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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革命(3)

这种动物关于永恒轮回学说的陈述与查拉图斯特拉的陈述之间惟一的真正区别就是:动物们使这种学说成为公开的或大众化的,而查拉图斯特拉却是把这种学说唱给自己听。我认为,这是尼采关于拯救人类的可能性方面自相矛盾心理的清楚标志。为了拯救人类,真理必须公开,而一旦真理被公开,它就会沦为国家的货币。 
    所有这些在本文中都是非常明显的。总之,查拉图斯特拉并非与他的动物们交谈,而是与他自己的灵魂交谈。正如他在早些时候所提到的那样:“最终,人们仅仅体验着他自己。”我们能够从这些本文中推断查拉图斯特拉并非真正与他的信徒们对话:这些信徒就像他的动物们那样,是他自己的创造或解释。他们就像是在柏拉图对话中,苏格拉底与之交谈的人物。这样苏格拉底也是柏拉图对人类存在想象中的重新解释的虚构的产物。虽然柏拉图就像尼采一样是自言自语,但是采取了这样一种有益于偷听者的交谈方式。这就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故意的和不完善的原因。象征着权利意志和永恒轮回的鹰和蛇,对查拉图斯特拉来说是合适(right)的动物,“而我依然缺乏合适(right)的人。”这就是查拉图斯特拉在这个主题中最后的话。查拉图斯特拉没有真正的信徒,因为他生活在一个颓废的时代。为了造就真正的信徒,查拉图斯特拉必须首先消灭他自己的时代,然而因此他也就消灭了他自己。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同时又允许查拉图斯特拉的积极学说保存下来,这一点从未被解释,而且我认为也不可能被解释。人们最多能够说出的是,像尼采一样,查拉图斯特拉必须,把自己作为创造性的昂扬行动,或者如果他愿意的话,是把自己作为一种为了信仰的行动,投身于革命的极度混乱中去。顺便说一下,这对左翼的尼采主义来说,是直接的范式。 
    “同情!对高贵者的同情!”他大声喊道,而他的脸变成古铜色。“那么好吧,那高贵的人已经拥有过自己的好时光!我的痛苦和我对痛苦的同情——那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关心幸福吗?我关心我的工作。” 
    “那么好吧,狮子来了,我的孩子就在近旁,查拉图斯特拉已经成熟了,我的时刻已经到了,这就是我的早晨,我的陶土正在碎裂:现在升起来吧,升起来吧,你伟大的正午!” 
    查拉图斯特拉这样说着就离开了他的穴居,强壮而且容光焕发,犹如黑暗的山峦中升起的太阳。 
    查拉图斯特拉的著作是什么呢?尽管有永恒轮回的学说,但查拉图斯特拉既不能消极地等待也不能再创人们所期望的世界史的纪元。正像我们再三看到的,他必须首先毁灭他自己的时代。如果没有信徒(其本身也必须通过美丽辞藻来被创造),那么这件事就无法做到。但是,关键的一点是:具有破坏性的信徒们不可能与富有创造力的信徒们一模一样。革命的宠儿(而且这必然包括尼采20世纪的信徒们)必定死在创造性的、将要被一个孩子创造的未来之路障上:“可是我说,我的弟兄们,甚至连狮子也不能做到的,孩子能做什么呢?为什么捕食中的狮子还一定会变成一个孩子?孩子是天真和健忘的,是一个新的开端,一种游戏,一个自转的轮子,一个最初的运动,是一个神圣的‘是’。”这段话的意思不是指最初曾经是一头狮子,后来变成一个孩子的同一个人,而是指人的精神经历这种变形(正像那头狮子过去曾经是一头骆驼那样)。这就是尼采的历史哲学。 
    尼采声称查拉图斯特拉比他更强大,从而拥有尼采不拥有的对未来的一种权利。但是,我认为这仅仅意味着:查拉图斯特拉是美丽辞藻的创造物,尼采希望通过这个创造物来为宿命的未来铺平道路,他希望通过这个创造物来与命运认同,并且通过它去影响命运的结果。狮子和孩子的区别是带根本性的;那是毁灭者和创造者的区别。但是,尼采和狮子的区别肯定不是骆驼(三种精神形态的第一个)和狮子的区别。尼采是在人类类型学的普通范畴之外的;尼采像他关于自己说的那样,他是“遗腹子们中”的一位,“这些人们比当代人更难理解,但是他们的名声比较好。” 
    从什么意义上说,尼采是一位遗腹子呢?尼采作为这些倡导毁灭西方资产阶级社会的人(承认他具有夸大的自我描述),难道他也不保证自己著作的普及吗?难道他不会像一个自我构造的法兰肯斯坦(Frankenstein)那样复活吗?而且还要更彻底地说,如果他和他的著作达到了他们意图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消亡吗?难道尼采的真正信徒们不正是他虚伪的或普通的信徒们吗? 
    第二个问题还要人回答:未来的创造物会带来什么新的价值观呢?这是马克思关于后历史的乌托邦所面临的同一个问题。尼采像马克思一样,属于启蒙运动改革者们的长队,那些改革者们正在回到现时代的起源阶段,他们要么设想进步将是有益的,要么坚持认为进步一定比有缺点的现状更好。在19世纪,信心最终变成了歇斯底里。 
    从我们研究中出现了第三个问题,对这个问题,我们至少能给予部分的回答。尼采认为,每段原文有无限可能的解释。再者,未来哲学家将会说:是“我的判断”,而不是“尼采的判断”。那么我们怎么能达到对尼采的各种原文正确地理解呢?回答这一问题惟一方法就是通过否定下述论题:作者的意图在一段原文所允许的各种理解范围内,是无法分辨出来的。我们终于能够把确定意思和无限解释之间的鸿沟弥和得天衣无缝,这是通过那种关于关键论题是故意含糊争论来做到的。如果以现时代为背景,那么,它们是不可理解的;例如,尼采对道德上的愤恨评论,实际上不是对愤恨的一种赞扬。然而,如果放到未来去考虑,诸如永恒轮回和追求力量的意志的关键论题,是与最有力的意志所选择的那些论题之任何来源相一致的。尼采的正面意思依存于他的解释者的说服力。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