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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论李翱《复性书》的心性思想(一)


    论文关键词:儒释会通;“诚”;去情复性 
    论文摘 要:为振兴儒学,唐代儒家学者李翱以儒为本,重新重视《中庸》、《易传》等儒家经典,吸收同时代佛学心性理论,著《复性书》三篇。辛翱在《复性书》中提出具有本体色彩的“诚”的概念,并利用佛学著作《大乘起信论》“一心二门”、“本觉”的思维方式论证凡人和圣人心、性、情的关系,系统阐述凡人去情复性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中国哲学心性论的目的,在于以性善论为基础,解决人何以有恶以及通过道德修养如何去恶,使之符合封建道德规范。李翱所谓的“复性”,指回复为昏惑之情所障蔽的明净善性,是以儒家性善论为根本的一元思维模式。这种思想的源头最早可追溯到孟子。当孟子说“人皆可以为尧舜”时,已经指出类似天命之性的本心的存在,也揭示了主体通过摆脱现象世界而回归本心的可能,提倡“反求诸已”、“求其放心”。随着佛学的发展,融合儒家传统思想的佛学著作<大乘起信论)所表现的思维方式,直接影响了中国哲学“复性”思维模式的形成和发展。 
    一、“复性”思维模式的形成 
    《大乘起信论》阐述的根本原理是“一心二门”。“一心”又名“众生心”,是《起信论》的一个根本范畴,它是世界一切现象的本体,具有绝对的超越性,相当于真如。它又涵摄全部宇宙万物、世界现象,具有现实的针对性,甚至可以落实到个体的心性。“二门”指心真如门和心生灭门,两者虽然并立,但它们都由众生心开出,是众生心的一体两用。{起倌论}通过真如所具生灭功能,将众生心或一心中的染净、真俗、凡圣等概念包容,是以一元的思维方式对心性作出的独特解释。“一心二门”一方面说明人性中善恶何以存在的原因。另一方面肯定个体之心性中真如的存在,说明了人回复本性的可能性;真如因为烦恼尘垢的覆盖而不能显示,则说明了回复佛性的必要性。这种理论奠定了中国哲学复性说的发展方向。 
    《大乘起信论》对复性说形成的另一重要贡献,是“本觉”说的提倡。《起信论》说,“阿赖耶识”有两种意义,“一者觉义,二者不觉义”,“所言觉义者,谓心体离念,离念相者,等虚空界”,觉与不觉的区别在于是否有“念”(即“无明”)。本觉指向净法,不觉指向染法,觉与不觉是相互依存、转换的关系,并非对立、不相容。“若离觉性,则无不觉”,“若离不觉之心,则无真觉自相”,因此,一心作为客观的真如本体,是与主体的智慧解脱联系在一起的。这种“本觉”说进一步说明了回复佛性的可能性,即人们只需要通过主体固有智慧(本觉)的发现,就能回归真如本体。 
    《起信论》为复性说形成提供了直接的思维模式。由萧衍发端的儒家“复性”(返性)学说,以及道教学者宋文明等人的“复性”思想,既与佛教《起信论》相联系,又包含儒、道各自原本精神。在经由各家学者们的反复琢磨之后,唐代学者梁肃在他的《天台止观统例》中提出了包含天台性具善恶的学说,主张破无明而显法性,提倡侧重止观的复性明静。在梁肃的启发和影响下,李翱提出了“复性”学说。他所谓的“复性”,与天台佛学“断烦恼而人涅槃”、“约法性破无明”、“断修恶尽而明性善”等思想学说颇为相似。 
    二、李翱《复性书》中“诚”的思想 
    “诚”是一个在儒家哲学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范畴,它体现了儒家追求天人合一的思想。李翱为建立其本体论体系,在《复性书》中极力推祟《中庸》“诚”的观念,并以佛道思想对“诚”进行改造,使“诚”的思想有了新的发展。 
    1 “诚”统天人 
    《中庸》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成为天与人之间沟通的媒介。《中庸》试图通过“诚”统一天道和人道,但没有具体回答作为人道的“诚”何以具有天道的性质,天道又何以具有人道的属性。 
    在《复性书》中,李翱强调《中庸》“诚”的思想:“道也者,至诚也。至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同时,李翱又结合《易传》,引用其中对“易”、“道”具有本体色彩的表述,试图给“诚”加入新内涵,使“诚”成为抽象的本体论概念。李翱说: 
