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强】初唐佛性诤辩研究(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11:11:47 哲学中国 佚名 参加讨论
三、慧沼《能显中边慧日论》中对慈恩宗佛性种姓思想的总结 慧沼是窥基弟子,被称为慈恩二祖,他的教学思想以维护慈恩正说,破斥种种不正义为其著述的特色。针对西明圆测系的唯识学,他作《成唯识了义灯》破斥之;针对法宝等人及其他出于如来藏说的佛性理论,他作《能显中边慧日论》以救其师说,同时深化完善了唯识学中关于佛性、种姓问题的认识。[28] 关于慧沼所著的《能显中边慧日论》中的佛性、种姓思想,吕微先生曾指出其受《佛性论》影响之处,这种影响即表现为“区别出理佛性和行佛性来说明一切,而将议论的中心放在理与行有无必然相应的关系上”,因而认为其所说比窥基更深一层。[29]运用理与行的区分来简别佛性问题,实际并不从慧沼始。 这对范畴的最早运用,大致可以上溯到净影慧远[30],而在窥基、法宝那里都有明确地表述和运用。实际上,这对范畴的锻造也并非瑜伽唯识学派的独创发明,而是与如来藏系经论中的诸多思想表达有关,这种表达在与瑜伽唯识学的交涉中,又经过了瑜伽唯识学的概念锻造和理论重构而已。这对范畴的锻造和重构过程实际上集中体现了如来藏思想与唯识思想的复杂交涉及其不断明晰化的深层理论分歧。因此,吕微先生对慧沼本论思想所受影响来源的判断并不完全,这并不仅仅是由于慧沼在论中广泛征引了如来藏系和瑜伽唯识系的经论,更重要的在于慧沼对如来藏系经论中诸多说法在唯识学意义上的诠释,开辟了对这些经论的唯识学取向的诠释空间,而并非是单方面得自《佛性论》《宝性论》等如来藏系经论影响。基于此,我们对慧沼《能显中边慧日论》的研究,便应该从如来藏思想与唯识学之间的复杂关联人手,着眼于唯识学对如来藏思想的利用以及再诠释,来分析这两种思想的不同理论基础及其在中日佛学脉络中的不同影响。 对如来藏系经沦的唯识学诠释,实际上也是窥基教学体系的一个重要方面.窥从一的撰述基本卜上包括了玄奘所传印度佛学全体规模的大要,其中除去瑜伽唯识系经论的疏释之外,亦有对般若学以及如来藏系经论的疏释之作[31]。理性与行性的区分就是对《胜矍》《楞伽》的诠释简别而来,《法华玄赞》卷一中云:“若声闻若菩萨闻我说法皆成于佛,依此唯有一大乘法,此经既说一乘被彼大乘根胜,然性有二:一理性,《胜矍》所说如来藏是;二行性,《楞伽》所说如来藏是、前皆有之,后陀或无……此依行性以说有无,已下多依行性而说,理性遍有故,依有非无胜劣异故[32]”,一此段文句本为解说《法华》所被之机而说,根据卜节中窥基对《法华》一乘义的疏释可知,《法华》是就不定性而占此中文意则是说如果以法华为二乘普被而一切皆成的话,那么其所依在大乘法,在大乘根性,而此大乘根性分为理性‘。行性两种,前者“遍有”而后者“或无”,根性胜劣好坏都是根据行性而言,而且下文中对经论中几乘八_姓的说明也都是仅就行性而言关于理性与行性的具体所指,窥基笼统地做了区别,认为理性是《胜矍经》中的如来藏义,行性则是《楞伽经》中的如来藏义。那么《胜篙》与《楞伽》中的如来藏义区别何在呢了 《胜矍经》中的如来藏分别有如下儿义,一、如来藏为在缠位之佛法身;二、有空如来藏与不空如来藏的分别;_三、如来藏为生死涅槃所依,是善不善因;四、如来藏为众生厌生死欣趣涅槃的根据。