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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儒学与未来世纪(8)


    七、心性儒学与未来希望
    人类是一种希望的存在,人类不仅生活在过去和现在,亦生活于未来。人类对未来怀抱着希望,规定了人类是一种在历史中不断面向未来的存在。人类总是由其所不是而趋于将是,人类注定要从未来希望的参照中选择当下的生活,人类未来的状况决定了人类现在的性质。人性中对未来希望的渴求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根本特性,因为其他动物只有过去和现在而无未来。可以想见,若人类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人类必生活在死寂无望的黑暗深渊,人的心灵将不堪,人类有意义的历史将不可能。人类最大痛苦不是不存在,而是存在于没有希望的历史中,即成为无希望的存在。历史中没有希望,就意味着历史中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人类在未来的时间之流中面临的只是一片荒谬、虚无和死寂。正是因为这一原因,人类不堪荒谬虚无的生活,即使在最痛苦最黑暗的时代也未放弃过对未来希望的渴求,自觉地把追求未来希望看作自己的本性。职是之故,不仅世界各大宗教均以未来希望立教,世界各国的思想家们亦创立了自己的希望学说(从柏拉图《理想国》到近代共产主义的一系列乌托邦思想即是明证)。时至今日,西方亦产生了布洛赫(Ernst.Bloch)的希望哲学和莫尔特曼(Jurgen. Moltmann)的希望神学。然而,人类未来真的有希望吗?人类未来希望的依据何在呢?这一问题仍然困扰着关怀未来希望的人们。
    在当今世界,人们对未来仍然弥漫着一种悲观气氛。存在主义对人类存在本源处荒谬性的描绘,弗洛依德心理学对形成历史之原欲具有迷暗性与非理性的分析,法兰克福学派对技术异化与人性异化的诊断,都不同程度地看到了人类存在的困境。但如何解决这一困境,他们则提不出任何希望。存在主义的回答是“人只是当下的存在而无未来”,弗洛依德的回答是“人只有迷暗的原欲而无清明的理性”,法兰克福学派的回答是“理想与现实之间没有联结的桥梁”。冷战结束,星球大战的威胁已不复存在,人类理当过大平日子,然亨廷顿又言,冷战后文明的冲突必将代替昔日意识形态的冲突而上升为国际间的武装冲突,人类又将处在流血和战乱之中。此外,东欧苏联巨变,人们虽获得了政治的自由,但却丧失了未来的理想而不知何去何从。昔日的理想虽是乌托邦但毕竟还是理想,可以支撑人们的心灵使人们怀着希望面向未来,而今日的资本主义历史中全无理想,人类在面向未来时只有一片迷茫黑暗,其困惑痛苦更甚昔日。东欧如此,西方又如何呢?法兰克福学派和政治神学已揭示了西方现存的社会并非人类的乐园,昔日自由民主的理念已异化为维护资产阶级社会的意识形态而丧失了批判社会与解放人类的功能,人类处在一种新的技术压迫和物质压迫形式中。此外,经济发展与企业制度的非人性化,人生的物化与人性的异化,生态环境的恶化以及工具理性压倒价值理性已成为全人类面临的严重问题。鉴于此,人类对未来深怀忧虑绝非杞人忧天。然而,人类有未来吗?人类的前途永远悲观而无希望吗?每一种人类文明都必须对此一问题作出回答。那么,心性儒学如何来回答这一问题呢?
    用心性儒学解决这一问题非常简单,心性儒学把人类未来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人类生命中的固有“心性”上,即《中庸》所说的天命之性上。在心性儒学看来,人性(即心性)在本源处是善,而人类的所有灾难都源自人生命中气质之性或曰人类欲望,气质之性在顺承心性实现心性之价值时反仆为主僭越乘权实现自己的价值。这就是所谓乾坤倒置,理欲错位,心为形役,气拘性丧。然而,心性之乾阳毕竟刚健有力,生生不息,毕竟保合太和,首出庶物,故心性可暂蔽不可永覆,天命之心性注定是人生命中的最后主宰,只要人一念觉悟,返心复性,人就可以依其本性生活,克服掉气质之性僭越乘权作主而带来的灾难。因此,在对待未来的问题上,心性儒学坚信人类未来存在着希望,但这种希望是“称性而有”的希望(熊十力先生语),而不是“现实而有”的希望,因现实多是质碍生命活动的场所,未来的希望绝不能寄于人形下的质碍生命。(心性儒学对人性的负面价值有非常深刻的体认与鞭挞,故心性儒学决非浪漫轻浮的乐观主义而是冷静深刻的理想主义。)未来希望“称性而有”,是指未来希望置基于人形上超越的神圣本体——心性——上。因心性是乾道,是明德,是仁体,是灵觉,是生生之德,是毕竟至善,故人类未来置基于心性之上毕竟会有希望。这种希望是超越的希望,是信念中的希望,是消除人类虚无的希望,是打破人类荒谬的希望,是救治人类痛苦迷茫给人类带来生存信心的希望。人类可以不相信现实,不相信任何人类创造的文明,不相信任何历史中的丰功伟绩,但人类不能不相信自己天命之心性,因为天命之心性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属性,是人类活动的终极理据和人类未来的最后依靠。故接受心性儒学,不管人类遇到多大的艰难困苦,人类对未来都会充满信心。正是因为心性儒学将未来的信心置于心性上,故我们可以说,心性儒学者,希望儒学也。
    结语:未济
    《大易》始于乾坤生化万物,终于“未济”。所谓“未济”,下坎上离,表示宇宙万物的生成尚未完成,正处在未来生生不息的变易过程中。因此,人类必须谨慎进取(慎辨物居方),促其所成,则“未济”可以变为“可济”,以实现“柔得中”的亨德。用今天的话来说,“未济”卦意是指:宇宙与历史的演进未有穷期,未来世纪的状况对人类的影响如何,端赖人类自己现实的努力。若人类能立其大本依道德心性来谨慎地解决未来世纪面临的问题,人类未来的历史中就会充满希望,人类就会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世界。孔子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又云:“我欲仁,斯仁至矣”;均是强调人类实践在创造未来历史中的决定性作用,这与《大易》“人文化成”和“未济”的思想相通。职是之故,人类是否觉悟到依自己本性改造未来世纪的意义和作用,即是否觉悟到明心见性而返心复性而开物成务而裁成天地的意义和作用,是解决未来世纪问题的关键。而东方儒家的心性之学正是促成人类此一大觉悟的无尽宝藏。若人类能接受儒家的心性之学来解决人类未来面临的问题,来调适人类理性的深刻矛盾而致其中和,来顺应物性的要求而合理地开发利用自然,来按照人性的尊严而合乎仁道地创造历史(已如上述),则东方古老的儒家文明对治未来世纪之功岂小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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