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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思想中的天时观(5)

孔子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思想者。但记载他言论的《论语》却没有以理论的方式来讨论天道、性命这些“大问题”。因而被黑格尔贬为“老练的、道德的教训”和“散文式的理智”。[13] 而不少人也确实认为儒家的“外王”极致在汉儒,内圣的极致在宋明儒,而对孔子之为“圣”的道理只好含糊敷衍过去。其实,《论语》乃是儒家思想最深刻原发的表现,其仁说与易理之精髓息息相通。当然,尽管孔子好《易》,却并不主要依据卦象来思考和教导学生;他“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者是“艺”或“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另一种讲法则认为六艺指“六经”,即《诗》、《书》、《易》、《礼》、《乐》、《春秋》。不管怎样,“艺”意味着灵巧、机变、有尺度感,在适时应和之中让“阴阳”或“相异者”相交,从而当场引发出某种事物和情境,因而能养成人的分寸感和对时机的领会。 
    “艺”是理解孔子为人的一个关键。“子云:“吾不试,故艺。’”(《论语》9/7)“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7/6)他的一生就是在艺中升华,而又转过来,用艺去转化升华弟子们的一生。他终生“好学”,所学无非艺也。从“多能鄙事”之艺到博古通今之艺再到尽性知命、“从心所欲,不喻矩”之艺。《易》不用讲了,《书》之外的其他四艺无不是“时机化的艺术”。《礼记·礼器》言:“礼,时为大,顺次之。”[14]  孔子又讲:“克己复礼为仁”。(《论语》12/1)这意思是放弃自己“固、必”之“我”(《论语》9/4),而融入那和穆中节的礼时之中,体会到“人”与“己”的根本关联和相互建立,(《论语》6/28)从而知“爱人”(《论语》12/22)、“知天命”(《论语》2/4)。礼对于孔子绝不就是一套外在的繁文缛礼和固定的国家体制,而是“与时偕行”的通天艺术。因此,亲身参与其中是绝对必要的,“吾不与祭,如不祭”,(《论语》3/1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3/12)后一段引文应理解为:“在祭神的时刻到神意所在之处去”,或“在祭神的时刻与神同在”。“神”对于孔子永远意味着在礼乐等技艺所引发出的时机中所体验到的神性,与《易·系辞》讲的“阴阳不测之为神”颇为相通。孔子对诗与乐的挚爱在世界思想家中是罕见的。(《论语》7/13,3/25,8/8,16/13)他对于含有众多民歌的《诗》这样讲:“《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这“无邪”之“思”对于他正是一种富含时机智慧的“纯思”,可超出诗句的对象化内容而在新的语境中获得新鲜的诠释含义。因此,他不但本人爱引《诗》,而且特别鼓励学生创造性地诠释《诗》,以造成领会礼和其他问题的时机或意境。(《论语》1/15,3/8)至于《春秋》,绝不止是史书,而是孔子的政治、伦理和思想智慧的最富时机(事件的时机、语言的时机)性的表达。可以说,这些艺在孔子那里是转化了的卦象,通过它们而领会到更有“文”化含义的易理。 
    这些就是孔子的“中道”或“中庸”的源头。没有技艺活动开显出的原发时境,就无活生生的“至”极(《论语》6/27)和“不勉而中”(《中庸》20章)可言,而只有外在的折衷。所以,对于孔子,中庸的终极含义就是“时中”;(《中庸》2章)即“随时以处中”,或“总在最佳的时机中”。于是,《中庸》讲:“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庸》1章)这正是礼、乐、诗等艺术让人达到的时机化境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至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同上)这“中和”正是对“原发天时”的最合适的一种领会和表达,深合易理。能“至中和”,则“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因为“天时”对于中国古贤来讲就是活的终极、生成着的“中极”。孟子赞孔子为“圣之时也者”,(《孟子·万章下》)可谓言中!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