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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中的本体思想及其义理(4)

汉代经学成就了一宇宙生成论的思想理论。汉代哲学的气势是不凡的,它要明确地究“天人之际”问题。董仲舒在上策回答汉武帝的“册问”时,就明确提出了“天人相与之际”的问题。他那个有明显神学目的论色彩的“天人感应”论就是一种关于人与天如何相统一的哲学理论。但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论虽然是一种哲学本体论的内容,却并非哲学本体论的形式,而是一种神学目的论的形式。这表明,在汉代哲学中,真正的“天人合一”的哲学本体论还未能建构起来,因为这个任务的完成要在人们分别对天作了考察,建构起了宇宙本体论,又对人作了考察,建构起了心性本体论后,才能逻辑地将天与人统一起来以建立一个“天人合一”的“本体”理论。汉代经学的真正价值就在于它建构、完成了一宇宙发生论。当董仲舒讲天与人的“感应”时具体的“感”和“应”是通过运行于天、地、人之中的阴阳五行之气来实施和表现的,在此天、地、人、阴阳、五行、四时、四方等等构成了一个运作系统,这本身就具有宇宙结构论和宇宙生成论的成份和价值。至东汉张衡,在《灵宪》一文中以“气”为原始材料,将宇宙的形成分为“溟津”、“庞鸿”、“太元”三个阶段,真正完成了一宇宙生成论。这是汉代哲学在中国哲学本体思想上的重要贡献。
    魏晋玄学建构完成了一宇宙本体论。接着汉代的宇宙发生论,魏晋玄学所要究的“玄”就是关于宇宙本体论问题。汤用彤先生说:玄学“乃本体之学,为本末有无之辨”,“汉代寓天道于物理。魏晋黜天道而究本体,……而流连于存存本本之真”,“汉代思想与魏晋清言之别,要在斯矣”。如果说汉代哲学旨在探寻宇宙的形成和结构问题的话,那么魏晋玄学则探寻的是这个宇宙如此存在的原因和根据,即宇宙本体问题;就是说,我们的这个宇宙已经出现和存在了,但它为何要如此地存在、为何能如此地存在呢?它如此这般存在的原因和根据何在呢?这就是宇宙本体问题。当然,玄学作为一种时代的思想潮流,所谈论的问题是广泛和多样的,比如有无问题、言意问题、动静问题、名教与自然问题、才性问题等等,但其思想主流则是有无等宇宙本体问题。
    隋唐佛学建构完成了一心性本体论。接着魏晋玄学,隋唐时代的哲学任务就是探索和建构关于人如何存在的心性本体论。隋唐时代儒、释、道三教并存,按理说这三教都能承担和从事关于心性本体问题的探索任务。但对心性问题作了深刻探索,完成了心性本体论之建构任务的是中国佛教。中国化了的隋唐佛教作为一种宗教,其直接目的和目标是要教人成佛的。但成佛有个根据和可能性问题,这就自然逼向了人的心性。佛教不是不讲宇宙存在问题,只是它在讲宇宙存在时将其存在的原因、依据导人了人的心性。从天台宗的“一念三千”说,唯识宗的“万法唯识”、“唯识无境”说,华严宗的“统唯一真法界,谓总该万有,即是一心”说,到禅宗的“自心”、“自性”的“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论,隋唐佛学经过一系列发展过程,最终建构完成了一心性本体论。
    宋明理学是伦理学本体论或伦理学主体性的本体论。在魏晋玄学建构完成了宇宙本体论,隋唐佛学建构完成了心性本体论的基础上,至宋明理学时,将“性”与“天道”打通,或日将“天”和“人”合而为一的思想条件已经成熟,现在所需要建构的就是合一、统一心性与宇宙的一种哲学本体论。宋明理学的“理”或“天理”就是这一本体(这里所说的“理”或“天理”是广义言之,并不专限于理学中程朱派的“理”;这里也不谈程朱之“理”与陆王之“心”的区别问题)。“朱熹庞大体系的根本核心在于建立这样的一个观念公式:‘应当’(人世伦常)=必然(宇宙规律)。朱熹包罗万象的‘理’世界是为这个公式而设:万事万物之所以然(‘必然’)当即人们所必需(‘应当’)崇奉、遵循、服从的规律、法则、秩序,即‘天理’是也。”③很明显,理学的“理”在内涵上是天与人的统一,即“人性”与“天道”的统一,它把人文世界的“应然”性提升到了宇宙存在的“必然”性的地位和高度,实现了“应然”与“必然”的合一。所以说,中国古代哲学中的本体论思想和理论至宋明理学处才得以最终建构完成,理学所建构的伦理学本体论是中国古代完整形式和完全意义的形而上学和本体论。
    在对中国哲学中的本体思想作了以上的钩沉后,我们现在来解读魏晋玄学关于宇宙本体思想的演进逻辑。这里是将魏晋玄学之发展的历史坐标转换为逻辑坐标,从而来追寻玄学关于宇宙本体思想的逻辑进展过程和轨迹。
    魏晋玄学的开端是正始玄学。正始玄学的思想主题是“以‘无’为本”。《晋书·王衍传》日:“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庄立论,以为天地万物皆以‘无’[为]为本。‘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而不存者也。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者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矣。”为什么要以“无”为本?这个“无”到底是什么?原来,王弼、何晏辈是祖述老子来立论的。老子讲“道”,以“道”为天地万物之本。王、何就继承了老子的“道”本论。但“道”为什么能是本?它有何资格或特性成为本呢?原因就在于这个“道”是个抽象的“一”,即它有抽象性、普遍性的性质、维度和功能。何晏在《道论》中说:“有之为有,恃‘无’以生;事而为事,由‘无’以成。夫道之而无语,名之而无名,视之而无形,听之而无声,则道之全焉。故能昭音响而出气物,包形神而章光影。玄以之黑,素以之白,矩以之方,规以之圆,圆方得形而此无形,白黑得名而此无名也。”王弼在《老子指略》中也说:“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也。不温不凉,不宫不商。听之不可得而闻,视之不可得而彰,体之不可得而知,味之不可得而尝。故其为物也则混成,为象也则无形,为音也则希声,为味也则无呈。故能为品物之宗主,苞通天地,靡使不经也。若温也则不能凉矣,宫也则不能商矣。形必有所分,声必有所属。故象而形者非大象也,音而声者非大音也。”这都说明,“道”是个无形无状无象无名的“一”;正因为它无形才可形天下一切之形,无状才能状天下一切之状,无象才可象天下一切之象,无名才可名天下一切之名,这样才能充任“本”或“本体”。否则,“若温也则不能凉矣,宫也则不能商矣”,有形有状有象有名者只能指称个别、特殊,是没有一般性的性质和功能的。所以,王、何主张以“无”为本实乃以“道”为本,“无”是对“道”的抽象性、一般性的哲学性质的表征和定谓。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