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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王船山的诠释学思想(3)


    
    然而,船山以为,解读经典除了求其原意之外,尚有借古人之语以证己说的一面。这是一种创造性的诠释法。船山以为,程朱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中的性(道)既指人之性(道)又指物之性(道)正是借经典发挥自家之说。不难看出,船山是赞同这种诠释法的。而且,他还指出了此法的要点在于“断章取义”,也就是把字句从上下文中脱离出来。当字句从其所在的上下文脱离出来之后,就可以摆脱文本的束缚,文字本身成了意义的指引线索,向着更加丰富的可能向度敞开。这时,如果诠释者“胸中具得者一段经纶”,而且恰巧能够与所截取之文字相应和,那么就会把文字所开启的诸多可能的意义向度锁定在与自家主张相合的意义向度之上,从而给出属己的解说。
    这一创造性的诠释过程值得细看。被船山视为前提之一的,乃是诠释者“胸中具得者一段经纶”,也就是说,诠释者有自己的见解。这一见解先于被诠释的文本而为诠释者所拥有,就此而论,它可以被恰当地叫做前见。在遭遇文本之前,前见可能很清晰,也可能模糊不清,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诠释者无疑具有诸多前见,而遭遇文本之际,只有某一前见或某一些前见被文本牵引出来。这里实际上发生着前见与文本的交际与对话,只有那些足以和文本成功地进行投机投缘的对话的前见才能脱颖而出。前见的机缘同时也是文本的机缘,因为恰恰是在同投缘的前见遭遇之际文本才呈现出它所呈现的意义向度。就此而论,我们可以说,文本的意义被前见牵引出来了。仿佛是前见顺着自己的性子牵着文本的意义朝前跑,仿佛拥有前见的诠释者可以自由地驾御文本为己所用。船山所谓的“随地迸出”写出了人对文本、从而对语言的这种自由。
    然而,人对语言的自由乃是有限的自由。这一点已经多多少少表现在文本只牵引出投缘的前见这一事实之中。然而,人总已经在语言与世界之中,于是,人总已经被语言引入开启特定世界的某种前见。前见无所不在;通过前见,人总是已经将自己的世界带入对语言流传物,即文本的诠释之中。于是,“context”除了是语言文字编织而成的上下文之外,还是诠释者经由前见与语言流传物所组成的更大的“context”。这时,“context”之“con-”便获得了它的第三种意味:诠释者与文本的共同在此。这反过来对以理解原意的旨归的诠释学理想提出了质疑。按照素朴的理解,诠释者如果完全摆脱自己的先入之见,那么,借助语言学、移情等适当的诠释手段是可以达到全然独立于诠释者之外、为文本自身所固有的原意。把握原意,不仅被看成至少在原则上可以实现的,而且还常常被视为诠释工作所要追求的理想境界。现在,只要我们承认语言、世界与人的源始统一性,就不得不承认先入之见的无所不在与无可避免。于是,素朴意义上的文本原意只不过是诠释学的乌托邦。文本的意义只能向着一定的前见开放,倘若没有前见,文本的意义永远掩藏在晦暗之中。文本之所是根本不能与它在其中成其所是的前见分离开来。对文本原意之素朴理解的根本错误恰恰在于错失了际之视域:对文本的知便在于文本与诠释者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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