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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与古琴


    
    雍正帝喜欢琴,不仅在其诗中屡屡提及,流传下来的一些画作中也能见到雍正抚琴的形象。观清宫档案,更可见其对琴的用心。
    “秋宵噭噭云间鹤,古调泠泠松下琴。皓月清风为契友,高山流水是知音。”这是清世宗雍正的一首诗,诗中描写了清秋之夜,空旷寂静,主人于松下抚琴,白鹤在云间飞鸣。皓月、清风是为契友,高山、流水是为知音。此诗不仅是主人公的抒怀之作,也是其生活的真实写照。
    雍正喜欢琴,在其诗中屡屡提及,即位之前的《雍邸集》中即收录了八首与琴相关的诗作,如《雪夜即事》:
    永夜漏方中,琼瑶洒半空。
    气侵书幌冷,光闪烛花红。
    兴洽张琴好,心清得句工。
    诘朝恭省候,披拂玉阶风。
    或《舟次》:
    扈跸阅长河,微风起碧波。
    牙樯连百里,珠斾转层坡。
    拂几调琴韵,临窗听棹歌。
    时清多乐事,万汇总春和。
    或《雨后园亭即景》:
    玉溪宛转云流镜,翠巘参差黛扫屏。
    堤树风翻深浅叶,径苔雨染淡浓青。
    鸣琴遥和岩头瀑,凉箔齐钩水面亭。
    最是夜初群籁寂,临轩坐拥一湖星。
    或《深柳读书堂》:
    郁郁千株柳,阴阴覆草堂。
    飘丝拂砚石,飞絮点琴床。
    莺啭春枝暖,蝉鸣秋叶凉。
    夜来窗月影,掩映简编香。
    或《题墨竹一十二首·其八》:
    我亦爱修竹,手植满万竿。
    春丛抽新碧,夏叶生嫩寒。
    更宜当素秋,萧萧舞檐端。
    乃至入元冬,苍然秀可餐。
    带露裛神光,迟月弄夕爽。
    烟雨快逸情,风雪听幽响。
    能备四时好,永结平生赏。
    构屋豁轩墀,面面曳风枝。
    开窗张素琴,凿池悬钓丝。
    为缘情好笃,寤寐怀清姿。
    写真惊墨妙,洒然涵幽芬。
    似我园中箨,绿雾凝苍云。
    为诗歌此君,聊以述所忻。
    《御选语录》是雍正钦定的释氏经典,卷十二为圆明居士语录,反映了雍正在雍亲王时期对佛教的参悟,其中《书斋述心》也涉及琴:
    风花雪月天真佛,几簟琴书迦叶身。
    不是懒于拈妙句,只缘无处觅诗心。
    雍亲王的生活似乎闲逸,这与其选录古人“佳章好句”的《悦心集》是相一致的,也与其“文雅精细”的美学追求一脉相承。一说雍亲王的闲逸是“韬晦”,即便如此,雍亲王在像模像样的闲逸中,也确实得到了放松。所谓文人逸士,不计得失,唯琴棋书画自娱,《悦心集》中即采录了相关的“佳章好句”。如东汉仲长统的《乐志论》“弹南风之雅操,发清商之妙曲。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东晋陶潜的《归去来辞》“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南宋黄干的《论琴》“人之此心和平仁厚,真与天地同意,则南风之奏,亦何异于舜之乐哉。”隋王绩的《答冯子华书》“蓬室瓮牖,弹琴诵书,优哉游哉,聊以永岁。”唐刘禹锡《陋室铭》中也要置琴,“可以调素琴,阅金经”。宋苏轼《述怀》有句:“几时归去,做个闲人,背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雍亲王的诗,颇有文人情怀,也是生活中不离琴书而已。兴洽拂琴,临波调琴,闲时横琴,绮窗抚琴,雨后鸣琴,开窗张琴。就是描写柳絮,仿佛也是颇通主人意趣,飘到屋里,有意无意间欲在琴书之上逗留。雍正的琴诗,是生活的写照,从中可见琴伴随在他的左右。书斋、园亭、闲日、雪夜、雨后,皆离不开琴。《舟次》中的“扈跸阅长河”,说明是护跸康熙帝出巡,即便护驾也要携琴而往。胤禛九岁时就随驾北巡,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又同胤礽、胤祥随驾南巡。先后曾十四次随同康熙帝巡幸口北,行猎塞外;七次巡幸畿甸,随驾水围。胤禛是会弹琴的,不然护跸出巡就不必携琴了。携琴而不弹,岂不露出破绽,授人以柄实。
