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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何乐于山也?(2)

  一次,孔子带着子路、子贡、颜渊三个得意弟子游览鲁国北部的农山。登上山顶,孔子放眼四望,只见天宽地阔,高远无垠,不禁感慨道:“于斯致思,无所不至矣。”在这里驰骋思绪,无阻无碍,可以尽情发挥,把理想构思得尽善尽美。孔子对三个弟子说:你们谈谈各自的抱负,我来作个点评,看谁的更好。
    孔子话音刚落,争强好斗的子路就朗声答道:我愿率领一支军队,在激烈的战场上斩将搴旗,为国家辟地千里。杀敌立功,这事只有我能行,就让他们两个跟我干吧。
    孔子赞扬道:真勇敢啊。
    能言善辩的子贡第二个发言:我希望齐楚两个大国发动战争,就在两军激战之时,我居间调停,陈说利害,令其解兵言和。游说诸侯,这事只有我能行,就让他俩随我干吧。
    孔子赞扬道:口才真好啊。
    谦逊礼让的颜渊却不发言。在孔子的追问下,颜渊才表示不同意子路和子贡的想法。颜渊的理想是以礼乐教化治国,从根本上消除产生战争的可能,使“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百姓长享安宁,社会永远祥和。这样,子路的所谓“勇敢”,子贡的所谓“口才”,也就用不上了。
    孔子神色肃穆地赞叹道:多美好啊,这就是仁德。
    尽管孔子已表示了倾向,子路却仍要孔子做个明确抉择。孔子说:“不伤财,不害民,不繁词,则颜氏之子有矣。”不损伤国家财力物力,不影响百姓生产生活,不费太多口舌,避免了战争,治理了国家,实行仁政应该做的,颜渊都想到了。当然是颜渊的理想最好。
    孔子施教,德育第一。仁者乐山,山如仁者。大山那仁者气象和博大涵抱,山巅那开阔的视野和凌云豪情,犹如一个巨大的气场,氤氲化育,正是德育好课堂。农山顶上这堂德育课,孔子用意颇深,教学效果也不错。颜渊受到鼓励,更加注重道德修养,成为孔子最优秀的学生,在德行最著称的孔门四弟子中排名第一。子路、子贡校正了各自的理想。子路勇而重德,为政以仁,受到孔子多次表扬。子贡经商、搞外交,皆以安国利民为准则。  
        了解山民苦难完善仁政构想    
    孔子生于民间,长于民间,清楚地知道,较之城市和平川,山区民众生活更贫穷,苦难更深。所以孔子登山,或途经山区时,常常留意了解山区的民情民意。
    有次孔子带着学生乘车从泰山脚下经过,看见有个妇人在坟墓间悲哀地哭泣。孔子立即扶着车厢前的横木,同情而关注地俯身细听。又派子路去问那妇人:看您哭得这样,好像连遭不幸似的。妇人答道:是啊。先前我的公公葬身虎口,接着我的丈夫又被老虎咬死,如今我的儿子也被老虎吃了。孔子听不下去了,忙问:既是这样,为啥不离开这里呢?妇人说:因为这里没有苛政啊。这回答让孔子既痛心又震惊,对学生们说:“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大家记住:残暴的统治比吃人的老虎还凶猛,让百姓更害怕。
    泰山脚下这惨不忍闻的民情民意,更加坚定了孔子师徒推行仁政的意志,同时也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要行仁政,必须先除苛政,苛政不除,仁政难行。这在孔子短暂的为官之时和其一些入仕弟子的施政实践中,都有充分体现。到了晚年,当得知弟子冉求积极帮助鲁国执政季氏搜刮百姓,孔子立即怒斥道:“非吾徒也!小子可鸣鼓而攻之。”冉求算不得我的学生!同学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声讨他。苛政猛于虎。泰山脚下妇人那悲切的哭声,让孔子铭记终生。
    有道是:深山大泽,实藏蛟龙。山中也是幽人隐士奇夫潜心修养的好处所。常到山中走走,没准就会遇上高人。
    也是在泰山游览,孔子见到一位名叫荣启期的奇特老者。老人年龄已经很大了,身上穿着又简陋不堪,却乐呵呵地边走边弹琴唱歌。孔子上前执礼问道:先生为啥这样快乐呢?荣启期答道:我已经九十岁了。虽然贫穷一生,也知道来日不多,但“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处常得终,当何忧哉”?孔子知道,这是一位虽不得志,却守道不移,并能正确对待生死,颇善养生的既仁且智之士。在这战祸连连,生存日艰,人们平均寿数很短的时代,能这样笑对人生,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活到九十,太不简单了。不禁对面前的老人肃然起敬,为之称善。“智者乐,仁者寿。”孔子这种感悟,也许与这次泰山游览巧遇荣启期不无关系。    
        相看两不厌晚年对泰山    
    孔子喜欢山,尤其喜欢泰山。为了推行仁政,孔子从五十一岁开始,在本土鲁国从政四年,处处碰壁,理想无法实现。又领着弟子们在列国奔波十四年,依然是“吾道不行”。六十八岁那年被迎回鲁国,尊为国老,执政者却对他敬而远之,既不得为官从政,一些建议也屡遭拒绝,孔子只能在家中授课著书而已。接着是得意门生颜渊亡,子路死,孔子日益深感孤独。在精神上能给孔子以有力支撑的,除了时时面对的案头“屹然高”的古籍,便是曲阜北方那虽然眼望不见,却时时“屹然高”在心间的泰山了。泰山,故国的山,孤零零傲然高耸天外的山,那是孔子一生的仰望,孔子正是在这仰望中不断升华着自己的生命境界。孔子自信无愧于泰山,也相信泰山能拿自己当同仁。孔子爱泰山,泰山爱孔子。此时孔子的心境,让人很自然地联想起李白的名诗《独坐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孔子仰望泰山,泰山审视孔子,相看两不厌。
    公元前479年夏历二月的一个清晨,憔悴的孔子起了个大早,拖着拐杖到门口散步,他想再看一次泰山,但泰山太遥远了,又是云遮雾障,怎么也看不见。孔子有些怅然,随口唱道:“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泰山要崩塌了吗!梁柱要毁坏了吗!哲人要凋零了吗!唱罢就进屋坐下。子贡这时正赶来看望孔子,听到孔子苍凉的歌声,不禁失声叹道:“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仿?夫子殆将病也!”泰山倒了,我将仰望啥呀?梁柱坏了,哲人去世,我将效仿啥呀!先生大概病得不轻啊。急忙赶进屋去见孔子。孔子简单地向子贡交代完后事,就上床睡下,一卧不起,七天以后逝世。
    孔子终生拿泰山作人生奋斗最高标的,临终又仰望泰山自检,觉得已尽心尽力,无怨无悔。孔子仰望着泰山而生,仰望着泰山而逝。孔子和泰山,并峙为华夏人文的圣山。 (责任编辑:admin)