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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上学引论 (6)

历史地看,形而上学问题与人的相关性,很早已为哲学家们所关注。《易传·文言》曾提出"圣人作而万物覩"之说,"万物覩"隐喻着对世界的把握,圣人则是人的最完美的象征,总起来,世界的呈现,以人自身的存在及其活动为前提。与这一思路相近,《易传·系辞上》对"之谓"与"谓之"作了区分,在谈到道与阴阳的关系时,《易传》提出"一阴一阳之谓道";而对道与形而上的关系,它则以"谓之"加以规定:"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之谓"侧重于存在本身的规定,可以视为存在本身的自我立法,在《易传》看来,阴阳的矛盾运动(一阴一阳)即构成了道自身的规定。"谓之"侧重于人对存在的言说和把握,可以视为人对存在的立法。王夫之曾对此作了如下解释:"谓之者,从其谓而立之名也。上下者,初无定界,从乎所拟议而施之谓也。"(《周易外传》卷五,《船山全书》第1 册,岳麓书社,1996年,第1027页)形上与形下之分,体现的是人的认识视域,是人根据自己对存在的把握方式,对存在所作的陈述和论断(所谓"拟议而施之谓也")。如果说,"一阴一阳之谓道"主要指出了存在的本然形态,那么,形上与形下之分则体现了存在的敞开与人自身存在的关联。  
    具体而言,形上与形下之分究竟在什么意义上体现了存在的敞开与人自身存在之间的联系?关于这一点,王夫之作了如下论述:"形而上者,当其未形而隐然有不可逾之天则,天以之化,而人以为心之作用,形之所自生,隐而未见者也。及其形之既成而形可见,形之所可用以效其当然之能者,如车之所以可载,器之所以可盛,乃至父子之有孝慈,君臣之有忠礼,皆隐于形之中而不显。二者则所谓当然之道也,形而上者也。形而下,即形之已成乎物而可见可循者也。形而上之道隐矣,乃必有其形,而后前乎所以成之者之良能著,后乎所以用之者之功效定,故谓之形而上,而不离乎形。"(《周易内传》卷五,同上,第568页)在这里,王夫之将形上、形下与隐、显联系起来,而隐、显又相对于人而言:二者首先都与人的视觉相关,"隐"意谓不可见,亦即对象尚未向人敞开;"显"则指可见,亦即对象呈现、敞开于人之前。就其本然形态而言,存在并无形上、形下之分,只有当人面对存在时,这种区分才随之形成:形上即尚未呈现于人之前、从而不可见者,形下则是形著而可见者。王夫之以上看法的意义在于,肯定对存在的规定和把握,难以离开人与存在的认识关系。形上、形下及道、器之分,无疑涉及存在的理论或形而上学的问题,而这种区分与人的认识视域的相关性,则从一个方面表明了对存在的理解无法与人自身的存在相分离。  
    有无之辨,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另一重要论争。相对于形上、形下之分,有无之辨似乎在更普遍、更本源的层面关联着存在的问题:有与无所涉及的乃是存在的本质及存在与非存在等问题。从哲学史上看,《老子》较早地将有、无作为重要的哲学范畴,并提出了"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观念。(《老子·四十章》)《老子》所谓"无",往往与"道"相通,"有""无"相对,"有"常指已获得之具体规定,"无"则指超越于特定规定的存在形态,有生于无,相应地指具有特定规定的事物以无任何特定规定的道为存在根据。然而,从逻辑上看,以"无"为"有"之源,似乎又包含着将"无"绝对化的可能。有见于此,尔后的一些哲学家每每对"有"与"无"的涵义加以进一步的辨析和界定。在这方面首先可以一提的是张载。张载从太虚即气及气有聚散等观念出发,将有无置于幽明的论域中来加以理解:"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施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谓之客1?方其散也,安得遽谓之无?故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无之故。盈天地之间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离不相覩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诸子浅妄,有有无之分,非穷理之学也。"(《张载集》,中华书局,1978年,第8-9页)幽、明与有形和无形之分相对应,而无形之为幽、有形之为明,又取决于对象能否为人所见:"有形则人得而见之,明也。""无形则人不得而见之,幽也。"(王夫之:《张子正蒙注》,卷一,《船山全书》,第12册,第28页)气聚而成形,则人便可"得而见之",在此,"可见"以对象进入人的认识视域为前提,这样,幽明之分既与气的聚散相关,又涉及存在与人的关系。张载基于元气论的观念,以"幽"为气的未聚状态,在此前提下,进一步将有无之辨转换为幽明的区分,这一转换一方面通过以"幽"界定"无"而否定了以无为本或绝对虚无,另一方面又揭示了有无的问题与人自身存在的相关性:"无"作为尚未进入人的视域(幽而未明)的存在形态,惟有置于存在与人的关系才有意义。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