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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满怀情感"上天下地"(2)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又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工》)这是平静、勇敢而无所畏惧地面对死亡,但比较抽象。它只构成某种道德理念或绝对律令,却抽去了个体面临或选择死亡所必然产生的种种思虑、情感和意绪。 
    庄子说:“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至乐》);一生死,齐寿天,但这是一种理想的人格态度。完全抛脱人世一切计虑、一切感情,不但对大多数济世救民、积极入世的人来说很难做到,而且距离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存在所面临死亡时的具体情绪,也确乎遥远。
    并且,无论孔、庄,都讲过好些“邦无道则愚”、“处于材不材之间”等等以保身全生的话,这也就是所谓“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的北方古训的传统教导之一。这种教导也同样存留在楚国和《楚辞》中,例如著名的《渔父》:“……世人皆浊,何不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其糟而歠其酾。……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但是,这却恰恰是孔、庄都有而为屈原所拒绝的人生态度和生活道路。屈原宁肯选择死,而不选择生:“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尘埃乎?”(《楚辞·渔父》)他的选择是这样的坚决、果断、长久,它是自我意识的充分呈露,是一种理性的情感抉择,而绝非一时的冲动或迷信的盲从。 
    他第一个以古典的中国方式尖锐地提出人性的问题——“我值得活着么?” 
    如果说,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以“活还是不活,这是一个问题”表现了文艺复兴提出的欧洲特点;那么,屈原大概便是第一个以古典的中国方式在两千年前尖锐地提出了这个“首要问题”的诗人哲学家。并且,他确乎以自己的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否定的回答是那样“惊采绝艳”,从而便把这个人性问题———“我值得活着么?”———提到极为尖锐和最为深刻的高度。把屈原的艺术提升到无比深邃程度的正是这个人性主题。它极大地发扬和补充了北方的儒学传统,构成中国优良文化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如果像庄子那样,“死生无变于已”(《庄子·齐物论》)就不能有这主题;如果像儒学那样,那么平宁而抽象,“存吾顺事,殁吾宁也”(张载《正蒙·西铭》),也不会有这主题。屈原正是在明确意识到自己必须选择死亡的时候,来满怀情感地上天下地,觅遍时空。来追询,来发问,来倾诉,来诅咒,来执着地探求什么是是,什么是非,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他要求这一切在死亡面前展现出它们的原形,要求就它们的存在和假存在作出解答。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