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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冯友兰哲学中一贯性之中庸思想(2)

三、“新理学”体系的建构方法及境界说
    第三个时期是40年代,以构成“新理学”体系的“贞元六书”为代表。“新理学”体系的建构显示了冯友兰哲学上的气魄,他以重建形而上学的姿态应对西方维也纳学派对形而上学的非难,这是古老的中国哲学第一次主动参与到西方的哲学讨论中去,并且将水平提高到可以对话的层次。在这里我们仍然要肯定中庸思想在“新理学”体系中的位置,并且作以下两个方面的说明:
    1.中庸之道作为一种方法,体现为“旧瓶新酒”,中西融合的体系结构及“正底方法”与“负底方法”并重的理论模式。冯友兰区分真际与实际,认为哲学只对真际有所肯定,而不特别对实际有所肯定。所谓真际或纯真际,并不随着人对于实际知识的变动而变动,所以在某一时期,没有全新的哲学,只有较新的哲学。因此对于古人的一部分关于真际的理论,至今还有哲学的兴趣。“一时代之哲学家之哲学,不是全新底,所以是‘上继往圣’。但其哲学是较新底,其力量是全新底,所以可‘下开来学’”[5]17。新理学正是上继往圣,“接着”程、朱理学讲。冯友兰又是一个学贯中西的哲学家,他比较欣赏西方的理性主义。他运用逻辑分析方法,将儒学中的“理”“气”“道体”“大全”等传统范畴,抽象成纯形式的空的概念。冯友兰重建形而上学的过程,“既可以看到新实在论的影响,又渗入了程朱理学的基本观念”[6]。这与同时期建构本体论的金岳霖不同。金岳霖的体系虽则以“道”作为最高范畴,但一来不是接着程朱理学讲,二来不是采用传统的哲学概念,而是创造出“式”“能”等新的名词,所以冯友兰说“我是旧瓶装新酒,他是新瓶装新酒。”[2]215与金岳霖相比,冯友兰的“新理学”体系更明显地表现出新旧结合、中西融会的气象。冯友兰又提出“正底方法”与“负底方法”。在《新知言》中,冯友兰对这两种方法做出说明:“真正形而上学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正底方法;一种是负底方法。正底方法是以逻辑分析法讲形而上学。负底方法是讲形而上学不能讲,讲形而上学不能讲,亦是一种讲形而上学的方法。”哲学所讲,有些是不可思议、不可言说的。但哲学正是要对不可思议者思议,对不可言说者言说。“新理学”提出的四个主要观念(“理”“气”“道体”“大全”)中,“气”“道体”“大全”都是不可思议、不可言说的观念。正底方法,只能对于经验作逻辑地释义,对于那些没有内容的空的概念和命题,就无能为力了。负底方法正好克服正底方法的局限,对不可思议、不可言说者加以思议言说。它采取的办法是先秦道家、魏晋玄学、唐代佛学所擅长的,即澄观默视、证悟体会的方式。冯友兰认为:“一个完全的形而上学系统,应当始于正的方法,而终于负的方法。”“正底方法”在西方得到充分的发展,而“负底方法”在中国得到充分的发展,“正”与“负”的结合,又得一中道。
    2.中庸思想作为一种境界,体现在“极高明而道中庸”的人生追求上。“新理学”体系中,《新原人》主讲人生。根据人“觉解”的高低,人生可以分为四种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人的精神境界是一个在不断觉解中从低到高发展的过程,功利境界高于自然境界,道德境界又高于功利境界,而天地境界为最高境界。天地境界,是指对宇宙人生有最高的觉解,能够知天、事天、乐天,以至于达到“浑然与物同体”的同天境界。天地境界的特征,可以一言以蔽之,即“极高明而道中庸”。“极高明”是因为达到这一境界的人对宇宙人生有最高的觉解,“不但觉解其是大全的一部分,而并且自同于大全。”[5]569“道中庸”是说处在这一境界的人,即所谓“圣人”,他所做的事仍然是“洒扫应对”等一般人所做的事,并不离开日用常行。四种境界中,冯友兰最重天地境界,四境界说不仅是第一次在中国哲学上提出了人生境界问题,而且将儒家的精神文化尤其是中庸思想提到很高的地位。
    四、新时代的“新”与“旧”思考
    第四个时期是50年代以后直至1990年,代表作是七卷本《中国哲学史新编》。冯友兰晚年坚持完成的《新编》,在他看来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意义。他将此意义概括为“旧邦新命”。这是《诗经》里的两句话:“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冯友兰解释说:“所谓‘旧邦’,就是祖国,就是中华民族。所谓‘新命’,就是建设社会主义。现在我们常说的社会主义祖国,就是‘旧邦新命’的意义。”[2]305我们理解,“旧邦新命”,即是中国古典哲学传统与中国哲学现代化发展的关系处理问题。新中国成立以后,马克思主义确立为基本的意识形态,对中国过去的哲学是肯定还是否定,当时人们都有疑问。在这一点上冯友兰持一以贯之之中道。对待传统文化,一味简单化的粗暴处理都是不恰当的。即使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也需要从德国古典哲学中汲取营养;中国现代的哲学体系,冯友兰认为,也需要中国古典哲学来提供营养。在50年代中期,冯友兰就曾发表《关于中国哲学遗产的继承问题》来讨论如何继承精神遗产。《新编》可以看作是50年代精神遗产继承问题的继续解决。它要解决的任务是“保持旧邦的同一性和个性,而又同时促进实现新命”[2]311。《新编》作为新时代的哲学史著作,不仅仅只叙述过去的哲学史,同时还要承担新的使命,即给要实现的“新命”提供营养。冯友兰试图以中道观调和“旧邦”与“新命”的矛盾,并且在他看来,二者确实是可以调和的。
    纵观其一生,冯友兰在20年代企图打破东、西文化的界限;30年代以“释古”撰写《中国哲学史》;40年代以“旧瓶装新酒”建立“新理学”体系;50年代提出哲学遗产继承问题一直到晚年的“旧邦新命”;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冯友兰哲学思想中一脉相承的特色:他永远理性地站在对立事物的中间,试图寻找一个妥帖处理问题的“中道”。他说他一直在左右摇摆,其实一直有自己的判断和立场。他经常名之以黑格尔的“正”“反”“合”,实不如儒家的中庸之道更为恰当。这正是冯友兰用“极高明而道中庸”以言志的思想。作者:张收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