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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论哲学(3)


    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可说是西方哲学史上的第一部“哲学教程”。它一开始就是对哲学的性质、对象的论述。《形而上学》开篇是通过一段有关“观看”(horan )的颂词由人的求知本性(爱智本性)出发进入对哲学特性的剖析的。亚里士多德大概已经意识到,哲学的性质始终是由人的性质来规定的,人们把自己理解为什么性质的存在相应地就把哲学理解为什么性质的理论。从人的求知本性出发理解希腊人的“爱智慧”(哲学),就必然把哲学理解成一种最高形态的认识理论——它的对象是“最高的智慧”。这样一来,哲学(爱智慧)被划入了知识的范畴,通过将知识与智慧等同,又通过将知识或智慧进行等级分类,亚里士多德得出结论:智慧属于关于事物普遍原理和原因的知识,愈是普遍性的知识愈属于高一级的智慧,那种最高原因和最普遍的知识也就是最高的智慧。这一思想既是亚里士多德进行学术分类的根据,也是他界定哲学性质和对象的依据,由此“哲学”被看成是“最高的智慧”:它的对象是本原或始点,是最初因;其任务是探索其所是的是,亦即第一原理和原因。[3]“世上必有第一原理”,哲学作为“最高的智慧”理所当然地探究这一终极目的和第一原理。然而,关于“第一原理”、“终极目的”的“最高智慧”是我们人的力量无法达到的,它们属于“神”的知识领域。亚里士多德把“终极目的”、“第一原理”直接称为“神”,而认为以此为目标的第一哲学也就是“神学”。显然,亚里士多德是从人的爱智本性或求知本性出发来思考哲学的性质和对象的,结果遇到了唯有“神”才能有的智慧。哲学立足于人的本性(求知或爱智),却要去做神才能做的事,这必然使得哲学爱智陷入深刻的矛盾境地。应该看到,这是把哲学当作“最高智慧”必然要碰到的矛盾,是二千多来西方哲学-形而上学传统最本质的矛盾。亚里士多德一方面肯定哲学是智慧,智慧就在于探求事物的原理与原因,由此把哲学引向科学思想方法;而另一方面,又把第一原理和原因归结为一种神性的存在,即所谓宇宙终极的至善和目的,认为哲学因此对象才成为“神圣的学术”和最高的智慧,这样又把哲学引向神学思想方法。这样“哲学”作为“最高的智慧”实际上就是以一种科学理智的形式建构起来的一种神学或者准神学的理论。[4](P96)西方哲学在其系谱型态上内蕴着这种“科学”与“神学”的双重特性,预制了科学与宗教的二元性对哲学方向的深远影响。换言之,其“最高智慧”的预设(终极目的、第一原理和原因、最高价值、最终实在等等)与其“认知旨趣”的诉求必然处于内在紧张之中,这奠定了西方哲学的基本形态。近代以来长期困扰着哲学家的科学与哲学之争实际上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对哲学性质和对象的思考。
    通过对“万物本原”的古老爱智方向进行清理,亚里士多德确立了哲学追问的主题。他说:“一个自古至今大家所常质疑问难又一再没有找到通道的问题是:‘是者是什么’亦即‘何谓本体’。”[1](1028c5)从对“本原”(arche)的究极式的追寻到对“本体”(ousia)的探究,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提法,由前者转变为后者表明亚里士多德对哲学主题的深层思考。“本原”最初要探究的是“万物由之而来又最终复归于它”的东西。亚里士多德在罗列了本原的六个含义之后总结和引申说:“所有的本原有一个共同的意义,它们是事物之所是、成其所是或被认知的起点;但作为起点它们有的是内在于事物的,有的却是外在于事物的。正因为如此,事物之自然本性就是一种本原,事物的元素、思想、意愿、究竟所是以及最终原因,都是本原——因为善和美是认知和许多事物运动的本原。”[1](1013g17-23)依照这种对本原含义的分析, 前此一切哲学家都是从种种不同的方向上来展开“本原”问题的。例如泰勒斯的“水”、毕达哥拉斯的“数”、赫拉克利特的“火”、巴门尼德斯的“存在”、德谟克利特的“原子”等等,自然哲学家追寻的“本原”往往是“事物的元素”、“原理”和“原则”。苏格拉底追寻事物的定义,是要说明美德的究竟所“是”,这是城邦生活的“本原”。柏拉图后期理念论寻找的是一般概念间的结合,亦即原理,这是柏拉图哲学追求的本原。亚里士多德意识到,在他之前的希腊哲学家几乎从各种可能的方向上展现了“本原”问题,而各种“本原”探究无非是找到一个用以说明和理解事物的“原因”概念。因此,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所有的原因也就是本原,所以人们说及原因时,它的意思与本原是一样多的。”[1](1013a16)亚里士多德把“本原”诠释成“原因”,这已不再仅仅局限于从“起始意义”的内涵上理解“本原”。可见,原因概念是从“本原”到“本体”之过渡的一个中介环节,由此“中介”的视角看,哲学追究本原只是为了理解和说明作为我们认识对象的存在者所以为存在者的原理和原因。亚里士多德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总结以前的哲学,提出了哲学应当探讨“四因”(质料因、形式因、目的因、动力因),而事物之为事物只能由这“四因”加以阐明。据此,亚氏批判以往的哲学家往往只抓住某一种原因,如自然哲学家在探问万物始基时只注意到了质料因,柏拉图关于理念中事物之摹本的说法缺少了动力因等等。当然亚氏在本原问题上对柏拉图和以往哲学的批判是相当系统的,按照哲学史家的成说,这种批判最终使亚里士多德处在综合古代原子论和理念论的集大成的位置上。
    《形而上学》作为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教程正是通过这一批判的视角确立哲学追问的主题的。既然“事物”作为“是者”,其所是之“是”总构成该“是者”的原理或原因,而事物的“所是”又是多种多样的,那么哲学就不能仅仅从原因角度思考本原,它还要进一步考虑本原作为起始、开端、首位的意义亦即“第一”的意义。这样一来,哲学不能仅仅停留在“四因”说上,它必须找出其中的最初的、第一性的原因。亚里士多德第一哲学的主题就是寻找这样的“第一原因”,这个“第一原因”就是他所谓的本体(ousia), 《形而上学》其实就是一部“本体之学”。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