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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金太尔反自由主义思想研究(1)


    
    自由主义思想在现代西方政治文化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对此,麦金太尔在《谁之正义?何种合理性?》中指出:“现代政治制度内部的当代争论几乎是排他性地在保守派的自由主义者、自由派的自由主义者和激进派的自由主义者之间展开的。在这种政治制度中几乎没有对制度本身的批判,即对自由主义的质疑的立足之地。”但是,自由主义的此种强势地位,并不能代表自由主义思想本身已成为西方社会的共识。实际上,随着理论体系的逐渐展开与对现实道德实践影响的不断加深,自由主义自身所具有的局限性也开始展现在人们面前。此种背景下,一些学者试图摆脱自由主义的思维框架,从外部对自由主义的理论和实践进行批判。在这些形态迥异的反自由主义思想中,麦金太尔的理论无疑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一、德性的堕落:麦金太尔反自由主义思想的起点 
    麦金太尔对自由主义的批判,与他对当代西方道德状况的关注密切相关。在他眼中,相对于健康而有序的前现代社会而言,当今的西方社会则显得混乱而病态。这种病态,最主要的标志就是对道德权威的怀疑与道德秩序的混乱。在此种状况下,人们不仅无法对一些重大的问题作出统一的道德评判而只能陷人无休止、无意义的争论当中,而且在对道德的追求上失去了统一而终极的目标而只能停留于对零散而无序的道德教条的论证和因循。可以说,道德已丧失了其自身的价值与同一性,沦为一种工具性的、碎裂的存在。 
    通过将当代西方与前现代社会的道德状况加以比较,麦金太尔指出,此种道德衰落的景象,并非贯穿于西方社会历史的始终,而只是现代以来西方社会所独有的表征。他认为西方的历史本身就是一个道德逐渐衰败和枯萎的过程,也是德性本身逐渐断裂乃至消逝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德性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即从“复数的德性”到“单数的德性”再到“德性之后”。其中,“复数的德性”是一种古典的道德,强调的是德性有一个支配性的人生目的。在此阶段,人们对道德的遵守,是其内心德性的要求,也就是说,“善”本身就是人们追求的目标。“单数的德性”阶段所强调的是单纯道德方面的德性,其实质是道德向非目的论的、非实质性的方向发展。麦金太尔认为,进人近代以来,由于对亚里士多德哲学的摒弃,德性已丧失了社会背景而处于生活的边缘,道德的建设演变成对道德规则的论证,其结果是道德只意味着对规范的服从,即成为所谓的“规则的道德”。这种“规则的道德”,实际上带有将道德工具化的倾向,它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处理自利的个体之间的矛盾纷争。这里隐含了一个预设,即道德只是人们满足自身利益的一种手段,它自身的价值在于可以使人们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如果人们找到另一种能够获取更大利益的手段,那道德本身就不再具有意义。“德性之后”的时代则是一个不再有统一的德性观、价值观的时代。麦金太尔认为,自由主义所强调的“规则的道德”,实际上就是德性发展到“单数的德性”阶段的表现,在此阶段,思想家们对道德规则的论证,都以失败告终,这就必然导致德性之后时代的来临,也就是道德观的彻底失落。可见,在麦金太尔看来,不仅当代所主张的道德已经背离了历史上存在的道德的原意,更为严重的是,历史上曾是道德的东西在很大程度上必定逐渐消逝,这本身就标志着一种衰退、一种严重的文化丧失。而且,他在这里所强调的丧失,并不单只是某些具体道德内容的丧失,而是作为完整的德性本身的丧失。换句话说,历史中曾存在的完整的德性,在现代已经被完全毁坏,剩下的只是单向的道德语言与道德现象。西方社会的此种发展路向,必然导致道德的完全崩溃。 
    二、德性丧失的根源:麦金太尔对自由主义的指责 
    在麦金太尔看来,造成当代西方社会道德衰败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以个人主义和情感主义为特点的自由主义的兴起。他从几个方面阐释了自由主义对于传统道德的冲击。 