作为囚位的法身,如来藏是自性清净心而为烦恼染,但不与烦恼相应;所谓不空如来藏,是就如来藏具备不离不脱之诸德性和如来智而言不空,空如来藏是指如来藏与烦恼藏不相应而言空,在此意义上.,如来藏不仅是如来智与清净法之所依,也是烦恼藏之所依.故为生死涅渠依;另外,由有如来藏故,众生能厌生死而欣趣涅集。根据高崎直道的研究,《胜矍经》中作为生死涅槃依的如来藏,与《大乘阿毗达磨经》中“无始时来界”褐的意旨完全一致。同样一首“无始时来界”褐,瑜伽行派的《摄大乘论》将“界”释为阿赖耶识,而如来藏系基本论书《宝性论》则释为如来藏,民全依《胜矍》经意。[33]这样两种解释实际上预示了将如来藏与阿赖耶识联系起来理解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在《楞伽经》中实现了。《楞伽》中的如来藏有:义,一指三性中的圆成实性为如来藏的心髓(如来藏心);三主张如来藏与外道神我(atman)不同;二把如来藏与阿赖耶识视如同一。其中第三义为《楞伽》特有的关于就与如来藏合一的阿赖耶识之性格,实际上几在后来根据《楞伽经》而发展出的成熟期的唯识思想看来,已经成为染净依,而不仅仅是染法所依,在其中容纳了旧译中阿摩罗识的内容;而就与阿赖耶识合一的如来藏的性格而言,在后期唯识思想中则成为阿赖耶识的真相,清净性(相)根据挎谷宪昭研究,《楞伽》中如来藏与阿赖耶识的关系,在唯识学的转依实践看来,如来藏是阿赖耶识转染成净的结果,所谓自性清净只是就当果望因而言之因位的本性,而若以二者为一,则这种转依实践就不是对阿赖耶识的转化,而不过是对阿赖耶识本性的恢复,是离垢而已,纵有所转,但仍有所遗[34]这实际上就为找们指示了对于如来藏义不同理解的可能维度:若以如来藏之自性清净为“界”(dhatu),那么其即可能成为某种“基质”,作为承载其上之物的基座与依据(因),即可能成为成长为如来的胎藏,其中具足如来德性智慧[35];若以如来藏为“自性涅架”,则其作为自性是为就当果望因而言之因位在缠之如来法性,是所谓共相,随修行次第的深人而逐渐显现自相。 窥基对两经中如来藏义并未作深入分梳,但若从唯识思想与如来藏思想交涉的历史进程来推论的话,他所谓作为理性的《胜笙》如来藏,应该是指如来藏自体相,即自性清净;而《楞伽》中的如来藏则是与阿赖耶识合一之在缠位之阿赖耶识自相。对此,正是慧沼做了清晰地阐说,他在《能显中边慧日论》中卷四《依文显正三之明佛性不同一》引用《楞伽》云: “大慧,如来藏识不在阿梨耶中,是故七种识有生有灭,如来藏识不生不灭,此说理也。第八(楞伽第八,笔者按)又云阿梨耶识名空如来藏,无共意识转熏习,故名之为空,具足无漏熏习法,名为不空,此正行性。《胜矍经》说有两种如来藏,空智空如来藏,若离若脱若异一切烦恼藏,同《楞伽》空如来藏,世尊不空如来藏过恒沙不离不脱不异不思议佛法,即《楞伽经》云如来藏识不生不灭及具足熏习无漏法故,,名不空如来藏。乃至云,本所不得一切苦灭,唯佛得证,坏一切烦恼藏,修一切灭苦道,此一切苦灭理也,修灭苦道行也。” [36] 慧沼基本上根据《胜贫经》中空与不空如来藏,配合以如来藏与阿赖耶识的离与不离的关系来简别理性与行性,以阿赖耶识说行性,以其是空与不空如来藏的枢纽(以其与有漏无漏互熏故,是如来藏离脱烦恼以及具足无漏的因缘依据),故为行性所依;以如来藏识之不生不灭为理性,其为诸识流转生灭之所缘(以其不在故有生灭,因此如来藏非生灭之生因)而非因缘。又以理性为苦灭之理,以行性为灭苦道之修行。根据慧沼的诊解,我们可以将理性与行性的关系对应为唯识今学中的真如与阿赖耶识的关系,亦可经由《成唯识论》中四缘说来理解,即以理性为所缘缘所摄,而行性有无则为因缘所摄。