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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同之“仁本体论”的儒学还原1)

在谭嗣同看来,尽管可以把“元气”“以太”视为世界本体,但“元气”和“以太”实质上就是“仁”。他说:“以太”“精而言之,夫亦曰‘仁’而已矣。”[1]121因此,谭嗣同的本体论可谓之“仁本体论”。就“仁本体论”的建构来讲,其乃是谭嗣同以传统儒学为主体,对近代西学、佛学会通的结果。但是,由于谭嗣同对其缺少细密的学理论证,加之受维新变法政治目的的限制,其中多有“六经注我”式的穿凿附会。因此,总的来讲,“仁本体论”的建构是不成功的。在此,所谓“不成功”,是指其背离了儒学传统。既然其建构不成功,我们便有义务将其还原于儒学传统。当然,此还原的目的不在于批判谭嗣同,而在于公正地呈现儒家之“仁本体论”。具体来讲,此还原分为以“唯心”“唯识”释“仁”,以“不生不灭”释“仁”,以“通”释“仁”,以“平等”释“仁”共四个方面。
    关于第一个方面,即,以“唯心”“唯识”释“仁”的儒学还原。
    在《仁学》中,谭嗣同把“仁”当作“天地万物之源”,乃是以“仁”作为天地万物的本体。但是,基于与佛教思想会通的目的,他又把“仁本体”归结为“唯心”“唯识”。他说:“仁为天地万物之源,故唯心,故唯识。”[1]7所谓“唯心”,即佛教所说的“万法唯心”,指“真常心”是世界万物的本体。比如,谭嗣同强调说:“佛故说三界惟心,又说一切惟心所造。”[1]29所谓“唯识”,指“阿赖耶识”即“藏识”变现根身器界,故为天地万物的本原。公允地讲,谭嗣同把“仁本体”归结为“唯心”和“唯识”,的确在儒学与佛学之间建立了一座沟通的“桥梁”。但是,这座桥梁所引导的结果却是,把“仁本体”归结为“真常心”或“阿赖耶识”,等于把天地万物视为虚幻不实的“空”,从而最终也把“仁本体”归结为“无”,因为从根本上讲佛教是以“缘起性空”为本义的。显而易见,这种解释与儒学传统对“仁本体”的理解有不契合之处。
    就儒学来讲,“仁本体”之义应为“有”,而不是“无”。具体可从两个方面理解:其一,“仁本体”即“诚”,具有“有”的实在性。如《中庸》讲:“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2]35朱熹释“诚”乃诚实无妄义。他说:“诚只是实字也。”[3]335而且,邵伯温明确反对以“虚无”为本体。他说:“天地之心一归于无,则造化熄矣。”[4]474其二,不仅“仁本体”为“有”,因体用乃“不二”的关系,故现象亦为“有”。熊十力说:“由此可悟入大用流行为本体。……而所以成此用者,即是用之实性,此乃绝对真实的。”[5]181正因为体、用皆为实有,才有所谓“即体即用”与“即用即体”之谓[5]79-80。很明显,依此两个方面可知,谭嗣同以“唯心”“唯识”来释“仁本体”,终与儒学传统之“仁本体”相悖。因此,应将谭嗣同在“唯心”和“唯识”与儒学传统“仁本体”之间所建立的桥梁“拆除”,并将他的“仁本体”还原为儒学传统之具有实在性的“仁本体”。关于此“仁本体”,引熊十力之语以为证:“惟所谓实体即是现实世界的实体,现实世界之外没有独存的实体,……本此而经纬万端以发展现实世界,亦即是发展现实世界的实体。”[5]452
    关于第二个方面,即,以“不生不灭”释“仁”的儒学还原。
    受佛学的影响,谭嗣同还提出“不生不灭,仁之体”[1]7的主张,以此来界定“仁”作为本体的超验性。所谓“不生不灭”,本是佛学的思想,它指一切烦恼的彻底止息、超脱生死的涅槃境界。佛教认为,佛性作为宇宙间的永恒存在,没有生成也没有坏灭,故云“不生不灭”。在谭嗣同,“不生不灭”与“即生即灭”乃一体之两面。所谓“即生即灭”,佛教指所谓的“微生灭”,即相隔时间极短暂的细微生灭。谭嗣同说:“不生不灭乌乎出?曰:出于微生灭……一刹那顷,已有无量佛生灭,已有无量时生灭,已有无量世界法界生灭……无时不生死,即无时非轮回。”[1]28-29可见,“即生即灭”否定事物的自性,故人们没必要执着于外物和肉体生命。此乃谭嗣同立论之一面。另一面,他又认为“即生即灭”即是“不生不灭”。他说:“旋生旋灭,即生即灭。生与灭相授之际,微之又微,至于无可微,密之又密,至于无可密。夫是以融化为一,而成乎不生不灭。”[1]30正因为“即生即灭”即是“不生不灭”,故人们更没有必要执着于外物和肉体生命。他说:“好生而恶死,可谓大惑不解者矣!盖于‘不生不灭’瞢焉。瞢而惑,故明知是义,特不胜其死亡之惧,缩朒而不敢为,……天下岂复有可治也!”[1]23-24
    就谭嗣同“不生不灭,仁之体”的主张来看,他实是用佛学的“不生不灭”比附儒学的“无始无终”。其实,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儒学,“终”不等于“灭”;“始”不等于“生”,因为“终”本含着“生”,“始”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原有生机的复兴、成长。质言之,佛学之“不生不灭”指世界的恒定不化和常寂静止,儒学之“无始无终”则是世界万物的生生不息和永恒存续。因此,“始”不产生于“灭”,而产生于“终”。比如,草木结实为“终”,而不是“灭”,因为来春又会开始新一轮的生命历程。朱熹曾讲:“‘元亨利贞’,譬诸谷可见。谷之生萌芽是元,苗是亨,穟是利,成实是贞。谷之实又复能生,循环无穷。”[3]1689显而易见,以“不生不灭”来释“仁本体”并不恰切,因为这种比附悖于儒学传统。正因为如此,需要将谭嗣同的思想予以儒学还原,即须以“无始无终”来释“仁本体”。若以“无始无终”释“仁本体”,则“仁本体”乃是“生生不息”。具体来讲,在儒学,“仁本体”的本质是“生生不息”,即宇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大生命”。因此,《周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6]245“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6]131
    关于第三个方面,即,以“通”释“仁”的儒学还原。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