    胤禛即位后有关琴的诗,在《四宜堂集》中亦有三首。
    雍正六年(1728年)所作《夏日勤政殿观新月作》:
    勉思解愠鼓虞琴,殿壁书悬大宝箴。
    独揽万几凭溽暑,难抛一寸是光阴。
    丝纶日注临轩语,禾黍常期击壤吟。
    恰好碧天新吐月,半轮为启戒盈心。
    雍正十三年(1735年)作《偶题》:
    秋宵噭噭云间鹤,古调泠泠松下琴。
    皓月清风为契友,高山流水是知音。
    同年又作《深柳读书堂避暑》:
    三庚节届祝融临,闲对明窗阅古箴。
    树杪莺喉调妙曲,槛边蝶翅舞芳襟。
    嫩荷香远风频递,深柳阴重暑不侵。
    移榻帘前何所思,要赓解阜入虞琴。
    雍正喜欢园居,即位后因园居理政之需,酌量修葺圆明园的亭台丘壑,“惟建设轩墀,分列朝署,俾侍直诸臣有视事之所。构殿于园之南,御以听政”。勤政殿即属新建的朝政建筑,建成于雍正三年(1725年),位于正大光明殿的东侧,是日常听政之所。雍正四年正月癸丑,上谕大学士等:“朕今日坐勤政殿以待诸臣奏事,乃部院八旗竟无奏事之人,想诸臣以朕驻跸圆明园欲图安逸,故将所奏之事有意简省耶。朕因郊外水土气味较城内稍清,故驻跸于此,而每日办理政事与宫中无异,未尝一刻肯自暇逸。已曾屡降谕旨,切告廷臣,令其照常奏事。若朕偶欲静息,自当晓谕诸臣知之。傥廷臣不知仰体朕心,将陈奏事件有意简省,是不欲朕驻跸圆明园矣。”遂明确听政制度,亲自排定八旗、六部、都察院、理藩院、内务府各衙门轮班奏事日程,于此召对臣工,披阅奏章。从雍正三年八月二十七日首次正式驻跸圆明园,到雍正十三年病逝园中。“11年间,累计在圆明园居住47次2314天,每年平均为4次210天。”勤政殿在雍正年间对朝政的重要性不言自明。雍正十年(1732年)三月皇帝将朱批臣工奏章,编成《朱批谕旨》,刊布中外。在《朱批谕旨序言》中自述“雍正六年以前,昼则延接廷臣,引见官弁,傍晚观览本章,灯下批阅奏折,每至二鼓三鼓不觉稍倦,寔六载如一日。”“每折或手批数十言,或数百言,且有多至千言者。”此情此景与雍正六年(1728年)所作《夏日勤政殿观新月作》正相吻合,勤政殿中,独揽万几,丝纶日注,夜半时分,仰望新月,勉思解愠,抒发块垒,唯有鼓琴。
    雍正不仅在诗中体现了对琴的爱好,还在绘画中表现了这一爱好。“十二月令图”(纵188.2厘米、横102.2厘米)共计十二幅,写不同节气节日的情景,而每一幅中都有极写实的雍正皇帝的形象。其中之一的“曲水流觞”中,描绘暮春三月,群贤列坐溪边,举杯饮酒,吟诗唱和的情景。雍正帝离群索居,于一静室,临窗拂琴。此情此景在前文的御制诗中曾一再相见。“拂几调琴韵,临窗听棹歌”(《舟次》)。“绮窗罢抚紫琼琴,香烬金炉鹤梦沉”(《临轩寓目》)。“开窗张素琴,凿池悬钓丝”(《题墨竹一十二首·其八》)。
    故宫博物院收藏有各式雍正行乐图册共6套,尺寸稍异。其中一本《雍正行乐图》册共16开(每开纵37.5厘米,横30厘米),分别绘柳荫濯足、山巅御风、溪边赏春、兰径吟诗、蕉下乘凉、临窗观荷、竹洲品茗、秋苇荡舟、乘槎仙游、庭园折桂、采菊归来、对月鸣琴,抚松远眺、临轩作诗、偎炉读书、雪舟垂钓。十六种文人逸士之生活追求,鸣琴一事赫然在焉。但见古柏参天,涧水潺潺,一轮圆月,普照大地,雍正皇帝端坐树下,琴横膝上,轻抚琴弦,闭目凝神,沉浸其间,其意境正与“古调泠泠松下琴”极为合拍。
