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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祠:跨越千年的历史之美、文化之美——贾珺教授在清华大学的演讲


    演讲人:贾珺 主持人:张小琴 演讲地点:清华大学“人文清华讲坛” 演讲时间:2020年6月
    编者按    
      6月,“人文清华讲坛”特别节目《穿越时间的距离,跟随梁思成林徽因探寻中国古代建筑》走进太原晋祠。晋祠是中国最早的祠庙建筑群,不仅是美轮美奂的园林,也是意蕴深厚的文化博物馆。
      学会欣赏优秀传统文化之美,是建立文化自信的首要条件。如何欣赏优秀传统文化之美?“人文清华讲坛”的专家学者带领观众走进晋祠,领略延续千年的古代建筑群多面之美。
      贾珺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清华大学图书馆建筑分馆馆长、《建筑史》主编,主要从事中外建筑历史和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教学、研究与设计工作,出版专著7部,发表论文100余篇,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4项、北京市自然科学基金1项、建筑设计与规划项目20余项,曾经获得教育部自然科学二等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图书奖、北京市优秀规划设计奖。
      张小琴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人文清华讲坛”制片人,本场演讲策划人、主持人。
    “不肯失之交臂”的晋祠
    晋祠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祠庙建筑群,位于太原西南郊的悬瓮山东侧山脚下。
    这里是晋水的发源地,故而《山海经》记载:“悬瓮之山,晋水出焉。”晋祠的前身,是供奉周成王的弟弟、晋国始封诸侯唐叔虞的祠庙,有文献认为始建于汉代,目前可见的确切记载见于1500年前北魏郦道元的名著《水经注》:“际山枕水,有唐叔虞祠。”其后又历经北齐、隋、唐、五代、宋、金、元、明、清等各朝的重修和扩建,形成了一个殿堂楼阁、亭台轩榭俱全的庞大建筑群,祭祀的主神也由唐叔虞变为“晋源之神”圣母,还有其他众多的神灵和历史人物附祀。
    1934年夏,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离开北京赴山西汾阳考查古建筑,乘车路过太原。梁林久仰晋祠是当地一大名胜,但根据以往经验,深知“最是‘名胜’容易遭‘重修’的大毁坏,原有建筑故最难得保存”,因此原计划并未打算去探访。当时汽车一路颠簸,来到太原城外约25公里的地方,上了一个小山坡,车窗恰好对着晋祠的背面,正殿的侧影进入视线之中,“魁伟的殿顶,雄大的斗栱,深远的出檐,巍巍在望,非常醒目”,而“晋祠全部的布置,则因有树木看不清楚,但范围不小,却也是一望可知”,这让梁林二人大为惊叹。
    一个月之后,两人从汾阳回来,再次经过晋祠时,“无论如何不肯失之交臂”,便拖着沉重的行礼,“带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拼命心理,下了那挤到水泄不通的公共汽车”,对晋祠作了现场考查,并在《晋汾古建筑预查纪略》一文中加以记录,首次从学术角度向世人呈现晋祠的伟大与精妙。
    中轴之美
    晋祠建筑群的核心区西倚悬瓮山,分为中、北、南三路。中路是全祠的精华所在,自东向西形成一条明显的中轴线,人工水渠智伯渠萦绕左右。
    山门为新中国成立后重修,其西即为水镜台,修建于明清时期,“水镜”二字源自《汉书·韩安国传》中“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的典故。此台实为戏台,与正殿遥遥相对,建筑造型很别致,由不同时期所建的两座房子组合而成:东部封闭,相当于后台,采用重檐歇山屋顶;西部开敞,是表演的舞台,采用卷棚歇山屋顶,装饰很华丽。当年这座戏台上曾经上演过很多精彩的戏剧,除了前来祭祀的人群之外,更重要的观众是以圣母为首的众多神灵。如果转过身来,站在戏台前向西看,也许可以将整个晋祠的庭园看作是另一个巨大的戏台,以天为幕,以山为屏,各式各样的古建筑与水泉、古木共同演绎出一场更为恢宏的大戏,绵延千载,余音袅袅。
