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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焦延寿之西汉易学(2)


    余先生又云:若牟庭相说,则即就费直旧序,推勘得之。其考证较郑氏加详矣。牟氏所作《翟云升易林校略序》云:“今世传《易林》,本有汉时旧序,云《六十四卦变占》者王莽时建信天水焦延寿所撰也。余每观此而甚惑焉。据《汉书·儒林京房传》,焦延寿是昭、宣时人,何为乃言王莽时?焦延寿梁人也,何为而言建信天水?王莽改千乘郡曰建信,改天水郡曰填戎,则莽时有建信而无天水,且两郡不相属,建信、天水,非可兼称也。又其序假名费直,直生在宣、元间,岂知天下有王莽时人哉?《传》称焦延寿长于灾变,分卦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而京房奏考功法,论消息卦气,皆传焦氏学,殊不《易林》。《易林》乃观象玩辞,非言灾变者,何以为焦延寿之书?余窃疑知久矣,一日检《后汉书·儒林传》,孔禧拜临晋令,崔骃以《家林》筮之。又检《崔骃传》云祖篆王莽时为建新大尹,称疾去,在建武初著《周易林》六十四篇。余于是执卷而笑曰《易林》王莽时建新大尹崔延寿所作也。新、信声同,大尹形误作天水,崔形误为焦。崔篆盖字延寿,与焦赣名偶同,此所以致误也。……[6]
    余嘉锡先生的《四库题要辨证》,他在子部三,叶三十一,引《鸣沙室古佚书》内《修文御览》残卷引《易林》谦之泰“白鹤珠”一条作《崔赣易林》;《太平御览》九一六引此条则已改为焦赣了。余先生又引日本人所撰类书名《秘府略》者,其中卷八引《易林》谦之大过“被锦夜行” 一条,亦题作“崔赣”。余先生说:“此必原作《崔氏易林》,后人妄改氏作赣,而妄改崔字,遂致以崔篆之姓,冠延寿之名。”大概古写本必有把“崔篆”错到不可想像的地步的。第一个通人改成“崔赣”,第二个通人又改成“焦赣”,第三个通人知道“赣”是字而延寿是名,故为“焦延寿”了。(胡适文引)[7]
    赵琳《因话录》卷六有这一条:崔相国群之镇徐州,尝以《崔氏易林》自筮,遇乾之大畜,其繇曰:“典册法书,藏在兰台,虽遭乱渎,独不遇灾。”及经王智兴之变,果除秘书监也。此繇见今本《易林》坤之大畜,“渎”作“溃”,《因话录》乾字盖坤之误,此可为今本实崔篆书之佳证。(余嘉锡文引)[8]
    《太平御览》卷三百四十七引《崔赣易林》曰:“桃弓韦戟,除残去恶。”[9](龖案:《易林》明夷之未济曰:“桃弓韦戟,除残去恶,敌人执服。”此证《易林》当时称为《崔赣易林》也。)卷七百四十引《崔赣易林》曰:“瘿瘤痬彖(加疒旁)为身害伤。”[10](龖再案:现行本《易林》坤之大过曰:“瘿瘤秃疥,为身疮害,疾病癃残,常不远逮。”此可证《易林》即《崔赣易林》古本作“瘿瘤痬彖(加疒旁)为身害伤,疾病癃残,常不远逮。”)盖皆延袭《修文御览》,改之未尽者。《艺文类聚》卷九十,引《崔颢易林》曰:“白鹤衔珠”,[11]( 龖又案:《艺文类聚》“崔颢”二字乃“焦赣”讹之未尽者,此亦说明唐·欧阳询著书时,就已没有标崔篆之本了。而现行本《易林》噬嗑之恒曰:“白鹤衔珠,夜食为明,亮润优渥,国岁年丰。”此再证《易林》姓崔非姓焦也。)此又抄自《修文御览》,而误赣为颢者。(此当为唐宋传写之误。)可见《易林》旧本原题崔篆,至南北朝时浅人妄改篆为赣,以到非驴非马。校者知其误也,并改崔为焦。故唐时有题焦赣之本。(适仅案:《隋书·经籍志》五行类《易林》十六卷,题焦赣撰,注云“梁又本三十二卷”,似梁录已题焦赣了。)于是曾任伪建信大尹而有地下工作崔篆之财产,遂为故小黄令倚仗门徒京房之声势,将其劫收占有矣。(余嘉锡给胡适的信)[12]台湾大通书局印行的《罗雪堂先生全集》三编册五第1927至第1952页为敦煌唐写本《修文殿御览》。其中第1936页《崔赣易林》谦之泰曰:“白鹤衔珠,夜食为明,怀胡德音,身受荣光。”龖案:此即上文余先生所言之条,现行本《易林》谦之泰作“白鹤衔珠,夜食反明,怀我德音,身受光荣”;第1949页《崔赣易林》贲之噬(龖案:原书如此,少一“嗑”字。)曰:“六人俱行,各遗其囊,黄鹄失主,无以自明。”龖案:现行本《易林》贲之噬嗑:“六人俱行,各遗其囊,黄鹄失珠,无以自明。”此明证《崔赣易林》即千年之后稍有变化的现行本《易林》。[13]
    《汉书·儒林传》云::“京房(公元前77—公元前37年)受《易》梁人焦延寿,延寿尝云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何、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房以明灾异得幸,为石显所谮誅,自有《传》。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郎博士,由是《易》有京氏之学。”[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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