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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编艺术:已经鲜为人知曾是“长沙三绝”之一


    导语:棕编是汉族传统手工技艺之一,是以棕榈树叶为原料编制的工艺品。棕草制品,古来有之。长江流域的棕编主要产于陕西南部的汉中。四川、贵州、湖南和江南等地,以四川新繁棕编和湖南棕编玩具最负盛名。 此外,贵州塘头棕编提篮、浙江武义棕绷亦很有名。 四川新繁棕编是新都县新繁镇传统产品,有200多年历史。
    
    棕编
    在湖南,棕榈树并不少见。作为常绿乔木,多用于观赏的棕树,可在湖南苗木之乡的跳马等地寻得。
    棕榈科植物广泛地分布在泛热带、亚热带地区,大多数在海拔1200米以下。在我国,则为长江中下游流域的丘陵地区,人工种植或自然生长。在湖南,棕榈树并不少见。作为常绿乔木,多用于观赏的棕树,可在湖南苗木之乡的跳马等地寻得。故旧时,长沙县、望城乃至周围的丘陵地区,棕树均有广泛的自然生长。四川、湖南两地的棕编手艺最为著名,也正基于当地多有棕榈树这样的自然条件。
    与棕树有关的最早利用,要追溯到南方农民穿着的雨具——蓑衣开始。蓑衣的原材料就来自棕树的树叶和皮毛。棕树的叶子则后来被农人开发成各类如扇子、篮子、草帽等生活用具,旧时的木板桥,也多取材用棕树,因为棕木有防雨水浸沤的特性。
    而棕叶编织最终变成灵巧的指尖艺术,从娱人小技,到案头清供,再成为收藏品,也不过是数十年间的事。
    
    棕编
    望城:丘陵地区少耕地,这里的人要靠一双巧手吃饭
    1998年,现湖南美术出版社编审左汉中,主编《民间美术·绝活儿丛书》,其中一册为介绍长沙棕编,来到了望城当地进行采风。当地的农人肖六爹仍会棕叶编织的手艺,用棕叶编织成蚂蚱、蜻蜓等昆虫,作为孩子们的玩具;或者几片棕叶一扎,做成一个简易的提篮,装鸡鸭。“因为棕叶是自然产物,用完了一扔,自然降解,这样的生活用品又环保又舒服。”左汉中说,也有用棕叶做扇子的,区别则是不能用新鲜棕叶,而是要把棕叶晒干、发白之后,“会做扇子的也越来越少了,卖得太贵了没人要,但实际的手工成本高,划不来”。
    一个有意思的小现象是,目前长沙装修行业内,做木工的匠人,就多来自望城。依当地人的讲法,是望城的耕地少、多林地,人们要生活自然要依靠与树木有关的手艺。这是属于靠山吃山的另一种方式。
    因为棕编手艺,现已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王文定也曾到过望城。1972年,长沙湘绣厂为了扩大棕编生产,从社会上招收了一批会棕编的工人,其中就有当年20岁出头的王文定。后来,因为王文定的手艺好,厂里派她到望城县茶亭公社去传授技艺。
    据王文定的回忆,当时望城的棕树多,棕树的树叶也肥厚,适宜制成棕编工艺品。为了完成客户的订单,王文定和其它工友们日夜赶工,工艺品多以壁虎、蛇、蚱蜢等相对简单的作品为主。棕编工艺品向海外广销,“美国、英国、法国、德国,还有日本,往很多国家出口过。”王文定说。现在去到茶亭,当地人却早已忘记了这段历史。在茶亭镇上,还会做编织手艺的仅有现年67岁的谭壮威家一户。
    在谭家的农家院子外面,晒着一些颜色已经发白的棕榈树叶,除了门前和屋后种着一两棵并不茂盛的棕树外,棕树并不多见。“以前有,现在基本上都砍了,”谭壮威说,“大家都不要,这树没价值。”
    因为经济的发展和促进旅游项目的需要,这里多种植了樱花、油菜花等用于观赏的花卉苗木,林木则多以杉、松、樟、椿为主,或引进更有经济价值的苗木作物。棕树变得越来越少。
    女儿在外地打工,谭壮威和妻子就靠着编织手艺做一些棕叶扇子、篮子以维持生计。逢上节假日,旅游的人多时,夫妻俩拿着扇子到靖港去卖,10元一把,买的人并不算多。但就是制作这样一把简单的扇子,除去准备材料的时间,谭壮威夫妇二人手工编扎,一天至多能制作7把左右。
    