    《易》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遭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一阴一阳之谓道。” 
    《易传》本身并没有自觉地构建宇宙生成论,只是通过“易”最终生出八卦而定吉凶进行卦象的描述。李翱引用《易传》,强调“易”具有“曲成万物”的功能,这种具有本体性质的“易”是“无体”、“无思”、“无为”的,是没有任何具体规定性的,这就是“道”。至诚和“道”等同,李翱转而用“道”来描述“诚”,认为作为天之道的诚,也具有这样的性质。“动静皆离,寂然不动者,是至诚也。”“诚”超越一切思虑,超越动静之对待,是寂然不动的至静状态。“诚”的内涵的这一转化,为“诚”从道德论往本体论发展开辟了道路。超乎相对,才能达到无限、无待,而为万物之宗主,成为形而上的本根。李翱还赋于“诚”以“广大清明,照乎天地”的佛性色彩,它好比佛性本体的“真如”,寂然不动,广大清明,指向了宇宙和人性的本来如实状态。 
    在将“诚”上升到本体论高度的同时,李翱更加注重将“诚”落实到人心当中。和“易”、“道”一样,至诚“寂然不动,广大清明,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寂然不动”是就“诚”之体而说,“感而遂通”是就“诚”之用而说。当“诚”“感而遂通”时,至诚能通化万物,万事万物无不以“诚”为法则,其行止语默无不处于极也。人心同样也是如此。李翱说:“昔者之注解《中庸》者……以事解也,我以心通也。”所谓“心通”就是“明诚”。“诚”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是本具的。人人只要不断完善自己,便可扩充自己本有的诚性。他说: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性者,天之命也。“率性之谓道”,何谓也?曰:率,循也。循其源而反其性者,遭也。道也者,至诚也。……诚者,定也,不动也。 
    李翱在《复性书》中,以人所具有的天命之性为中介,认为“诚”的“不动”即为人们内心世界的本然状态,从而将具有本体论色彩的“诚”与人心紧密结合。“诚”是天人的共同本性,它不仅具有宇宙论的意义,同时也是人的天命之性,本存于人的内心之中,是人理想中的主观精神。李翱的这种思想,与佛学心性论中将佛性和人心紧密结合的思维方式极其相似。中国佛学从《起信论》开始论述的“众生心”或“一心”,就将世界现象之本体落实到个体心性,认为一切现象与本质、精神与物质,都含摄在一心——众生心里,其后无论是天台、华严还是禅宗,都将佛性和人心紧密结合,认为佛性既是最高实体,又同时体现于每一具体事物中;作为最高实体时是完整的存在,体现于具体事物中也是完整的存在。各宗根据这一原理,将真如佛性移入众生之心,使佛变成人们的内心世界,从而证明众生成佛的可能性,也包含着发掘众生主观潜力的因素,带有主体化的倾向。 
    2 诚统性情 
    就整体而言,李翱的心性论可概称之为“诚统性情”,它以佛家“一心二门”思维方式为哲学背景,以儒家性善论为核心内容。李翱的性善论是对先秦思孟学派的继承,并无太多新意,其独特性主要表现在对佛学心性论思维方式的巧妙借鉴上。 
    李翱“诚统性情”的心性论是在同时代学者梁肃的影响下层开的。梁肃对佛学思想研究甚深,为了更好融合儒、释两家的心性学说,梁肃在其著作《天台止观统例》中,引入《大乘起信论》“一心二门”原理。《天台上观统例》说:“是唯一性而已。得之谓悟,失之谓迷,一理而已。迷而为凡,悟而为圣。迷者自隔,理不隔也。失者自失,性不失也。”“理谓之本,迹谓之末。本也者,圣人所至之地也;末也者,圣人所示之教也。”悟与迷、圣与凡、理与迹、本与末,都出自“一性”,这“一性”即相当于《起信论》的“一心”。一心具真如门和生灭门,真如门从宇宙万有的本体方面说,故为理、为本;生灭门从宇宙万有的现象方面说,故为迹、为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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