    1.认为自由主义对道德权威的怀疑导致了统一道德原则的缺失。自由主义的一个根本目标,就是论证权威与宗教的非法性,以此使人们从思想和道德上摆脱权威的栓桔。而在麦金太尔眼中,自由主义的这一目标恰恰是造成统一道德原则缺失的祸首。在道德实践的过程中,他十分强调权威的意义。他指出:“一种实践,既要获得其利益,也涉及到卓越的标准和服从规则。进人一种实践,就要接受这些标准的权威性,自己行为活动的不当处,依这些标准来裁决。自由主义对权威的质疑,必然使人们的行为失去固有的规则。对于当代道德的困境,他指出:“道德行为者从传统道德的外在权威中解放出来的代价是,新的自律行为者的任何所谓的道德言辞都失去了全部权威性内容。虽然道德行为者可以摆脱神的律法、自然的目的论获等级制度的权威的约束来表达自己的主张,但是此种主张却无法在根本上为自身寻找证明,并得到其他人的认同。他指出,现代自由主义社会的根本问题就是缺乏虔诚与敬意。启蒙哲学家将忠诚的销蚀称为道德进步,实际上那不过是道德腐败的症状。因此,对权威的质疑,实际上就意味着道德原则确定性的崩溃。 
    2.认为自由主义所带有的个人主义和情感主义的色彩,造成了道德领域中的混乱与无序。在他看来,自由主义强调对已有的道德规范进行重新的审视,而此种审视的基础实际上是个人主义和情感主义。因此,在对以往的道德进行批判和置疑的同时,自由主义根本无法建立一个新的统一的道德原则。自由主义对自我意识的强调,必然造成当代道德的困境,即不存在绝对合理的权威,所谓的权威都是主观的、相对的,也都只是相对于某个个体而言的。人们在处理重大问题时必然陷人争论,而且此种争论必然是无结果的。以个人主义与情感主义为基础,人们在争论中所采取的立场,往往并不是因为有某种令人信服的理由,而只是源于一种非理性的决定。由于争论的双方所持有的无法沟通的理论立场,使争论必然成为断言与反断言的争吵。这导致一个严重后果,就是道德确定性的缺失。可以说,自由主义的兴起促成了统一的、非个人的、道德尺度的消逝。 
    3.认为自由主义以个人权利为基础对功利化推崇,导致了道德本身的工具化。在麦金太尔看来,真正的道德必然是一种德性的道德。在对德性的界定中,他首先区分了内在利益与外在利益。所谓内在利益,就是一种实践本身所内在具有的利益,它必然蕴涵于此种实践的过程本身,而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而获得。与之相对,外在利益则指通过任何一种实践所带来的外在于其自身的占有物,对于此种占有物而言,实践本身只具有工具性的意义,因而也是可以替换的。可以说,内在利益强调的是实践的过程,而外在利益注重的则是实践的结果。以此区分为基础,麦金太尔认为:“德性是一种获得性人类品质,这种德性的拥有和践行,使我们能够获得实践的内在利益,缺乏这种德性,就无从获得这些利益。可见,德性本身是一种目的性的存在,对德性的追求与人类自身的美好生活是等同的。而自由主义对个人权利的强调以及以其为基础的情感主义的盛行,必然伴随着对个人价值的功利性强调。对自我权利的强调,必然使自我凌驾于社会与他人之上,进而使自我之外的所有事物成为满足自我的工具性存在。此种功利主义的价值观,使得德性失去了作为目的而存在的基础。因此,当代所谓道德,实际上并非作为目的本身而存在的德性,而只是德性自身基础丧失后而遗留下的类似于禁忌的道德规则。当然,此种道德规则并非是完全无意义的存在,但其意义却仅局限于作为协调人际关系的一种工具,或者说是人们获取自身外在利益(功利化的价值观已经使内在利益成为一种空想)的工具。德性本身的丧失和道德规则的工具化,使得当代社会西方道德衰落成为一种必然,毕竟作为工具而存在的道德对于一心实现自身利益的个体而言,其约束力只能是暂时而相对的。 
    可见,麦金太尔认为自由主义本身与传统的德性道德是不相容的。自由主义的兴起,在客观上动摇了传统道德存在的基础,促成了德性道德的的丧失,进而从根本上造成了当代西方道德衰落。此种认识,实际上就是麦金太尔反对自由主义的原因,同时也是他对自由主义进行批判的逻辑起点。以此为基础,他对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作出了与自由主义不同的界定。他认为,对个人的界定必须以社会为基础,个人权利和利益也必须以社会利益的实现为保证,从这个意义上讲,个人与社会是统一的。只有承认此种统一,客观的道德原则才具有成立的基础,个体间的道德分歧才能够得以整合,道德本身才能真正摆脱工具化的境遇而成为目的性的存在。当然,此种统一与自由主义在理论上是不相容的,它只存在于前社会的社群中。因此,麦金太尔主张重建社群,使人们走出自由主义的阴影,从而实现向德性本身的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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