    水镜台西为会仙桥,横跨在智伯渠上。再西为金人台,台之四隅各立一尊北宋元祐、绍圣年间所造的铁铸神将,其中东北角的一尊为1913年补铸,其余三尊为宋代原物,以西南角那尊为最好。台中央有一座后世所建的4米高的琉璃顶小楼。
    金人台之西为大型牌坊对越坊,明代万历五年(1577年)修造,坊左右分别为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所建的钟楼和鼓楼。明代喜欢建牌坊,但现存的遗物以石牌坊居多,木牌坊相对罕见。“对越”二字出自《诗经》,取“宣扬称颂”之意,以此表达对神灵的尊奉。这座牌坊宛如隆重的仪仗,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由横枋和立柱组合而成的画框,将人们的视线集中于坊后的立体画面,增加了观景层次。
    对越坊后为献殿,三开间歇山顶殿宇,金代大定八年(1168年)兴建,明代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修葺,结构精致,犹如凉亭,四面开敞,完全不设围墙,以直棂木栅栏围合,这种设施在北宋《营造法式》中称为“叉子”。此殿是面对正殿摆放祭品的献祭场所,相当于放大的供桌。中国古建筑主要依靠木结构的梁柱体系来支撑,绝大多数情况下,墙并不承重,因此民间有“墙倒屋不塌”的谚语,这座没有墙壁的献殿,恰好印证了这个特点。
    献殿西为鱼沼飞梁,方形水池,上建十字形桥梁——“鱼沼”即鱼池,“飞”是跨越的意思,“梁”是桥的古称。《水经注》中曾提及北魏时期这里就建有一座“鱼沼飞梁”,现存者修建于北宋时期,是全国唯一的孤例,以石质的八棱柱和木质的斗栱来承托东西横平、南北斜升的桥身。
    中路最后一座建筑为圣母殿,创建于北宋天圣年间(1023年一1032年),距今大约正好一千年的时间。这是一座面阔七间、进深六间的重檐歇山顶大殿,崇宏巍峨,壮丽秀美,为我国古代木构建筑中的杰作。殿身周围设一圈宽阔的围廊,其中前廊有两间之宽,显得特别开敞通透,吸引人们在此驻足观景。八根檐柱上雕有盘龙形象,昂首顾盼,炯炯有神,檐下的斗栱疏密有致,富有韵律感,好像一只只手掌承托着悬挑的屋檐,又好像是绽放的花朵。宋代将斗栱称作“铺作”,一组斗栱称为“一朵铺作”。
    作为一座典型的宋代建筑,圣母殿的屋檐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屋角高高翘起,巍峨中显出宋代特有的宛转秀美之风,既不同于唐代的刚劲雄健,也不同于明清的拘谨细腻。
    圣母殿殿内供奉圣母塑像和四十多尊侍女像,除了两尊明代补塑之外,都是宋代原塑,弥足珍贵。这些塑像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被认为是宋代宫廷生活的真实写照。对于圣母的原型历来有不同的说法,大多数人认为是唐叔虞的母亲邑姜。神像坐在木制神龛中,头戴凤冠,身披蟒袍,面容端庄。侍女们平均身高约1米6,看上去年龄介于16岁至40岁之间,穿着宋代常见的绣罗裙、半臂、背子等服饰,手中分别捧着文印、饮食器皿和梳妆用具,以此表明各自的身份。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先生最喜欢北侧一尊微微低头的侍女像,正面是含笑的表情,但侧面有点悲戚,他认为“一颦一笑似诉生平”。这些温柔的侍女像和金人台上刚健的铁铸神将形成鲜明对比,相映成趣。
    为了保证足够的礼拜空间,圣母殿内不设柱子,同时也不设天花板,将加工精细的木构梁架全部显露出来,这种做法在《营造法式》中叫作“彻上明造”,显得特别干净利落。
    圣母殿左右分别为三开间的苗裔堂和台骀庙,仿佛是正殿的两位侍从,静静地站立在两旁。台骀是传说中上古少昊氏之子,与大禹一样是治水的英雄。
    南北两路
    晋祠北路建筑多随地形展开,面南背北。最东靠近入口处有假山,北为文昌宫,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扩建,正面筑洞三穴,为七贤祠。洞上建三开间建筑,即为文昌阁,供奉主管文运的文昌帝君,左右为平台游廊。
