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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乡:木雕艺人最后的坚守


    
    还记得儿时农家院里的木格窗吗?有人说,每一扇木格窗都是乡村的一双眼睛。而土族之乡的村村落落里,曾经的岁月里,松木大房,贴有大红窗花的木格窗成了村里孩子最美好的记忆。那时的村庄是贫寒的,但这并不会影响小村那独有的古朴与温暖。安静的院落中,有几栋小屋,小屋上点缀着几窗旧得发黑的木格窗,横横竖竖的木条交织在一起,在小小的窗户上变成了阡陌纵横。秋日一缕怀旧的阳光从老屋的木格窗里流泻下来,洒在土炕上,墙台上,这带有岁月痕迹的老院就多了一抹斑驳色彩,多了几分雅致,也多了一分灵动。假如这时候你闻闻,那么,这抹光线的味道应该是有着和油菜花一般的清香,抑或像一束秋天地头金黄的青稞穗,也蕴涵了泥土青草的味道,静静地撒满老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如今,时光让曾经的人一一变老,这些“老物件”留在内心深处扎根,时时萌发并触动内心深处的柔软情怀。
    “玉不琢,不成器。木不雕,难成品。”
    一块普普通通的木料,在木雕艺人张宗宏的手下,变成了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大到庙堂寺院,小至亭台楼阁,村宅民居,或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或小巧玲珑、别致新颖。张宗宏的木雕技艺精湛,其独树一帜的雕刻艺术,闻名十里八乡。
    中国的雕刻艺术博大精深,有木雕、石雕、玉雕、金属雕刻和陶瓷雕刻等诸多种类,其中最为盛名当属中国木雕艺术了。我国的木雕种类繁多,遍布于大江南北,有的历史悠久,具有较高的工艺水平和传统特色,能工巧匠,树帜各地。无论从鉴赏角度或是收藏价值上去评估,木雕的工艺地位在雕刻艺术中都首屈一指。木雕的雕刻技法繁多,作品惟妙惟肖,工匠们用来做画,一块块没有生命的木头经过能工巧匠们那鬼斧神工般的刀法雕刻后成为了一件件灵气乍现的工艺品。大气而又不失精致,神奇而又尽显雍华。
    木雕原是雕塑的一种,在我们国家常常被称为“民间工艺”。木雕可以分为立体圆雕、根雕、浮雕三大类。中国传统建筑以木构造为主,皆属于木雕,可分为大木作与小木作。前者指建筑结构体,如柱梁构架及其构件;后者指建筑装饰,其制作程序皆由纸上绘白描图案、粗坯、细坯和修饰四个步骤,完成后始作油漆保护木料与彩绘装饰美化。张宗宏的木雕便属于小木作。
    妙手点化刻乾坤
    今年63岁的张宗宏是出生于互助土族自治县红崖子沟乡张家村的土族人家,从事木雕工艺已经三十多年了。每年承揽佛像雕刻、寺院装饰、雕花栋梁、家具及木门等木雕工程。在自家院落的工作台上,刻刀、圆铲、锯子、三角尺等工具摆满了整个雕刻桌案。
    张宗宏对笔者介绍说,木雕的种类又分为工艺木雕和艺术木雕两大类。工艺木雕通常是指流传在民间,有悠久的历史和强烈的民族传统色彩,讲究精雕细镂、巧夺天工的木雕工艺品。工艺木雕又分纯观赏性和实用性两类。观赏性木雕是陈列、摆设于橱、窗、台、几、案、架之上,供人观赏的小型的单独的艺术品。它是利用立体圆雕或半圆雕的工艺技术雕制,表现的题材和内容广泛,有花卉、飞禽、走兽、仕女、历史人物等。实用性木雕是指利用木雕工艺装饰的实用与艺术相结合的艺术品,如佛龛、家具雕饰以及建筑部件等,还有专为其他工艺品配制装饰的几、案、座、架等。
    在木雕艺术中,工艺木雕是根据某种装饰需要,这些大到土族民居、古典家具、村落里的寺院、祭坛,小到生活用具、案头摆设,但却是雕刻艺术中的精华部分。由于这种木雕需要量大,应用范围广,所以一般是由经验丰富、技艺精湛的老艺人设计雕刻,再由工艺娴熟的工人大量雕刻复制的。因此在题材和表现形式上就有一定的规范和程式,制作工序也很明确,分出坯、修细、打磨、上光、配置、底座等流水作业。张宗宏的木雕是两者兼而有之,土族民居的木匠活儿他也接,对于一些寺院的木雕更是精益求精。互助县佑宁寺的大小经堂翻修时,张宗宏作为木雕艺人参与其中。
    但他心里最爱的,还是这小木作的佛像雕刻。
    张宗宏一边琢磨着手里的木雕作品,一边介绍说,仅雕刻要用到的工具就有40多样。木雕的第一步是选材料,要根据图案的大小找无裂缝、光滑平整的木料,下好料后将图案描绘上去,再进行雕刻。这个眼睛最难刻,一刀刻不好整个作品就毁了。这样的细节雕刻也是最费时的,通常一站就要几小时。这是张宗宏多年的心得,也是他多年的辛苦。