    另一本《雍正行乐图》册共14开(每开纵34.9厘米,横31厘米),前两开画面相近,雍正着紫袍,秋景之中若有所思;第三开着衲衣,荷笠山行;第四开临渊采气;第五开执弓望雀;第六开以桃饲猿;第七开秋林听泉;第八开登崖观潮;第九开钓罢小憩;第十开观瀑蝠临;第十一开深山刺虎;第十二开岩窟闭关;第十三开竹林抚琴;第十四开池畔题壁。而抚琴之景又再次出现,高山之上,丛竹之中,明月高悬,雍正席地而坐,和着流水,弹着古琴,悠扬的曲调在高山、流水、丛竹间回荡,以致凤凰也不期而至。
    通观以上这三幅绘画,雍正帝不论是置琴几上,还是张琴于膝,其神情姿态都仿佛专注于古调之中,遐想于红尘之外。观其右手似抹挑勾剔,左手似吟揉绰注,全合操琴之法。读其诗有琴人之情怀,观其图有琴人之范式。
    康熙年间的一道谕旨,可以证明胤禛在皇子时期的音乐造诣。康熙精通音律,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曾指授皇三子诚亲王胤祉率同词臣于大内蒙养斋编纂音乐百科专著《御制律吕正义》,“每日进呈,亲加改正,汇辑成书”,“其编有三,上编曰正律审音,所以定尺考度求律本也;下编曰和声定乐,所以因律制器审八音也;续编曰协均度曲,所以穷五声二变相和相应之源也”。在编写过程中,康熙命人去请教南府教习朱四美有关音律的问题:“问南府教习朱四美,琵琶内共有几调?每调名色原是怎么起的?大石调、小石调、般涉调这样名知道不知道?还有沉随、黄鹂等调,都问明白。将朱之乡的回语,叫个明白些的,逐一写来。他是个八十余岁的老人,不要问紧了,细细地多问两日,倘你们问不上来,叫四阿哥问了写来,乐书有用处。再问屠居仁,琴中调亦叫他写来。”康熙帝所说的明白些的人,自然是明白乐理之人,随之又点明要四阿哥去问,四阿哥即胤禛,其音律造诣由此可见一斑。
    胤禛称帝后,《养心殿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中,有许多有关雍正帝与琴的记载。
    雍正四年,曾大规模地对宫内藏琴进行清理:
    (四年二月)二十四日,总管太监王朝卿、刘国兴、安太交来:丰泽园琴二张、瀛台琴二张、掌仪司琴一张、懋勤殿琴六张、敬事房琴十三张、宁寿宫琴五张、景阳宫琴一张、乾清宫琴四张、御书房琴四张、古董房琴二张、自鸣钟琴一张、所内琴一张、寿皇殿琴一张、观德殿琴一张、永安亭琴十张、毓庆宫琴二张、西花园琴八张、畅春园琴二十八张、静明园琴三张,府内太监沧洲交来琴十八张随蓝布套黄布穵单,造办处收贮所内琴七张,传旨:“着将弦对准,于二十六日、二十七日送来呈览。钦此。”于二月二十九日呈上,留下府内琴五张并造办处收贮琴二张、永安亭琴四张。记此。于三月初二日永安亭太监张弼持去琴六张。记此。于三月初九日将琴一百零三张俱对弦准,首领太监程国用持进交总管安泰讫。
    (三月)十九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首领太监夏安交来琴十张,说太监杜寿传:着换弦,其琴轸足如无,换木足亦可。若不全处,些微收拾。轴上用五色绒。完时定等写帖,随琴带来。记此。于四月二十五日,收拾得琴十张,交首领太监夏安持去讫。
    四月初一日员外郎海望奉旨:“法[珐]琅琴轸足着做些。钦此。”于四月十七做得琴轸木样九个、琴足木样六个,员外郎海望呈览,奉旨:“琴轸足样准西番花、梅花,照样烧法[珐]琅,其余轸足样俱不好,另更改。钦此。”于十月十二日做得琴轸足四分,怡亲王呈进讫。
    四月初一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太监夏安持来头等大红琴一张、小红琴一张、梅花断琴一张、牛毛断琴一张。说首领太监苏培盛传旨:“琴上着换玉足玉轸,并添穗子、琴垫,着会弹琴人收拾妥协呈览。钦此。”于六月初二日收拾得琴四张,上换得玉足、玉轸,并添穗子四幅,琴垫四个做完,交太监夏安持去讫。