    文昌宫之西为东岳祠,正殿三间,悬山顶,悬“治明理幽”匾,前有一单间歇山小轩。东岳祠西为昊天神祠,分两进院落,关帝庙居前院,三清洞居后院,洞上为玉皇阁。昊天神祠前面有一座独立的小戏台,正对祠门。
    再西为唐叔虞祠,也拥有两进院落,元代重建,明清时期曾经重修。大门三间,悬山顶。前院有享殿三间,歇山顶,两侧为碑廊。后院正殿五间,歇山顶,前檐带有副阶,外观形似重檐,其构架带有典型的元代建筑特征。殿内供奉唐叔虞像,殿前有东西配殿各三间。祠大门东侧有陈列唐代御碑的小亭,西侧有松水亭和八角形的善利泉亭。
    北部最后沿山坡建有一组建筑,巧借山势,错落有致。沿石蹬拾级而上,依次有朝阳洞、云陶洞、开源洞、待凤轩、三台阁、读书台、吕仙阁、老君洞等建筑。
    晋祠南路最东有胜瀛楼,二层三间,歇山顶,楼上开敞,风致高爽。楼西北智伯渠上有一座三开间的流碧榭,左右各带小榭三间,又名白鹤亭。旁边的双孔小桥名叫挂雪桥,每逢雪天,桥身晶莹如玉雕,号称“双桥挂雪”。
    胜瀛楼西南有三圣祠和同乐亭,三圣祠中供奉药王、真君和龙王,同乐亭现辟为傅山纪念馆。南侧有子乔祠,为明代文臣王琼为纪念先祖太子晋所建。
    渠边有真趣亭,亭下有洗耳洞,均为1917年所建,水上有不系舟小亭和小石桥。不系舟之西为八角形的难老泉亭,明代嘉靖年间重建。亭西为二层的水母楼,楼下筑洞三穴,楼上为五开间歇山建筑。此楼创建于明代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清代道光二十四年(1644年)重修,内供铜质水母像。水母楼之北的山坡上有清代所建的公输子祠,正殿三间,供奉古代名匠公输般——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匠门祖师爷鲁班。
    晋祠核心区之外还有若干古建筑,其中最重要的是南边的十方奉圣禅寺。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党和政府对晋祠的保护高度重视,1961年正式列其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多次修缮古建筑,并加强了对古树名木的维护,增加了新的绿化设施,还在晋祠外围之东的大片区域内修建了晋祠公园,成为晋祠风景区的有机组成部分。
    时间累积而成的丰富性与参差感
    当年,梁思成、林徽因二先生最初不愿来晋祠探访,源于一个悲哀的事实:许多名胜风景区在建设过程中,喜欢把旧房子拆了,然后全盘重建,导致很多早期建筑难以幸存,主要呈现晚期的面貌,导致历史价值不高。
    但晋祠是一个非常罕见的例外。从一千年前的北宋开始,历经金、元、明、清,一直到民国,每个时期都有相当了不起的代表性建筑留存到今天,而且建筑形式囊括了殿堂、楼阁、亭子、水榭、牌坊、戏台甚至窑洞,有的宏伟壮观,有的小巧宜人,依山傍水,因地制宜,千变万化。这种因时间累积而成的丰富性和参差感,极其难以替代。
    意大利威尼斯有一座圣马可广场,平面由三个不规则的梯形组成,周边包含大教堂、总督府、市政厅、图书馆、钟楼等建筑,表现出拜占庭、罗曼、哥特、文艺复兴四种不同的历史风格,彼此兼容一体,被誉为“欧洲最漂亮的客厅”。相较而言,晋祠建筑群的时间跨度更长,表现出的风格特征更为多元,却又组合成非常和谐的整体,仿佛是数世同堂的大家庭,其乐融融,比圣马可广场更胜一筹。
    晋祠在历代扩建过程中都能对前朝建筑保持高度的尊重,遵循同样的规划原则,圣母殿的中心地位始终得以凸显,好像年迈慈祥的老祖母高坐堂上,周围子孙环绕,井然有序,一派祥和,独具一种令人感动的历史氛围。
    布局中的山、水、木
    对晋祠,梁思成、林徽因先生评价说:“一进了晋祠大门,那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辉映的大花园,使我们惊喜愉悦,过于初时的期望。无以名之,只得叫它作花园。其实晋祠布置又像庙观的院落,又像华丽的宫苑,全部兼有开敞堂皇的局面和曲折深邃的雅趣,大殿楼阁在古树婆娑池流映带之间,实像个放大的私家园亭。”
    诚如两位先生所言,晋祠不但是中国最古老、最丰富的祠庙建筑群,同时也是中国最优美的古典园林之一。