    精工出细活,张宗宏的作品广受欢迎,不仅县内外有人慕名找他订做木雕作品,还有北京、烟台等地的朋友也不远千里而来。他回忆这几十年的作品,说他最满意的是几年前一位北京朋友来订做的一尊观音菩萨,造型既生动逼真,又简括凝练,各个部位与整体和谐,刀法爽法明快。作品面相丰满,五官刻画柔和,轮廓端正,表情和悦,体态自如,法相庄严,细部刻画精致,线条流畅,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说起这些的时候,张宗宏的神情怡然,目光里透露出对民间木雕艺术的无限爱恋。
    绝技静待传承人
    回忆起儿时的快乐,总少不了这样的场景:白头发的老阿奶坐在木格窗下,手里拿着千层底,用苍老的目光绣制着一个又一个岁月的年轮。雕花木门前,在孩子们焦急的等待下,一声巨响,炸出孩子们喜欢的爆米花,当然,里面放的是麦子和青稞,有时候会有蚕豆。现在,当我们怀念儿时的味道,有木格窗下的疏影,有雕花木门前淡淡的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甚至于在土乡偏远的农村,也极少看到,或许这样的场景只能存在回忆里了吧。
    纪录片《手艺》中说到:一个擅长手工技艺的民族是热爱生命的勤劳民族,然而社会的开放、科技的发展,时刻冲击着古老的传统工艺和文化,人们自身也在古老与现代的文明撞击中做着无奈的选择。是满足市场变成工业化生产的流水线,还是恪守祖辈们留下来的传统技艺。经过岁月的沧桑流变,究竟还有多少手艺能被我们眷恋和守望。
    这世上所有一切可以谋生的职业中,最能使人接近自然的职业是手工劳动,这也是最初的技能,在我们的身边,有很多手艺正在消失,速度之快,令我们吃惊!那些老手艺,有多少酸甜苦辣,往事并不如烟。曾几何时,学会一门手艺就是一辈子吃饭的。几千年来,祖先给我们留下无数让人惊叹的手艺。而随着时代发展,许多老手艺已经渐渐消失了,只留在记忆里,如今已难觅其踪迹,只留下让人惆怅的背影……
    在那个清贫而节俭的年代,从事古老手艺的匠人就是千变万化的魔术师,给了我们单调的生活以无数的欢乐。然而随着物质的繁荣,在“传统”和“现代”的竞争中,这些古老的手艺却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也许它们成了现代文明的弃儿,但却屡屡敲打我们的内心。
    同样的,这种无奈也摆在土乡木雕艺人的面前。在享受雕刻带来的快乐的同时,木雕艺人对于木雕艺术的未来也有所担忧。张宗宏认为,目前这个行业最大的困难就是传承问题,他说木雕工艺培养周期长、出师慢、收入低等原因,现在由于从业人员越来越少,后继乏人就成了难以避免的问题。以前遍布土乡各地的木雕艺人们面临着失业的问题,那些当年一起干活的老伙伴纷纷转行,不少人远离了木刻事业,更多的人在沉寂了许多年后,将这门手艺带到了棺材里。近年来喜欢木雕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老人的儿子也不愿子承父业。这位钟爱木雕的农民谈到木雕这一民间工艺的继承问题时,露出了一脸忧虑。他说由于木雕的工作量很大,一件精致的作品有时候甚至需要花一年的时间,而且需要较高的艺术造谐,具备极强的空间想像力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从艺者必须从小开始磨炼。而现在的家长包括他自己都希望后代以学业为重,这对民间绝艺的流传和继承将是严重的威胁。他现在有一个愿望,就是集合民间木雕艺人,办起“木雕技术传承协会”,让木雕技艺发扬光大。
    民族的文化,是经过千百年沉积下来的,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记得,记得这些工匠为我们曾带来的荣耀,虽然在进步的社会,我们或许不再需要那些又老又不方便的物件,但文化终归是文化,弃不得,忘不得,丢不得。
    艺术有很多表现形式,张宗宏的木雕作品,给人带来的享受,不只是作品精美的外表,还有它内在的文化底蕴和显示出的精益求精、不懈努力的奋斗精神。古老的木雕手艺不仅仅是一种物化的呈现,更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文化、情感,甚至宗族间深厚而绵密的传承。虽然人们自身也在古老与现代的文明撞击中做着无奈的选择,但是那些手艺依然值得被我们眷恋和守望。
    正在消失的古老手艺,不应该仅仅是个摆设,如何恢复手艺的活力,在传统文化土壤不足够肥沃的今天仍然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是我们当下应该思考的一个问题……(李卓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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