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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视野下的汉易卦气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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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喜之后,焦赣(生卒年不详)承续并发展了他的卦气说体系。学术有体有用。焦氏从用的角度切入,深化发展了孟氏之体系。传世的《焦氏易林》一书,基本上可视为焦赣本人所撰。这部著作,集中展示了焦氏对于孟氏体系的此种深化发展。
    《焦氏易林》给人的外观是,六十四卦互为本原而相生,以一卦变六十三卦,共计4,096卦。该书的具体编排方式,是依照通行本卦序,由一卦统摄一个由该卦领首的六十四卦的整体系列,六十四卦统摄六十四个由统摄之卦领首的六十四卦的整体系列,次第排列之。每一卦所统摄的六十四卦的整体系列,其各卦之下,皆列有类似于卦爻辞的四字韵语,以诠释各卦所蕴示的物象情状及吉凶祸福情状。
    古人每每依据《易林》给人的这种外观,断言焦赣是在展示卦之变。此方面的典型观点,如南宋朱熹《易学启蒙·明蓍策第三》在分析利用大衍筮法行占,因筮得的动变之爻导致一卦可能变为六十四卦的情形时,曾说:“于是一卦可变六十四卦,而四千九十六卦在其中矣。”又说:“以一卦为主,而各具六十四卦,凡四千九十六卦,与焦赣《易林》合。”又如元代胡一桂《易学启蒙翼传·外篇·〈焦氏易林〉》称:“延寿卦变法,以一卦变为六十四卦,六十四卦通变四千九十六卦,而卦变之次,本之文王序卦,首乾、坤而终既、未济。……每一卦变六十三卦,通本卦成六十四卦。”《四库全书》的编纂者,同样仍持类似观点。《四库全书·子部·术数类四·占卜之属》于《焦氏易林·提要》中即称:“其书以一卦变六十四,六十四卦之变共四千九十有六,各系以词,皆四言韵语。”
    实际上,在《易林》一书中,焦赣并非在展示卦变。《汉书》卷七十五《眭两夏侯京翼李传》载:“京房字君明,东郡顿丘人也。治《易》,事梁人焦延寿。延寿字赣。……为郡吏,察举补小黄令,以候司先知奸邪,盗贼不得发。……赣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必京生也。’其说长于灾变,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房用之尤精。”[4](第3160页)孟康注云:“分卦直日之法,一爻主一日,六十四卦为三百六十日。余四卦,震、离、兑、坎,为方伯监司之官。所以用震、兑、离、坎者,是二至二分用事之日,又是四时各专王之气。各卦主时,其占法,各以其日观其善恶也。”[4](第3160页)传世的《易林》中,书前即列有六十四卦的具体值日之法,名曰“焦林直日”。其法云:“六十卦,每卦直六日,共直三百六十日。余四卦,各寄直一日。立春、雨水(三十日五卦,每卦直六日),小过、蒙、益、渐、泰;惊蜇、春分(春分震卦直一日),需、随、晋、解、大壮;清明、谷雨,豫、讼、蛊、革、夬;立夏、小满,旅、师、比、小畜、乾;芒种、夏至(夏至离卦直一日),大有、家人、井、咸、姤;小暑、大暑,鼎、丰、涣、履、遁;立秋、处暑,恒、节、同人、损、否;白露、秋分(秋分兑卦直一日),巽、萃、大畜、贲、观;寒露、霜降,归妹、无妄、明夷、困、剥;立冬、小雪,艮、既济、噬嗑、大过、坤;大雪、冬至(冬至坎卦直一日),未济、蹇、颐、中孚、复(从大雪后将坎卦入数,断从立冬后四十五日,系王相不断);小寒、大寒,屯、谦、睽、升、临。每两节气共三十日,管五卦,逐日终而复始,排定一卦,相次管六日。凡卜,看本日得何卦,便于本日卦内,寻所卜得卦,看吉凶。”[5](第1-2页)
    《汉书·儒林传》称:“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寿。延寿云,尝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皆祖田和、杨叔[元]、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4](第3601页)
    综合分析以上所列各项内容可见,焦赣未必真正“独得隐士之说”,而是确与孟喜之间存有密切关联。他实则首开将孟喜卦气说运用于筮占、占候之术之先河。孟喜以四正卦主四时、值二十四气,以四正卦之外的另六十卦配月、值候、值日。焦赣在此基础上,以筮占之视野,对此作了改铸,创立了六十四卦值日的新筮占之术。此术,据上所引资料,系以孟喜卦气说中诸月之五卦值日,一卦六爻,各值六日,共值三十日,恰与一月两节气之日数大致相当;而在二至、二分到来之日,则以四正卦值之。其意盖因四正卦乃四时之象、尤其是其至正最显之象的涵摄符示者,二至、二分恰系四时至正最显之象之所在,且在孟喜卦气说中,四正卦的初爻即分别值二至、二分。包括四正卦在内的六十四卦所值之日既已确定,焦赣即以值日之卦为本卦,以本卦所值之日内行占所筮遇的卦为之卦。筮遇的之卦,不外乎六十四卦这六十四种可能之情形。于是以一值日之卦为本卦,就可组成一个由它所统摄的六十四卦的整体系列;六十四个值日之卦,共可组成六十四种这样的整体系列。依焦氏之见,在某一本卦所值之日内行占,筮遇何之卦,查阅《易林》中本卦统摄下的该之卦的林辞,就可判明筮问事项的吉凶祸福情状了。因此,上述六十四卦各自所统摄的整体系列中,统摄者与被统摄者之间,并非卦变意义上的一为本卦、一为变卦的关系,《易林》根本不存在一卦变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变四千九十六卦的问题。从卦之变的视角切入解读《易林》,在解读的开始,就进入了严重的误区,所得结论的有效性如何,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焦氏那里,六十四卦如此而值日,筮占如此而进行,其内在深层的学理依据当是,天道具体展现与实现于每一日的阴阳二气之消息、风雨寒温之候之交替、物情人事之变化之中。而天道的这种展现与实现,有其常,亦有其变。变乃常之变,由常生变而未能顺利成为现实所致。常即值日之本卦所涵摄符示者,变即于本卦所值之日内筮遇之之卦所涵摄符示者。由是,本卦与之卦间,遂构成上述统摄与被统摄之关系。即此意义而言之,本卦与之卦间,亦可谓具有学理上的卦变关系,但却非前所言卦符上由本卦直接变之卦的卦变关系。依焦氏之见,对于天道常态与非常态这两种不同的展现与实现,人们不仅要明了前者,更应当明了后者。惟其如此,才可望真确、圆满地把握处在感性展现与实现状态之中的天道,追步其展现与实现的感性动变,乃至与其相偕成一体,从而实现对于其在形下之维所展现与实现之一切的适切回应,乃至以此为基础,实现对于其形上之维的本然的适切回应,以便令本天道以立人道、法天道以开人文的社会人生理念,真正化为现实。这种对于天道上述非常态下的展现与实现的重视,充分反映了易学占候之术的品格,也是当时看重“阴阳灾异”、“谴告”、“符瑞”的文化风气和社会习尚的一种典型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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