    (四月)二十七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首领太监夏安交鸣凤琴一张系懋勤殿的、流泉蛇腹断琴一张系古董房的、丹山瑞哕蛇腹断琴一张系畅春园的、中和八宝灰琴一张、成化年梅花断焦叶琴一张、牛毛断大春雷琴一张,传旨:“着收拾,其轸足不必动。钦此。”于六月初一日收拾,换得穗子六付、琴垫六付,并交来琴六张,首领太监夏安持去讫。
    六月初二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首领太监夏安交来琴十四张,传旨:“轸足有不好处着收拾。钦此。”于七月初二日收拾得琴十四张,首领太监夏安持去讫。
    (八月)十六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首领太监夏安交来琴四十二张,内四十张有套,二张无套。传旨:“此琴内着会弹琴人选好琴六张,分做头等一二三四五六号数。钦此。”于九月初二日将琴四十二张俱编等次号数,交太监夏安持去讫。
    (八月)二十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太监刘希文交来香色锦一丈四尺二寸、蓝锦一丈四尺三寸,传:着做琴套二件。记此。于九月十三日做得琴套二件,并下剩回残锦首领太监程国用持去,交太监王守贵讫。
    九月初二日,郎中海望奉旨:“琴垫做几副,要别致得用。钦此。”于五年三月十二日郎中海望交西洋番花琴垫画样二张,着照此二张画样每样绣做鹅黄琴垫二副、紫色琴垫二副,里子用鹿皮,内抛毡铺棉花做。记此。于八月二十四日绣得黄缎琴垫二副、紫色琴垫二副,郎中海望呈进讫。
    (九月)二十三日,太监王守贵交来琴四张、镀金饰件腰刀一把,传旨:“着认看。钦此。”于十月初九日袁景劭认看得琴四张、镀金饰件腰刀俱系好的。首领程国用持去,交太监王守贵收讫。
    十月十八日郎中海望持出:出等的琴三张、有等次的琴十八张,传:“出等的琴着配做红漆套箱,有等次的琴着配做黑退光漆套箱。记此。”于五年三月初六日画得琴套纸样四张,郎中海望呈览,奉旨:“准先呈览过的、着改去寿字的琴套纸样一张,将改寿字的中心不必画花样,琴若何名就将琴名绣在上边,俱要紫色地,交与织造处织宋锦,二十一张俱要一样。钦此。”据漆作柏唐阿六达子来说,做漆套箱琴二十一张,现存库。于乾隆六年六月二十三日司库白世秀将出等的琴三张配得红漆匣三件,有等次的琴十八张各配得黑退光漆匣各随锦囊,俱刻得款持进,交太监高玉呈进讫。
    (十月)二十四日,首领太监程国用持来琴一张,说太监刘希文、王太平传旨:“交给海望试弹。钦此。”于二十五日郎中海望试弹得此琴好琴等语回奏,奉旨:“着留在里边。钦此。”
    档案中提到的琴将近两百张。首先,是将各处收藏的古琴汇总,呈览过目;然后,调准琴弦,缺轸足的予以补配,并谕令烧造珐琅轸足,钦定“西番花、梅花”样式;再次,着懂琴人认看,着会弹琴人试弹,分等定级,编目编号。对于不同等级的琴采用不同的收拾保护方法,甚至于在配做漆箱时即以红黑二色相别。头等琴“着会弹琴人收拾妥协”,换得玉足玉轸;而像鸣凤、流泉、丹山瑞哕、中和八宝、以及成化年梅花焦叶断、牛毛断大春雷这样的特等名琴,传旨“着收拾,其轸足不必动”,可见雍正帝对古琴非常珍视,懂得其可遇不可求的价值,要尽最大可能地保持原貌,仅仅更换了穗子。档案中一再提及“调准弦”“着会弹琴人收拾”,说明这些琴是要弹的。特别是提到琴垫,要求“别致得用”,“别致”是对设计款式花样的要求,而“得用”就是实用,就是给雍正皇帝实用的。如果是陈设琴用,只“别致”就够了,不必“得用”。
    雍正五年到八年,又对琴套、琴桌、琴垫的制作提出了具体的意见。琴套“交织造处织宋锦”,俱用紫色,不必画花卉,将琴名绣在套上。
    (五年)三月初一日,郎中海望奉旨:“着将琴套样画几张呈览。钦此。”于三月初六日,画得琴套样四张,郎中海望呈览,奉旨:“照样准做。其中心不必画花卉,查此琴系何名即将琴名绣在上边。俱用紫色。交织造处织宋锦琴套二十一件送来。钦此。”