    棕编
    棕编艺人不再四处游方,但他们至今没有离开风尘
    旧时的棕编艺人多为游方,风尘仆仆,边编边售卖。他们不用挑子,而是用一根木棍,新鲜棕叶编成的蜻蜓、蚱蜢、虾、青蛙、蜈蚣、金鱼、蛇、孔雀等,被集中插在木棍上绑着绳草的一头,那景象有点像卖糖葫芦。
    棕编手艺本来自农人地里田间的闲暇所创,已追究不到鼻祖。长沙最早有名的游方艺人,要数上世纪30年代的易正文。他编的蝗虫、螳螂等品种最受市场欢迎,后来他被誉为“湖南棕编易”,算是有记载的最早的湖南棕编艺人。
    因为新鲜棕叶编制的玩艺并不好保存,几天就不成形了,易正文通过将棕叶先按纹路折叠、扎紧后放入开水煮,直至叶片由青转黄,经过日晒后干透,再进行编织,解决了这个问题。原本只能保存两三天的棕编玩艺,终于可经十几年而不变形。也正是从那时起,棕叶编织逐渐成为一种艺术。
    据王文定说,手工艺人的辛苦也就在这里,除了对技巧的琢磨,光是对采集来的棕叶进行煮、晒的过程,就需要2个月左右的时间,直至棕叶水分丢失、发干、发白,且必须在夏季完成,“白天就晒,晚上就露,只有碰上下雨才把它们收回来”。可以说,坚持棕编这门手艺的艺人即使不再四处游方,但他们至今没有离开日晒、雨露和风尘。
    技巧上的难度也不可忽视。不同于绘画、剪纸、刺绣等,棕叶编织并没有固定的蓝图,同样的物件,做不同的造型,棕叶要用叶芯部分还是叶边沿部分、如何搭配、如何构成,都要事先在头脑里想好,有时候不见得做出来就一定与当初预想相似。王文定说:“比如今天我要是做猴子,明天就不能做白鹤,而且这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做,因为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感觉调整不过来。如果突然换一个品种编,可能开头几个都会做不好。”完全是脑力和耐力的消耗。
    
    新鲜棕叶需经过捆扎,煮,晒,至叶片发干发白,过程约需2个月,这样编织出来的工艺品方可长期保存
    “那年的棕编工艺美术大师,全国就评了我一个”
    因为爱好,从14岁起,王文定就向自己的哥哥学习棕编,按她自己的说法,她的棕编手艺属于家传。除了学习棕叶编织的基本功,王文定还喜欢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或者实地去找昆虫、动物进行观摩,“比如看这个牛角到底是长在什么地方,是从耳后出来的,还是头顶?”王文定半开玩笑地说,她也要学解剖。
    1972年,王文定进入长沙湘绣厂新开办的棕编车间,算是确定了她今后的人生事业。“那时候,我就带徒弟,望城茶亭、岳麓公园,还有工艺美术公司也去带过。”王文定回忆,70年代是棕编相当火热的年代,产品多用于出口,且出口量还很大。
    出口的棕编产品,“基本上都是小件,蛇、壁虎、仙鹤这些”。大多数时候,王文定和工友们忙不过来,出口任务太大了,多的时候一次订单就要1000多件,而精致的作品一个人要小半天才能做出一件。“日本人最喜欢鹤,后来我出去做展览,香港人就喜欢壁虎、蛇。”王文定说,最传统的蚂蚱,购买的人并不算多。大约是80年代末,王文定发明了与前人不同的“双肚皮”棕叶编织法,用针线缝合法改传统的“单肚皮”为“双肚皮”,使棕编作品更加立体。
    因为订单量大,但人工成本又过高,80年代中期,湘绣厂停止经营棕编业务。直至2010年,王文定的老屋尚未拆迁之前,工作室还常有人寻来求购作品,“也有意大利的,他们都是买了去国外销售”。
    2006年时,工艺美术协会找到王文定,告诉她省里正在进行国家工艺美术大师的参选。回忆起来,当时真是匆匆忙忙。“那时候我已经退休了,他们只知道有我这个人,但是也不晓得具体的地方。”王文定说,等协会的人找到自己时,距离评选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了。
    评选需要个人准备作品和材料,王文定没有材料,就临时剪下报纸上写过自己的报道:“我根本没做指望,这个湖南的评选是省经委举办的,当时要把材料和作品一层层,先送到区里,再到市里,然后省经委,再到北京去;我最后还是搭着别人的作品一起送到北京去的。”
    王文定回忆,工艺美术大师的评选只看作品和个人履历。那一届评选,湖南省报名的项目有100多个,删选后符合条件的,只有20个。最后评选了6个,唯一的棕编技艺,全国就评了她一个。
    
