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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家拳名家王征南


    少林以拳勇名天下,然主于搏人,人亦得以乘之。
    有所谓内家者,以静制动,犯者应手即仆,故别少林为外家,盖起于宋之张三丰。三丰为武当丹士,徽宗召之,道梗不得进,夜梦元帝授之拳法,厥明,以单丁杀贼百余。
    三丰之术,百年以后,流传于陕西,而王宗为最著。温州陈州同,从王宗受之,以此教其乡人,由是流传于温州。
    嘉靖间,张松溪为最著。松溪之徒三四人,而四名叶继美近泉为之魁,由是流传于四明。四明得近泉之传者为吴昆山,周云泉、单思南、陈贞石、孙继槎,皆各有授受。昆山传李天目,徐岱岳。天目传余时仲、吴七郎,陈茂宏。云泉传卢绍歧。贞石传董扶兴、夏枝溪。继槎传柴元明、姚石门,僧耳,僧尾。而思南之传则为王征南。
    思南从征关白,归老于家,然精微所在,亦深自秘惜,掩关而理,学子皆不得见。征南从楼上穴板窥之,得梗概。
    思南子不肖,思南自伤身后莫之经纪。征南闻之,以银卮数器,奉为美棂之资。思南感其意,始尽以不传者传之。
    征南为人机警,得侍之后,绝不露圭角,非遇甚困则不发。
    尝夜出侦事,为守兵所获,反接廊柱,数十人轰饮守之。征南拾碎磁,偷割其缚,探囊中银,望空而掷。数十人力争攫,征南遂逸出。数十人追之,皆赔地,匍匐不能起。
    行数里,迷道田间。守望者又以为贼也,聚众围之。征南所向,众无不伤者。
    岁暮独行,遇营兵七八人,挽之负重。征南苦辞隶免,不听。征南至桥上,弃其负。营兵拔刀拟之,征南手格,而营兵自掷仆地,铿然刀坠,如是者数人。最后取其刀投之井中,营兵索绠出刀,而征南之去远矣。
    凡搏人皆以其穴——死穴,哑穴、晕穴,一切如铜人图法。
    有恶少侮之者,为征南所击,其人数日不溺。踵门谢过,乃得如故。
    牧童窃学其法,以击伴侣,立死。征南视之曰:“此晕穴也,不久当苏。巳而果然。
    征南任侠,尝为人报仇,然激于不平而后为之。有与征南久故者,致金以仇其弟。征南毅然绝之曰:”此以禽兽待我也。”
    征南名来咸,姓王氏,征南其字也。自奉化来鄞。祖宗周,父宰元,母陈氏。世居城东之车桥,至征南而徒同岙。
    少时,隶卢海道若腾,海道较艺给粮,征南尝兼数人。直诣行部,征南七天破的,补临山把总。
    钱忠介公建口,以中军统营事,屡立战功,授都督检事副总兵官。事败,犹与华,兵部句致岛人,乐书往复,兵部受祸,仇首末悬,征南终身菜食,识者哀之。
    征南罢事家后,慕其才艺者,以为贫必易致,营将皆通殷勤。而征南漠然不顾,锄地担粪,若不知其所长,易于求食者在也。
    一日,遇其故人。故人与营将同居,方延松江教师讲习武艺,教师倨坐弹三弦,视征南麻巾缊袍若无有。故人为言征南善拳法。教师斜盻之曰:“若亦能此乎?”征南谢不敏。
    教师轩衣张眉曰:“亦可小试之乎?”征南固谢不敏。教师以其畏己也,强之愈力。征南不得已而应。教师被跌。请复之,再跌而流血被面.教师乃下拜,贽以二缣。
    征南未尝读书,然与士大夫谈论,则蕴籍可喜,了不见其力粗人也。
    予尝与之入天童。僧山焰有膂力,四五人不能掣其手。稍近征南,则蹶然负痛。征南曰:“今人以内家无可眩耀,于是以外家掺入之,此学行当衰矣!”因许叙其源流。
    忽忽九载,征南以哭子死。高辰四状其行,求予志之。生于某年丁巳三月五日,卒于某年巳酉二月九日,年五十三。
    娶孙氏,子二人。梦得前一月【歹人力】,次祖德,以某月日葬于同岙之阳。
    铭曰:有技如斯,而不一施;终不鬻技,其志可悲!水浅山老,孤坟谁保!视此铭章,庶几有考。
    (本文转自 黄梨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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