    (六年五月)十五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四月初九日,首领太监夏安交来黑漆琴一张,说太监刘希文传:此琴紫檀木乐[岳]山跳起,着收拾。记此。于本月二十五日,收拾得黑漆琴一张,交首领太监夏安持去讫。
    七年六月初三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五月二十九日郎中海望奉旨:“琴套、琴铭一事交苏培盛见空代奏。钦此。”
    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八月十七日首领太监萨木哈来说,首领太监刘玉传旨:“着做长二尺七寸、宽一尺二寸六分、高八寸一分楠木琴桌一张,紫檀木桌一张,漆桌二张。其漆的做下,预备用时再安。琴垫做三副。钦此。”于九月初二日做得楠木琴桌一张,随红猩猩毡;长五寸九分、宽二寸七分琴垫一分,太监范国用持去,交首领太监刘玉收讫。于十月二十日,做得紫檀木琴桌一张、漆桌二张,太监王玉持去,交刘玉讫。
    (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八月二十三日首领太监夏安来说,宫殿监督领侍陈福、副侍李英传做琴弦五分。记此。于本日将京内送来琴弦五分交首领太监夏安持去讫。
    (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八月二十三日首领太监夏安来说,宫殿监督领侍陈福传做二等琴上用琴弦五分。记此。于本月二十九日将京内送来的琴弦五分交首领太监夏安持去讫。
    紫禁城西六宫之咸福宫,在乾隆年间是皇帝的书斋,后殿西室曰“画禅室”,收藏董其昌的书画;东室曰“琴德簃”,庋藏雍正用过的宋制鸣凤琴与明制洞天仙籁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清沈源绘《琴德簃图》,其上有乾隆的题跋:“我皇考所贻古琴以宋制鸣凤、明制洞天仙籁为冠,皆有御铭。每一静对,穆然神移,不待抚弦动操始知至德之和平也,因箧藏于咸福宫东室,而以琴德颜其楣,并命画史写南薰之图。嵇康赋云‘理重华之遗操,慨远慕而长思’,实获我心矣。乾隆敬识。”
    乾隆的题跋与雍正四年(1726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档案极为吻合,鸣凤一琴均排在首位;乾隆同时指明琴有御铭,而档案记载中有“琴套、琴铭一事交苏培盛见空代奏”之语。只可惜鸣凤、洞天仙籁已经流散,鸣凤一琴在乾隆庑藏琴德簃后,再未见记载;洞天仙籁在道光年间景福宫的陈设档中最后出现。景福宫位于太上皇的宁寿全宫的东北隅,在景福宫西南稍间的南边设有雕漆条案一张,上设钦定淳化阁帖等书籍、青玉兽耳双环扁瓶、青花白地铜口梅花瓶、木根鹤鹿仙山等陈设,还有“红漆琴匣一件,内盛明洞天仙籁琴一张”。从这本陈设档的内容来看,基本是乾隆时期之物,且宁寿全宫乾隆已明确为太上皇颐养之所,因而道光年间的陈设档应当说是按乾隆年间的陈设档照抄而成。当然也不排除宫内当时还有另外一张“明洞天仙籁琴”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是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喜得元孙,在景福宫内题“五福五代堂”匾之时,从琴德簃移至此处?道光年间洞天仙籁琴仍然陈设、贮藏在景福宫,之后便杳无踪迹……不知雍正对心爱的古琴到底作了怎样的御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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