    中国绝大多数的祠庙都采用对称的布局,拥有严谨的中轴线,显得肃穆有余,灵活不足。晋祠也有中轴线,但并非直线,而是一条微妙的折线,两侧布局保持均衡又不强求对称,于庄严之中蕴含自由灵动之气。这里绝大部分建筑物的朝向不拘一格,主体建筑坐西朝东,北路建筑大多坐北朝南,南路建筑有很多是坐南朝北,而且很好地和山坡、古树、水系融合在一起,将理性秩序和浪漫气质融为一体。
    建筑之间不用墙来隔绝,空间是流动的,比寻常的私家园林显得更为疏朗开阔,气度不凡,同时又有移步换景、曲径通幽之妙。中轴线上除了最东端水镜台的东半部和圣母殿的核心部分是封闭的之外,其他所有景点都保持通透。另外,整个晋祠庭院范围内有大量开敞的亭榭,空间进一步互相渗透,在很多地方都能欣赏周围更深层次的景色,给人带来“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强烈感受。
    山西地区比较缺水。晋祠没有颐和园那样的辽阔湖面,也没有江南园林那样的丰盈曲池,却用相对较少的水面营造出更为别致的水景效果。梁衡先生的散文名篇《晋祠》对这里的水有生动的描写:“这里的水,多、清、静、柔。在园内信步,那里一泓深潭,这里一条小渠。桥下有河,亭中有井,路边有溪,石间有细流脉脉,如线如缕;林中有碧波闪闪,如锦如缎。这么多的水,又不知是从哪里冒出的,叮叮咚咚,只闻佩环齐鸣,却找不到一处泉眼,原来不是藏在殿下,就是隐于亭后。更可爱的是水清得让人叫绝。无论多深的渠、潭、井,只要光线好,游鱼、碎石,丝纹可见。而水势又不大,清清的波,将长长的草蔓拉成一缕缕的丝,铺在河底,挂在岸边,合着那些金鱼、青苔、玉栏倒影,织成了一条条的大飘带,穿亭绕榭,冉冉不绝。……你沿着水去赏那亭台楼阁,时常会发出这样的自问:怕这几百间建筑都是在水上漂着的吧!”
    晋祠中水景包括点状的泉眼、线状的水渠和面状的水池,总面积不大,分散布置,给人处处有水的感觉。这套体系不仅仅是很优美的水景创造,同时也是很高明的水利设施,采取相对接近于几何形状的方式来强调人对水的约束和控制。
    南路的难老泉和北路的善利泉这两处泉眼是晋水的两大源头。“难老”出自《诗经》中“永锡难老”之语,形容泉水永远生生不息,保持清澈;而“善利”源自老子《道德经》里的一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意思是“最高的善就像水一样,水善于滋润万物却从来不与万物相争”。智伯渠像是一条玉带,自西南向东北流淌,蜿蜒缠绕。
    晋祠共有三处水池。接近方形的鱼沼是晋水第三个源头,唐叔虞祠门前有一个八角形的莲池。难老泉的泉水通过暗渠,再经过一个龙头流下来,汇入东侧另一长方形的水池中。这个水池特意用石坝分割成不同标高的水面,水流层叠而下,带来潺潺流动的动态效果,令人联想起南宋哲学家朱熹的诗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水池边不系舟的性质类似江南园林中的画舫,下面台基的部分做得很像一艘船的船头。旁边的洗耳洞源自上古年间隐士许由的传说,同时也提醒游者注意体验悦耳的水流声。
    除了建筑和水,晋祠还拥有众多的古树名木。《水经注》曾称此处当年“左右杂树交荫,希见曦景”——意思是到处都是树,把阳光都遮住了。晋祠中最古老的树是苗裔堂前的一株周柏,树干龟裂,如沧桑的老人,侧卧在台阶一侧。另有一株唐槐,树干粗大,苍劲盘曲,柔枝万缕,生机盎然。此外还有大量的松、柏、槐、柳掩映在亭台楼阁之间,带来浓密的绿荫。
    晋祠不像皇家园林和私家园林那样堆叠很多假山,而是以西面真实的悬瓮山为最重要的背景,部分建筑顺势建在山坡上。悬瓮山形如巨瓮,山上有六处大型石刻题字,山腰处建有望川亭,“望川清晓”亦为晋祠八景之一。再上有古读书台遗址和极乐峰顶,站在山上可俯瞰晋祠全景。
    见证历史
    晋祠作为一座园林化的祠庙建筑群,各殿所供奉的对象非常庞杂,充分反映了不同阶层的文化,雅俗兼备。自北魏郦道元所著《水经注》对晋祠风光进行描绘之后,历代无数名人雅士纷至沓来,在晋祠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书迹和诗文,化为匾额和石碑,成为晋祠文化遗产中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分。