这样,理性之遍有即为真如之平等遍在,行性之有无则依赖于阿赖耶识中无漏种子之或有或无,或本有或新熏。理性虽为自性清净而为本有,但却非成佛之正因,亦非缘因,正因为行性中本有种子,缘因为行性中新熏种子。[37]因此,行性中本有种子与新熏种子的搭配,即形成了五种姓差别,其中只有不定姓才是经由新熏而转依的,其他四姓皆为由本有种子(无漏与有漏)决定的决定性。[38] 关于理性与行性之间的复杂关系,慧沼主要引用《佛性论》与《宝性论》中的文证加以说明,然而这种说明却将《佛性》《宝性》两论思想引向了唯识学的方向。根据释如定的研究,《佛性论》中佛性三因中以“无为如理为体”的“应得因”应即是慧沼所说的“理佛性”,是“二空所显道理”,而且“应得因”突出了理佛性在其在因位而言的特点;行佛性则相当于佛性三因中的其他二因,即以“有为愿行为体”的“加行因”与“圆满因”。[39]慧沼明确地说:“真如为应得因,菩提心为加行因,菩提心及所起行为圆满因,圆满因谓福慧行果圆满,谓智断恩德。” [40]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应得因”亦可分为三性,即“住自性性”、“引出性”与“至得性”。这实际即暗示了《佛性论》中的所谓真如理是可能具有能动性和能生性的。另外,《佛性论》中关于三因的说法,并未细致区分三因的差别,这种与唯识新学中四缘说相比的不完备,其实也为关于应得因的别种理解留下了余地。[41] 实际上比《佛性论》更代表性的是慧沼对《宝性论》的诠释。慧沼引《宝性论》述日: “如《宝性论》第四云,佛性有二,一者地藏,一者如树果,无始时来界,自性清净心,修行无上道。依二种佛性得处三种身,乃至又引颂云:无始时来性,作诸法依止,依性有漏道,乃证涅槃果。” 慧沼对“地藏”的解释是“无始时来性”之性,“依理”释如来藏依止义,而以“树果”指两种如来藏智,前为迷悟依,后为染净依。前为理性后为行性。这种解释便忽视了这两个譬喻可能暗含的丰富意涵。作为地藏的如来藏虽与树果是由种子成长而成熟不同,但地藏对树果亦有生养之用,而并不只是树果依止之处。不过《宝性论》中对此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解说,故而为中国佛学中的佛性论争留下了辩难的空间。 《宝性论》《佛性论》中的两种佛性说,经过慧沼的诠释重构成为理性遍有与行性有无的关系,从而简别开了“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与“一切皆成”的混同关系,并将中国佛性讨论中的本有与始有问题化解为所显得与所证得的关系,将正因与缘因的问题处理成因缘现行的问题。然而,同样是本有与始有的关系,《宝性论》中的四种清净关系中,本有的自性清净与始有的离垢清净之间也可能是一种积极地恢复和呈现,而作为自性清净的真如理发挥一种积极的清净妄法的作用和机能。这样,本有与始有就非常容易转化为本觉与始觉的关系。因此,在《大乘起信论》出世之后,围绕《涅槃》《宝性》《佛性》等经论的纷纭复杂的佛性讨论便大致被规定到这样两种方向上:一是慧沼在唯识今学立场上的总结,二是围绕《起信论》展开的诠释方向。这样两种诠释方向都按照自己的理论旨趣,分别对如来藏思想进行了重构,形成了不同的佛性理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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