实无可争。”(注:《重兴海军议》,《时报》乙巳七月十七日;《东方杂志》2卷10期(1905年),第323页。)无形的海权是建立在有形的海军实力之上的。惟其如此,必以战为守。他指出:“查前代但言海防,在今日当言海战”,必须发挥大队水师在海外的“冲突控驶”作用,以“争雄于域外”(注:夏东元编:《郑观应集》上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28~129、215~216页。)。其见解比当时的海防论者更胜一筹,惜乎未见有响应者。
    1879年发生的日本吞并琉球事件,再次唤起了朝野对海防问题的极大关注。是年秋,刚从外国学习归来的两位海军留学生刘步蟾、林泰曾上《西洋兵船炮台操法大略》条陈,更进一步提出:“求最上之策,非用铁甲等船自成数军,决胜海上,不足臻以战为守之妙。”(注:《李鸿章全集》,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译署函稿卷10,第7页。)此条陈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内阁学士梅启照奏称:“战、守、和”三字一以贯之,能战是根本,而“战则必须大铁甲船”(注:张侠等编:《清末海军史料》,海洋出版社1982年版,第16~17页。)。候补道王之春甚至提出:“将来出征剿,必须铁甲船数十号,以备战攻。”(注:王之春:《清朝柔远记》,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377页。)这些言论颇受李鸿章赞赏,也使他的海防战略思想向前进了一步。他在《议复梅启照条陈折》中认为,外海水师“所以不能不设者,以其化呆著为活著也。……果能以全力经营,将来可渐拓远岛为藩篱,化门户为堂奥,北洋三省皆在捍卫之中。”(注:《李鸿章全集》,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奏稿卷39,第34页。)“化门户为堂奥”是什么意思?对此,薛福成于1881年夏所草《酌议北洋海防水师章程》作了具体的说明:“北洋水师成军以后,……一旦有警,则以铁甲及大兵轮船分排横亘于旅顺、北隍城岛之间,扼截敌船,不使北上。即有一二闯越者,彼接济既断,又惧我师之袭其后,心孤意怯,必且速退。如此则大沽、北塘不守自固。燕齐辽碣之间,周围洋面数千里竟成内海,化门户为堂奥,莫善于此。”(注:张侠等编:《清末海军史料》,海洋出版社1982年版,第29页。)李鸿章认识到海军的机动作战能力,且可将海防领域由海口拓展到远岛,自是一大进步,但他却不敢去想制海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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