    唐太宗李世民辅佐其父李渊起兵反隋时曾在晋祠祈祷。唐朝建立后,李世民于贞观二十年(646年)东征高丽归来时驾幸晋祠游览,亲笔写下《晋祠之铭并序》,刻立石碑,这就是现存的御书碑。
    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晋祠寓居颇久,写有不少吟咏晋祠的诗篇,如《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诗:“时时出向城西曲,晋祠流水如碧玉。”白居易有《和裴令公新开龙泉晋水二池》诗吟咏晋祠风光。
    北宋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游晋祠时亦有诗作流传:“神哉叔虞庙,地胜出佳泉。”北宋另一位文学家、史学家欧阳修曾作游晋祠的长诗。另外金代诗人元好问有诗赞晋祠:“乾坤一雨风尘了,好就川源问乞灵。”明代于谦、王琼、刘龙,清代杨廷睿、赵谦德、刘大鹏等都留有诗文。
    李白、白居易、范仲淹、欧阳修这四位都是文学大家,又都曾在晋祠流寓,留下不朽诗句,与晋祠有不解之缘,故后人将他们与春秋末年的晋国死士豫让和明代名臣于谦、王琼一起供奉于七贤祠中。
    明末清初著名的学者、书法家、画家、金石家和医学家傅山初名鼎臣,字青竹,后改字青主,山西阳曲人,曾经在晋祠中居住生活多年,在晋祠中留下了不少墨迹,著名者如难老泉亭中的“难老”立匾、周柏前的题款以及云陶洞的题字和吕仙阁、景宜园的题联,还作有《古柏歌》《宿云陶诗》以托其志。
    清代著名学者朱彝尊对晋祠文物情有独钟,曾五次来游,并作有《游晋祠记》一文,已成为古文中的名篇。此文在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雕镌成碑,现存于唐叔虞祠外院的东廊壁上。清代进士杨二酉是晋祠镇本地人,工于诗文书法,晋祠中有不少匾额和石刻出自其手,如水镜台之额、苗裔堂中“赞化育”匾额、同乐亭碑记、待凤轩楹联等,得到地方人士的特别珍爱。
    此外,晋祠还有若干匾额分别出自赵昌炎、高应元等书法家之手,清代画家杨容在关帝殿后壁绘有巨幅《天龙山图》,均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这些历史遗迹,正是晋祠所经历的漫长历史演变的见证。
    体会“建筑意”
    山西地区以星罗棋布的古建筑著称于世,而晋祠正是其中最杰出代表之一,其丰富的建筑造型、优美的园林风光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具有极高的价值,是自然与人工结合的典范,美不胜收,值得今人好好珍惜和反复品味。尤其是历代修建者对原有建筑的高度尊重和主动协调,更是我们现代城市建设的光辉榜样。
    梁思成、林徽因先生在《平郊建筑杂录》一文中说:“无论哪一个巍峨的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的灵魂里,无形中都在诉说,乃至于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由温雅的儿女佳话,到流血成渠的杀戮。”这段话的意思是,现代人去看古建筑,应该明白它们不是僵硬枯死的化石,而是古代先民曾经生活的场所,虽然前人已逝,但他们的气息依然可以透过这些残存的一砖一瓦传递给后人。梁林二先生将这种超越物质层面之外的精神感受称为“建筑意”。
    每一位来晋祠游览的人实际上都可以踩着往昔李白、欧阳修的足迹,梁思成、林徽因的脚印,欣赏他们当年曾经看到或没看到的景象,体会时光变迁所带来的历史沧桑,领略其中难以言传的“建筑意”。正如“人文清华讲坛”制片人、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张小琴教授在现场与我所言:“非常希望我们每个人,站在祖先留下的这些宝贵空间中,能够去体会其中凝聚的历史和流淌的‘建筑意’。不只是做游览者,更要成为历史的感受者和文化的承接者。”
      (本版讲座资料及图片均由“人文清华讲坛”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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