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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器上的中国哲学(3)

文人定制器一般多钤堂斋号,如“澹然斋”、“清德堂”、“阿曼陀室”、“愙斋”等,仅从字面就能反映出定制者的性情追求。堂斋号一般为主人自制,文人钟情于金石篆刻的非常多,如陈曼生、吴大澂等,他们的印章都是自己亲手篆刻,个人风格十分明显,欣赏起来也是各有趣味。 
    “顺时听天”、“闭门即是深山”、“花径缘客扫”等底款具有很浓的禅味。清中曾流行组合款,两个印款上下连用,上方圆形是地名款,下方方形为作者款,表示天圆地方之意。 
    晚清冯彩霞制作的莲子壶上有一底款:“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可再往”,出自《朱子家训》,意为做任何事都应当留有余地,得意之时尤需谨慎,不能一味干进。言外之意:再进则易招致失败。《朱子家训》是宋明理学的产物,宋明理学是由先秦儒家发展变化而来的新儒家,提倡“存天理,灭人欲”和“格物致知”。《朱子家训》作者朱柏庐是一位饱学之士,专治程朱理学,他的父亲是明末学者,因抵抗清军失败城破而投水自尽,朱柏庐受此影响,一生隐居乡里教书授课,朝廷多次征召,他坚辞不应。朱柏庐和他的父亲,都在用人生践行宋明理学,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 
    清中晚期紫砂壶上格言款大多出自《朱子家训》,一件清代直筒壶的壶底镌刻“为官心存君国”六字,原句为“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读来已感朱柏庐一腔正气,令人钦佩。紫砂壶上钤这样的底款,多半因人定制,意在时时提醒。定制者应是严于律己之士,又或是为了规劝轻狂不羁的人而有意为之。 
    抗战胜利时,宜兴紫砂名人唐凤芝制作过胜利壶和国光壶以志纪念。国光壶的底部钤有“观国之光”四字印款,出自《周易》“观”卦,爻辞“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观,有观察、观摩之意;光,有风土民情、风物景致之意。此卦大意为:观察邦国的景物民俗,明礼见性,效力于王廷。拿到1946年来说,抗战刚刚胜利,时局百废待兴,大家都要尽自己的力量来振兴祖国。似这类款识富于理趣,并不因时代变迁而过时,对今人犹有警醒与激励作用。 
    功能·致用 
    紫砂器经世致用,其质真,其工妙,其型朴,其饰美,其用善。物也有精神气韵,可与人交流,花可解语,紫砂亦能会心,所谓“情往似赠,兴来如答”,紫砂器为人的生活增添诗意,可养生可怡情,有些人爱壶爱到痴迷就是这个原因。 
    世事无常,任何事物都面临改变,就紫砂器来说,面临着传承与创新的问题。历史上每一时期的紫砂器制作都有创新,随当时的社会风气和审美要求而发生变化。但并非每种创新都能被传承,明末清初有漆雕、满彩、炉均,清中期有包锡,晚清有双身筒式,这些创新都只流行了一时,如紫砂史上的流星。虽然满彩、炉钧符合皇家审美,锡包刻绘为文人钟情,却都因影响实用功能而遭淘汰。那些既不影响实用又增加美感和文化底蕴的创新被保留下来,成为新的传统,如泥绘、贴花、陶刻等。由此可知,易俗尚新,传世贵用,紫砂创新须遵从“实用为本”原则,实用是紫砂器的第一要务。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所以紫砂器制作不应专注于追求精准,而忽略神采。宋代瓷器为行家激赏,不在于精致而在韵致。日本制陶尤其不追求完美,宁愿略有瑕疵,不去巧夺天工,认为这才自然,才是人做的东西。佛家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做壶也是如此,道法自然,才能得真神韵。 
    不同的人对紫砂器的要求不同,茶客需要茶器,鉴赏家要艺术品,文化人要精神寄托,投资客要保值升值……作为紫砂器的制作者如何看待紫砂器,是至为关键的问题,它影响着紫砂陶业的发展走向。是将紫砂看作谋生的手段,还是人生的实践和艺术追求?事实告诉我们,真正的陶艺家是德艺并重之人,他有“建功济物”之心,他的创作就是他人生的反映,他制作紫砂器凭的不只是技术,还有智慧与情怀。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贯以形,器成载道。紫砂器上的中国哲学,灵韵生动,旨意遥深。作者:安然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