    不超过10分钟,王文定就编好了一只蚱蜢,这是棕编最基本的手艺,但光学好编蚱蜢肚皮,也要练习半个月
    棕叶越来越少,只好退而做一些苇编
    即便是一些老长沙,问到“长沙三绝”,可能也只知湘绣与菊花石的神奇,对棕编几无所知。作为唯一一个因棕编项目被评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王文定,40多年的积累让她的作品在行内人看来已无可挑剔,但在越来越商业化的世界里,棕编只剩下“传承”二字。
    湖南美术出版社编审左汉中,从90年代开始研究民间艺术,对待手艺是否会失传的问题,他的观点是:“编织是很巧的一门手艺,但很多时候被人看成雕虫小技;而且手工艺它本来就是一个私有制的东西,旧时很多人家还讲传男不传女、传儿不传媳,只要还有人在做这个东西,有传承、有发展,就很好了。”就他估计,省内仍会做棕编的手工艺人现在不会超过10人。
    “现在看上去长沙的艺人少了,但其实很多,会棕编的连国外的都有。”王文定说,从70年代开始,她开班授课教授棕编,带过的徒弟、徒弟传徒弟,几百人总是有了。但真正学成的,并不好说。“这是一门手艺,我教的都是基本功,要有耐心,也要看个人的天赋”。兴致勃勃跑来找她拜师学习,后来默默退出的人,并不在少数。
    “你说没传人,至少我现在屋里这些崽子们都会做一些。”问到有没有想法找人把手艺传下去,王文定这样回答。但偶尔她也会叹口气,冒出一句“我们要是死了,就真的没人会这个了”。只有说起外出展览或表演时得到的赞誉时,王文定才会显出一份应该的自信。
    虽未亲眼见过,但从她的描述中可以听出,70年代棕编市场的火热远非眼下般萧条。“现在说非物质文化遗产,别的有些地方的发扬和保护做得好,我们说是说有保护法,但是……”王文定还是不想再说。
    其实,光从她对棕叶的抱怨,就看得出这门手艺的现状。朋友从湘西带了一捆棕叶给她,晒煮后,王文定拿着这捆细小的干白叶片有些发愁:“现在基本上搞不到好叶子了,这么细一根,编不出什么大件的东西来。”她总是说起以前哪个地方的棕树叶子好,现在都被楼盘取代了。缺少自然的材料,有不少艺人转行,用塑料彩带代替棕叶进行编织,基本原理的差别并不算大,但王文定不愿意,她还是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不过也算有让步:“现在也做一些小小的苇编。”说着,她拿出三条仅一指节长短的苇叶编织的小蛇。
    现在,有时王文定还是会被请出去给人教课,那大多数都是在大学或者小学校园里。“现在不讲带徒弟了,讲‘传承’,每年还是要做下样子。”即使最简单的扎蚱蜢的肚皮都要学习半个月,她知道那些学生伢子是不会把这门“功课”当做手艺来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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